百合莊的作家姊妹 - 第十七章父與母

夜風靜靜地掠過江家老宅的長廊，燈火映照出廳堂裡一室沉穩的光影。古樸的紅木屏風隔開外間熱鬧，留下一方靜謐天地。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xMYCHaIWW

江夢婕斜倚在雕花扶手的太師椅上，長髮挽成素雅髮髻，身著深墨色的家居旗袍，袖口繡著暗金鳳紋，顯得端莊而不失鋒芒。她左手持著翻開的相簿，指腹一頁頁地撫過，動作優雅從容，卻難掩藏在眼角的微微疲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ntxLy733

照片上，小小的江映綁著雙馬尾，眼神倔強，嘴角卻藏不住笑意。那是幼時生日的合影，後頭站著的，正是滿臉寵溺的江夢婕本人。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eoixyPXE

她望著那一張張過往的影像，眉眼間的銳氣稍稍柔和了些。那孩子，從小就不是好馴服的性子，一旦認準的路，誰勸也不回頭。這點像她年輕時，太像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pLjJvFPQ

「真是……像極了我年輕那會兒，連叛逆都像是複製貼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LufaHwAC

語氣輕淡，卻透出一絲難以言明的嘆息。她將相簿闔上，手指輕敲著封面，片刻沉思，眉頭卻微蹙起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26RmKW9s

那孩子，已經離家那麼久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EQHWHM5z

「映映啊……妳什麼時候，才肯回來看看媽呢？」江夢潔感慨道，慢慢合上相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xg2MwW44

這時，廳堂的門被輕聲推開，夜風吹入，帶進一絲外頭濕涼的氣息。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oFbnD7pu

江承傑換下了外套，左手還握著車鑰匙，腳步沒什麼聲音地走進廳內。他遠遠看見母親還坐在原位，茶几上的相簿已闔上了，但她的手指仍停在封面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EhzgsL1D

「媽，我回來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0vXlHlWI

江夢婕沒抬頭，只淡淡地應了聲：

「嗯。你不是在北部實習嗎？突然回來做什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YpkRqaj0

「去看了江映。」江承傑走近，把鑰匙放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d41ixKKU

這句話讓江夢婕的眼神稍稍一頓，她終於抬眼，目光銳利如昔：

「她怎麼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x792xmX1

「活得很好。」江承傑勾了下嘴角，「比我們想像中還固執，也比我更適合走自己的路。」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5aKOSn40

江夢婕沒說話，只是取起一杯早已冷掉的茶，輕啜一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cjoXThVl

「媽，我知道妳沒說，但妳其實一直在關心她。每天那份匿名寄去的生活費，還有定期補給的帳戶入款，不是爸的作風。」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WJ6rw1DA

「她是我女兒，出門在外不能讓她餓著。這不代表我支持她當時離家的決定。」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31oat3et

「她一筆也沒收。」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3TEgVWy4

「臭小子，你拿去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Nka30ZEB

「我怎麼敢阿！」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RpHjhuNz

「總之……我知道妳在等她回頭。」江承傑嘆了口氣，「但有些人，不能用回頭的方式來說服。她不是來求原諒的，也不是想叛逆，她只是想證明……自己能走出一條路，走得比江家教出來的任何人都堂堂正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Dqq3LUEgQ

這句話讓江夢婕沉默了幾秒。她將茶杯輕輕放下，聲音仍舊平穩：

「你這次去，是怎麼知道她位置的？」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QpriYqXw

「朋友，你知道的那個，林風吟。」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2NQ11qgs

「然後呢？」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3nDlJsF2

「我也想見她。也想確認……她的身邊，有沒有人陪著。」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ew39cAlo

「那麼，結果有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0rrFJ2pn

江承傑笑了笑，搔了搔後腦勺，有些無奈地說：

「有一個人，挺適合她的，雖然個性上看起來弱弱的，但我看得出來，她們互相在意得不得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mcpjGP3S

「等等！她交男朋友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UKYyBTyW

「阿，相反，應該是……女朋友吧，雖然她否認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zBbz4h4d

話音剛落，江夢婕臉色驟變，聲音一下子提高：

「妳說什麼？她跟女生搞在一起？」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HrPwNzxc

她猛地放下茶杯，瓷器撞上木桌，發出清脆的一聲。她站起身，眼中帶著難以置信與怒意：

「她是我江家的女兒，怎麼能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PzBP5GvN

江承傑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隨即語氣一沉，強硬地開口：

「媽，夠了。這哪裡丟人現眼了，妳不是說過，只要她過得好，妳就放心？她現在真的有人陪著，真的活得像個人了，妳為什麼反而有意見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Dkxtyi4T

「她可以過得好，但不是這種方式！那是錯的，是不正常的——」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o4SkVRKP

「怎麼不正常了？」江承傑毫不讓步地打斷她，「妳跟爸從來沒問過她想要什麼，只知道逼她、管她、訂她該成為什麼樣子。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讓她喘口氣的人，妳卻第一時間就想要拆散她們？」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zwpo3nok

江夢婕語塞，臉上的怒意與震驚交錯著，最終只能緊握著拳，站在原地，氣得說不出話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P6qbQpMr

江承傑深吸一口氣，語氣漸漸放緩：

「媽，現在事情也還沒確定，就算確定了，妳不需要現在就接受，但至少別立刻否定她。她……真的不是在胡來，她是在努力活成她自己該有的樣子。」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1PyCM1rSy

「她只是還沒準備好。她是妳的女兒，終有一天會走回來——但到那天之前，我希望妳能原諒她的不完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e8xvCcTS

「她不是不完美，她是太像我了。」江夢婕說著，語氣忽然輕了幾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irX6bqEQ

「那就請妳，對那份倔強，寬容一點吧。」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1kw4MF5V

突然，江家老宅外的檜木門被沉沉推開，皮鞋踏進玄關，被他整齊地立在傘架上，外套也掛得平整無褶。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0tGhqNCk

李政國，江家的男主人回來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5H5AlUIT

他走進廳堂，掃了一眼那張仍舊亮著燈的茶几。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lkFFdTOx

「還沒睡？」他低聲問，聲音渾厚中帶著一貫的威壓。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bftOSV8N

江夢婕抬眼，只輕輕一哼：

「你女兒的事，你不急，我也不好睡。」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bhD2KsoE

李政國坐下，腰板筆直，即使是晚上回家也不肯鬆懈半分。他接過江承傑遞來的茶，點頭算是感謝，開口卻是另一回事：

「她現在在哪裡？」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BxKWY6BF

「還在北部，自己租了個地方，沒用我們一毛錢。」江承傑說得平靜。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Vcxscalk

李政國微微挑眉，沒說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Gd7m1QeK

江夢婕冷笑：

「你那女兒有骨氣得很，當初說走就走，硬是不回頭，也不知道是誰跟她賭氣，現在好了，她非要自己闖。」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JcdrdXkW

「行就行，不行……她自己會知道怎麼回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YgntyaWz

「你啊，還嘴硬。」江夢婕搖搖頭。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6TTrjWnW

李政國沒回應，只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桌上。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Ab7FXJYY

「那是什麼？」江承傑看了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kLB4O82d

「北部那邊……幫她安排的診所體檢、保險卡副本、一些老朋友的聯絡方式。萬一出了什麼事，也不是全然無依無靠。」李政國依舊不看人，仿佛只是陳述一項計劃。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zGGyV7iQ

江夢婕盯著那封信，眼神一晃，終於輕聲道：

「你還是擔心她。」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yCi9dg3P

「不擔心才怪，從小就毛躁，火氣一上來誰都勸不住。」李政國喝完最後一口茶，這才補上一句，語氣稍稍軟了一點：「不過那傢伙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到誰，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AvqwjIFm

「喔對了，爸，妳知道嗎？江映最近有個很好的女朋友，住在一起的。」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2N0dTtz01

李政國聞言，眉頭當場皺了起來，眼神也沉了幾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wfsRKF3m

「女朋友？你說什麼？她跟個女人在一起？」他語氣低冷，像壓抑著火。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T09qgpHP

江承傑點點頭，語氣仍是輕鬆，但還是聽得出些許緊張：

「對啊，那女孩叫沐藍，人不錯，溫柔、穩重，做事也細心。我覺得她們互相倚靠，挺好。」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COyyysBa

「挺好？」李政國將茶杯放回托盤，站起身，目光銳利如刀，「你覺得這種事『挺好』？」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MuZCKG4Bk

「有什麼不好？」江承傑也站了起來，眉眼間浮現不悅，「一個人總得有個能陪著她、讓她靠的人。她們又不是做錯什麼，只是不合你們想像的樣子而已。」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XHJotfii

「那不是什麼『樣子』的問題，是根本錯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DQx3tsUS

「你怎麼跟媽都一個樣，一聽到是女朋友就變臉。可是爸，你從小教我們『要有擔當、要護得住重要的人』，現在江映做到了，找到自己重要的人，你卻反對？」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YAD4B5Nv

「她護誰？她能護誰？」李政國猛地抬高音量，語氣中夾雜著怒與憂，「她連自己未來都還沒定，就跑去搞這種沒名沒分的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K62PIFJt

「至少她現在有人陪，不孤單，也沒走偏。那女孩讓她變得更穩定了，不是更好嗎？你不是一直擔心她嗎？」江承傑語氣漸漸急了起來，「你們都這麼固執，一個依靠都不肯給，非要她苦到不行才算合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3S8CUYy0

李政國臉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怒吼出聲：

「你給我出去！」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5K6hnMMz

「好啊！誰想跟你這個老頑固一屋阿！」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SAX5QTx2

江承傑咬牙怒吼，隨即轉身甩門離開，留下一片死寂。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7IgCRfwC

夜色沉沉，江家主臥內燈光柔和。李政國脫下外衣，坐在書桌旁，眉頭微皺，神色依舊嚴肅卻難掩疲憊，江夢婕輕手輕腳走近，坐在床沿。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FuUYWpyy

「這幾年，我一直在想那天……」夢婕輕聲說，「你和映映吵得那麼激烈，她最後摔門而去，從此沒回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07KMYQce

李政國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我不是不想讓她自由，我只是怕她走錯路。家裡的期望很重，她那時候說要做作家，我根本接受不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EVSh60VF

「你也知道的吧，這條路很難走，尤其是這種環境下……」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SEJUYvOU

「你的苦衷，映映一定感受到了。」夢婕輕嘆，「但你有時那表達的方式……」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p7C9reG5

「有時候，明白比言語更重要。或許，她只是想被理解。」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5hYaEvAQ

李政國低頭看著掌心，沉聲說：

「我只希望她能回頭……」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u95ue0gn

「她走了一年多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zNhYOXIo

江夢婕輕聲開口，眼神還落在床頭櫃那張合照上——那是江映大一那年回家過年時拍的，一家四口，笑得燦爛，只有李政國還維持著他一貫不苟言笑的樣子。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clO1OLKA

李政國靠坐在床邊，雙手交握，眉頭皺得深。他不回應，只是沉默地望向牆上一幅書法，像在思索什麼。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eYjGXU8H

「你有沒有想過，她走那天，其實只是想讓我們看見她的決心……可我們那時候沒給她任何退路。」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09isGuUf

「她太倔了。」李政國低聲說，嗓音沉得像石。「我們家的人哪個不是這樣？她是我女兒，我的骨血，比起作家那種職業，我更希望她能穩定，即便是繼承家業也好，她怎麼能一意孤行？」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DXTDATiB

「可她也是我們的女兒，不是繼承人，不是某個棋子，更不是你的影子。」江夢婕轉過頭，語氣不重，卻句句帶刺。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lSnik6XN

李政國聞言，久久沒說話。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0amyjE4G

「承傑說她過得很好，這幾年也沒和人聯繫，我想，她是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夢婕話未說完，忽然聽見椅子拖動聲。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BBDW5yuS

她抬頭一看，李政國已起身，披上外套，動作乾脆得不像是臨時起意：

「我要去找她。」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RyTlJ4Hv

江夢婕一驚，立刻起身：

「你這樣突然跑去，她會更抗拒的。」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z0rMH0fk

「那又如何？她是我女兒，我不能一輩子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他的語氣強硬，卻不是責罵，而是一種壓抑太久後的洩出。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1deVrsxML

「你其實只是怕她不原諒你吧……」夢婕直視他的眼睛，柔聲說，「你去了，她若連門都不開，你怎麼辦？」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H7nCLNgc

李政國沉住氣，拳頭緊握，許久才說：

「那我就等她。」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XBZUQd46

江夢婕走近一步，輕輕拉住他的衣袖：

「與其冒著被拒絕，甚至讓她逃的更遠的風險貿然去找她，不如等她自己準備好，我們再一步步走近她，好嗎？」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U71gznrM

他低頭望著她，眼神依然固執，但呼吸終於漸漸平穩了些。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tDWAJVFO

「……我只是怕再晚，她就不回頭了。」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PTzRH09h

「她會回來的。因為她知道，我們從未真正關上門。」

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CFbvfat1

ns216.73.216.81da2

第十七章 父與母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十七章父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