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失去了方向。
我盯著車窗外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分明是同一家商店,同一條街道,同一片藍天,但總覺得哪哪都不一樣,或許是陽光照射的角度,又或者……她的臉上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烏雲。
放了暑假,本應該是令人激動的時刻,只不過她看似沒有那麼的快樂。
「你最近怎麼了?感覺心情不太好。」害怕冒犯的關係,只能默默藏在打字框裡,我收回了訊息,今天已經是第十天,我們都沒有見到面。
倒是方時洺,在這個藍色時刻打了電話來。
「早啊。」
「幹嘛?」
「出來玩啊!放假了。」
「喔,我去你家店舖找你。」
其實我一直在想,這個世界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如果不一樣他應當感覺到不對,告訴我如何改正,但現實是,至今沒有人告訴我哪裡不對。
從外觀神情,乃至承諾都與之前的一模一樣,我甚至懷疑那場車禍才是場夢。
我又看向那伴我而來的背包,想起了當天的場景。
鮮花鋪蓋在我的身旁,他們說著我死了,艷陽也不給好臉色,像是在曬著乾屍,少了屍臭味,但泥土中有青草的澀味。
「哎呀不管了。」
我開了包包,注意到裡面還有冰冷冷的水氣,或許是血漬,總之我也不懂,我把手放進去晃了晃,摸到了一本筆記本。
我輕嘆了一口氣,默默把它拿了出來。
「還真的有……。」我默默盯著上頭還有神秘液體的封面,嚥了口口水。其實內心的小小抵觸是不希望它存在的。
我打開那最後一頁,那群密麻的字比平常看到的更要噁心,是事發當天在河堤寫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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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3日。
是她離開的第三年。她是我的母親,是我父親窮盡半生的摯愛。她的離開,或許震撼的不是我本開朗樂觀的世界,而是我父親對於愛的表現。他從擅於表達變得沈默寡言,彷彿說再多,都沒有辦法把下半生他會述說的愛給說盡。他把己身投入到工作,妄想用工作蒙蔽自己,編造他還在努力生活的謬論。只不過他鮮少回家了,我猜想他是害怕看見與他有關的一切,包括我。
而我的生活,腦海裡所熟知的顏色不再如同往昔般的鮮豔,難說蒙上一層灰,而是少了活力與增艷的紅,因為母親說過她最愛的就是紅玫瑰。這也不難猜,他們都是愛滋養的花朵。現在少了這份愛,也難不面臨枯萎的險。
至於這三年,我沒有很多困擾,但少不了憂愁,我會思念你過去的存在,但好像也沒有所謂萬箭穿心的痛,倒是最痛苦的一陣是看著你病痛在床,雙手高舉著求救,但卻是像一坨爛肉有著想突破的根,你得的不是什麼罕見的病,但卻有不罕見的反抗意識。我想過幫助你,但我無能為力,只能幫你做些事讓你開心,你會微笑回應,但我知道,你還是在懊悔自己為什麼生病了,分明,妳是個很好的人。
這三年,我很思念你,我相信父親也是,畢盡他晚上在工作間裡偷偷抽泣的影子還是不少見的。你離開的這些時日,我好像迷失了一點,但也紮實了一點。我慢慢懂得什麼是愛,不局限於你和我見面時的擁抱,我對你的思念,和父親的痛,還有我書寫的話,也是愛你思念你的方式,我不想讓人忘記你,因為再次覆述,妳是個很好的人。
總之,我希望妳在另一個世界也是如此美麗,如此開心,如此樂觀,也希望妳還是我的母親,就像妳說過的,己身已死但思想猶存,妳在最後彷彿放過了自己,編起了故事,和我說,就像在逗我開心,還有期待著妳的未來,儘管在此之前你必須先經過白霧的穿訪,我都還記得。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湛藍,草地翠綠,儘管少了那塊紅潤,也希望妳能感受到這晴朗帶來的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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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內心靜了下來,這是一劑強心針,雖然告訴不了我什麼真相……但鎖定了我真切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蹲在床邊,緩緩翻閱著過去寫的點點,自從母親逝世以來這本冊子的工作就沒在喊停,我想紀錄下我的一切,說不定有一天她能看見,也至少我能感受到她一直在我身邊。
「母親最愛的花店……。」
“我想到那天葬禮上,父親要我去買一束最美的玫瑰,我去了母親最喜愛的花店「Elysia」。”
我看著這幾個字,食指在書冊的邊緣顫抖,我想到剛來這的一幕,母親手裡拿著的花束上面也貼了一個標籤。
我匆匆跑到客廳,那束花還被包裝完整的放在木櫃子上,看了下標籤,果真是!那是一團被百合花簇擁的字,那個標籤我再難記錯。
「找到了……第一個連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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