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郭子风睡得极不安稳。不是梦到自己被慕容黎一剑刺死,便是儿子瑞泽被人抢走。清晨醒来时,她浑身冷汗,就仿佛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端木熙的真实身份是北燕皇太子慕容黎,这个信息对她来说,太过惊悚。五年前,假如卫洵没有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假如她能知道端木熙只是皇太子的化名,那么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去招惹。如果端木熙仅仅是个普通副将,她自认还可以搞定,可对方是北燕储君,她该怎么办?
一想到她偷了他的种,瑞泽是北燕皇室血脉,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瑞泽被她紧急送出了京城,只要北燕人不知道瑞泽的存在,那么她还可以与慕容黎周旋。她不断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她连皇帝那关都过了,不可能过不了慕容黎这关。
信心上来之后,她的精神也好了一些。这几日的接待事务就交给柳大人他们去办了。她要避开慕容黎,哪怕非要她出面,她也只和东离使团接触。
想法是挺美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她刚起床,早饭都没吃,便有鸿胪寺小吏上门。
“安国公,大事不好!”
“什么事那么惊慌,大呼小叫的!”
“北燕太子说我们怠慢于他,要去陛下那里告御状!”
“什么?”她一个头又两个大了,怎么昨天拓拔英刚闹完,今天轮到慕容黎闹了。这些外邦人还有完没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北燕使团自从昨天入住官驿后,便各种挑剔。说我们做的饭菜质量很差,比给东离人的差远了。说沐浴的水不是太冷就是太热,又说住的房间晚上有异响,怀疑是老鼠,吵得燕太子一晚上没睡好。最后还说……还说……”小吏欲言又止,胆怯得看了她一眼。
“还有什么?说!”
“燕太子还说,安国公对东离大皇子极尽殷勤谄媚,对他就非常冷淡疏离,如果厚此薄彼,显然是轻视他北燕。他……他要你马上去见他,如果不给他一个解释,他便拉你去御前评理。”
“慕容黎他妈是有病吗?老子哪里对拓拔英殷勤谄媚啦?”她气的破口大骂,连官场斯文都懒得装了,吓得小吏噗通就跪了。
“安国公息怒!无论如何,还请安国公速速去鸿胪寺见燕太子!”
郭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年,外来使臣各种刁难找茬,她见得也多了,哪里存在她收拾不了的东西。慕容黎既然要学拓拔英一样搞事情,那么她也会让他见识一下她郭子风的本事。
“你去回禀燕太子,老子换身官服就来!”
“是!”
小吏走后,她简单吃了两口,便换了官服前往鸿胪寺。
一进正厅,便看到慕容黎坐在里面,背后站着宇文拓。柳大人急得团团转,在门口等她。
“安国公来了,殿下,安国公来了!”柳大人一见到郭子风,便喜笑颜开,恨不得赶紧把慕容黎这尊大佛由她领走。
慕容黎轻啜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瞟了郭子风一眼。“安国公好大的架子,尽让本太子等你那么久!”
“殿下恕罪!子风一听说你要见我,拉我去御前告状,便立即赶来了。”郭子风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不客气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下坐下。“不知殿下是否准备好了,何时入宫啊?”
慕容黎手中的茶杯一顿,有些意外地又看了她一眼。“看来安国公是有恃无恐啊!真不愧是南楚皇帝的第一宠臣。”
她得意一笑,完全不谦虚,直接“嗯”了一声承认。“陛下前些日子还和子风说,谁要用‘以势压人’来欺辱我,他定护我周全。殿下今日要不要帮子风试试?”
“果然,在南楚,安国公是最最不能得罪之人啊!哈哈!”慕容黎放下茶盏,笑了起来。
“殿下知道便好!还要拉子风去御前吗?”她挑衅地回视着他。
“罢了!我与安国公并无仇怨,不过是想要你公道点而已。”
“子风怎么就不公道了?”
“如果本太子未记错的话,昨日东离大皇子对住所不满时,安国公便立即邀请他前往安国公府居住,还说可以与你同同榻而眠,只因为他是南楚皇帝的贵客,安国公必须服侍好。那今日,本太子也对鸿胪寺安排住宿非常不满,本太子算不算贵国陛下的贵客?安国公是否也邀请我入住安国公府?是否也让我……”
“慕容黎!”她怒了,笑容逐渐消失,连名带姓地叫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大胆!我家殿下的名讳你也敢随便叫!”宇文拓立即出声怒斥。慕容黎则挥了挥手,示意他无妨。
“殿下难道不明白,子风昨日那么说是为了阻止东离大皇子挑衅北燕使团,逼你们让出东院?”
“安国公这么说真令人失望。原来安国公表面上的客气热情都是装的。呵呵!”慕容黎叹了口气,继续说,“也是,安国公得皇帝陛下偏爱,便是将北燕东离两国使臣均不放在眼里,皇帝陛下也不会责怪安国公。对吗?”
“殿下,子风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她强忍怒意,转换话题。
“安国公请说。”
“北燕使团此次来我南楚求娶公主,可是诚心?”
慕容黎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你觉得呢?”
“子风愚钝,实在看不出来。如若是诚心求娶南楚公主,殿下便应学东离大皇子那般离我远点,以免坏了名声。”
“本太子不认为求娶公主是否诚心,与是否与安国公来往有关。”
“实不相瞒,昭阳公主与子风有过节。如果殿下执意要住我安国公府,得罪了公主,就怕公主会选东离大皇子,而你亦无法向你父皇交代。”
慕容黎笑了,“哈哈!安国公还真为本太子着想啊!可是想撮合我与公主的婚事?”
“如果殿下是真心求娶公主,子风愿成人之美,助殿下一臂之力。”
她自认此话非常中听,面上的笑容也非常真挚,慕容黎除非是个白痴,否则不应继续纠缠于她。然而他的脸却阴沉了下来。不仅没有任何开心,还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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