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站在画廊后巷的消防楼梯上，雨水顺着铁质栏杆滴落，打湿了她的球鞋。她紧握着那把从画框暗格中找到的黄铜钥匙，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钥匙上刻着"B-217"几个模糊的数字，而那张泛黄的纸条上则写着一个地址：清河路4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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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路..."简宁低声重复。那是城北老城区的一条背街，以民国时期的红砖建筑闻名。她掏出手机搜索，发现47号是一栋建于1930年代的老公寓楼，现在被改造成了青年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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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滑落，简宁抹了把脸，下定决心。徐世昌已经被警方带走问话，但她不确定他会交代多少。那把钥匙和地址是陈默用生命保护的线索，她必须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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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司机从后视镜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那边现在可乱了，拆迁区，没几家住户了。"
"我去找朋友。"简宁随口编了个理由，心跳却加快了。如果那里真如司机所说已经荒废，为什么陈默会留下这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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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老城区，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破旧。斑驳的墙面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许多窗户都用木板封死，整条街弥漫着一种被时间遗忘的颓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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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号到了。"司机在一个锈蚀的铁门前停下，"需要我等您吗？"
简宁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付了车费。当出租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孤立无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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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虚掩着，简宁推门而入，眼前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落，尽头是一栋四层高的红砖建筑。楼房外墙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几扇窗户玻璃破碎，像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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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上的数字"B-217"应该是房间号。简宁深吸一口气，踏入阴暗的楼道。腐朽的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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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走廊尽头，简宁找到了217室。门上的漆已经剥落大半，但还能辨认出深绿色的底色。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出乎意料，锁芯发出了顺畅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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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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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屏住呼吸，推开门缝。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破损的窗帘透进的微弱光线勾勒出家具的轮廓。这显然曾是一间书房，靠墙摆着几个空书架，中央是一张积满灰尘的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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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按下后毫无反应。简宁只好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房间，突然停在了书桌抽屉上——与其他布满灰尘的家具不同，抽屉把手明显有近期被触摸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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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在角落躺着一张火车票。她捡起车票，借着灯光查看：是从本市到临省的快车票，日期是十五年前林雨桐失踪后的第三天，乘客姓名处印着"徐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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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外地？就在妻子失踪后？"简宁皱眉思索，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迅速关掉手机灯光，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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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在一楼徘徊了一会，然后开始上楼。简宁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轻手轻脚地退到窗边，发现窗外有一个消防逃生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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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门把手开始转动时，简宁已经爬出窗外。她不敢往下看，只能顺着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级级往下爬。就在她即将到达地面时，头顶传来窗户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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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一个低沉的男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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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跳下最后几级阶梯，头也不回地冲向院门。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追逐者显然也跳了下来。她冲出铁门，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七拐八绕后终于甩掉了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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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一堵湿冷的砖墙喘息时，简宁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紧攥着那张火车票。她展开皱巴巴的票根，发现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储物柜"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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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储物柜？"简宁恍然大悟，"B-217不是房间号，是柜子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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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离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周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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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你在哪？"周明远的声音充满担忧，"我刚从警局出来，徐世昌已经被保释了！他很可能会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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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血液瞬间凝固："保释？怎么可能...他有重大嫌疑啊！"
"他的律师团队很强，而且目前只是间接证据。"周明远叹了口气，"听着，你现在不安全。告诉我你在哪，我接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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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犹豫了。虽然周明远自称是陈默的朋友，但她对他了解太少。然而此刻，她确实需要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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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周明远的灰色本田停在了简宁藏身的小咖啡馆前。她一上车，周明远就递给她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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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色很差。"他关切地说，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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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展示了那把钥匙和火车票，并讲述了在老公寓的经历。周明远听完，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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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是火车站的旧储物区，几年前就停用了。"他启动车子，"但柜子应该还在。我们得赶在徐世昌之前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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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旧储物区位于地下二层，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绿色铁柜像沉默的士兵列队站立。B-217位于最角落，柜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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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插入钥匙，柜门应声而开。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她小心地取出信封，手感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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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安全地方再看。"周明远低声说，警惕地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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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周明远的大学办公室，锁好门后，简宁才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和几张照片。笔记本扉页上写着"陈默·私人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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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的日期是林雨桐失踪前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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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雨桐来找我，神情异常紧张。她说发现了世昌的秘密——他一直在利用画廊洗钱，并与地下艺术伪造团伙合作。最近一批'新发现'的民国画家作品全是赝品，却拍出了天价。更可怕的是，那些质疑真伪的评论家接连遭遇'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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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和周明远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她继续往下读，陈默的笔迹越来越潦草，显示出他当时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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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桐收集了证据，打算向文化局举报。我劝她小心，世昌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她答应先去见律师，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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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林雨桐失踪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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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桐今早发信息说要去见方律师，之后就失去联系。世昌声称她去国外散心，但她的护照还在家里。我确信他做了什么。我已将雨桐给我的部分证据藏在'她'的眼睛里。如果我遭遇不测，希望有人能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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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到此戛然而止。三天后，陈默被发现在画室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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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手微微发抖，她拿起信封里的照片。第一张是徐世昌与几个陌生人在画廊后室的合影，他们面前摊开着几幅尚未做旧的"古画"；第二张是银行流水复印件，显示大额资金往来；第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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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呼吸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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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是一位年轻女子站在画架旁的侧影，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正专注地看着画布。虽然像素不高，但那侧脸轮廓、那脖颈的弧度——与《窗边的女人》中的林雨桐一模一样。而照片背面写着："小桐与姐姐，1999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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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简宁困惑地翻过照片，突然注意到角落里被部分拍到的另一人——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眉眼间与林雨桐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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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简宁指着照片中抱婴儿的女子，声音颤抖："这...这是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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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明远接过照片仔细查看，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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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发现的..."他喃喃道，"你和雨桐...太像了。特别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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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大脑一片混乱。妈妈从未提起过有什么姐妹，家里也从没有林雨桐的照片。如果照片中真的是妈妈和她的姐姐，那么林雨桐就是她的...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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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知道吗？"简宁突然问道，"他知道我和林雨桐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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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摇摇头："我不确定。但《窗边的女人》会出现在你工作的画廊，可能不是巧合。"他顿了顿，"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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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简宁回答，随即想起什么，"等等...我外婆生前总叫我妈妈'小雪'，而叫另一个名字'小雨'...我一直以为那是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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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远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林雨桐、林雪...姐妹俩！这就解释通了！"他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十五年前，就在陈默死后不久，我收到过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笔钱，信上说'请保护小雪和她的孩子'。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还以为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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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桌角才没有跌倒。太多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妈妈的忧郁性格，她对艺术的抵触，搬家时坚决扔掉所有老照片的行为...现在都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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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在害怕什么..."简宁喃喃自语，"她知道姐姐的事吗？知道徐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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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周明远示意简宁藏好材料，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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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站着的是周明远的系主任，脸色凝重："老周，刚有两个警察来找你，问关于陈默案的事。他们说徐世昌指控你诽谤和妨碍司法...你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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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主任离开后，周明远锁上门，神情严峻："徐世昌开始反击了。他肯定猜到我们找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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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单独来老地方见。不要告诉教授。——关心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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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的手一抖，手机滑落在地。周明远捡起来看完短信，脸色大变："不能去！这明显是陷阱。"
"但我从来没有..."简宁的声音哽咽了，"妈妈从不告诉我父亲的事。如果这个人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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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世昌的把戏。"周明远坚定地说，"他可能刚查出你和林雨桐的关系，想利用这点引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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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陷入两难。理智告诉她周明远是对的，但内心深处，那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渴望知道真相。她捡起陈默的笔记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有之前没注意到的凹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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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她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发现纸张背面有轻微的压痕，像是上一页写过字被撕掉了。周明远从抽屉里取出铅笔，轻轻在纸上涂抹。渐渐地，几行字迹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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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在画框夹层。雨桐说世昌背后还有人，代号'收藏家'，势力很大。如果我出事，找小雪——她知道雨桐留下的东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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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和周明远面面相觑。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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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找到你母亲。"周明远果断地说，"她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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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咬着嘴唇点点头，却想起妈妈每次提起过去时那种恐惧的眼神。她真的准备好揭开这个可能摧毁妈妈平静生活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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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渐沉。不知何时起，校园里多了几辆陌生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简宁拉上窗帘，感到无形的危险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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