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札記：烏鴉與響尾蛇 - 05

阿炎成為年紀最輕的管理者。

年復一年，他變得更加強壯、敏捷，身手更加精準與熟練。更重要的，他那張漂亮的臉蛋，也愈來愈精緻、俊挺，成了讓人眼紅的對象。

阿炎不是第一次被騷擾了。

年幼時期的他，會戴著眼鏡遮蓋自己的面貌，以躲避怪癖之人的侵害。隨著年紀增長，阿炎具備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拋棄了眼鏡。但在他露出真面目的那時，卻也吸引了更多的病態者的覬覦。

在阿炎成為管理者之後，其他的管理者，便會不定期的騷擾他。

阿炎不以為然，總是用精練的實力擊退他們，他也因此，得到了許多額外的練習機會。

他甚至，有幾次失手誤殺管理者的時候。

就這樣，阿炎的進步幅度異常驚人。

不知不覺──達到了足以和徐明競爭的狀態了。

＃

「表現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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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時隔十多年，阿炎再次見到張文衡──那位將自己帶入此處的叔叔。

張文衡坐在高級的辦公椅上，一臉嚴肅冷酷，用著強勢的視線瞪著自己。

即使嘴中稱讚，眼神中卻散發殺氣。

「你叫阿炎，是吧。」張文衡語氣平淡的問道。

「是。」阿炎答道。

「聽說，有好幾個管理者被你打敗了。」張文衡問道，眉頭微蹙。「為什麼？」

「因為實力不及我。」阿炎冷冷地回。

「……哼。」張文衡認可的冷笑了一聲，「是啊。想偷吃你那張漂亮臉的豆腐，卻沒那個實力制服你，挺可笑的。」

此話一出，阿炎的眼神有些變動，他嘴角微蹙，像在壓抑不悅的情緒一般。

張文衡觀察著阿炎的表情，再次開口道，「聽好。我找了幾個業界高手，兩天後會過來親自教授你們一些真功夫。」他拿出一疊資料，攤在阿炎面前。

在那疊資料上，貼了一張側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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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烏鴉』。是負責指導你，跟徐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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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阿炎的雙眼無法從照片移開。

張文衡沒注意到阿炎的變化，而是繼續說道：「你的實力已經跟徐明差不多了，你甚至還有可能超越他。所以，這次的訓練，將會決定誰能先『擁有代號』。」

意思就是，誰能先「畢業」，成為真正的殺手。

「是由她來決定的嗎？」

阿炎冷冷地問道，視線移向了張文衡。

「嗯。」

「我知道了。」阿炎折身鞠躬，並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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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阿炎沒有料想到──自己的命運，正在發生巧妙的變化。

＃

阿炎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研讀有關烏鴉的資料。

他查詢了她的出生、她曾做過的事件，和她的厲害之處，作為之後訓練的基本知識。

在調查的過程裡，阿炎認知到──烏鴉是個天才。

不僅身手俐落矯捷，頭腦也非常聰敏靈活，此外，她的外型也十分搶眼。

她能穿梭在人群之間，無聲無息的奪取人命，並不留痕跡的離開。

簡直就是為此而生的一般──令阿炎景仰。

＃

「我是這次的訓練官，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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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來到了久候的訓練日。

徐明和阿炎佇立在訓練室，面向著隨之踏入的烏鴉。

那時的烏鴉，留著一頭率性的短髮，長至耳下，她精緻的臉蛋，毫無瑕疵，像是娃娃一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那雙棕色的瞳孔凝視著兩人，再次低聲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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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直接開始吧。」

＃

「面對一個任務對象，你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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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站在一名四肢綑綁、兩眼矇住，嘴部更被塞住無法說話的男人面前。

她踩著皮鞋，低聲道。「你收到的任務內容，是處理這個男子。」她停在男子面前，「但除此之外的訊息，一概不透露。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直接處理掉啊。」徐明立刻接話，有些不耐煩。

「為什麼？」烏鴉轉過身，反問道。

「何必知道為什麼？」徐明聽了，反倒覺得奇怪，他有些誇飾的聳肩，「這就是任務內容，句點。」

「你呢？」烏鴉轉而問了沉默的阿炎。

阿炎聽了，沉思了半晌，才謹慎地開口道，「我同樣會直接處理掉。」

「哼。」徐明發出了嘲諷烏鴉的冷笑。

「為什麼？」烏鴉再次提問。

「因為那是任務內容。」阿炎說出了與徐明相同的答覆，然而，他卻接續道，「但在處理他之前──我會先了解他的個人資訊。」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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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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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烏鴉的眼神產生了一些變化。

在阿炎冷酷的表情底下，所藏有的私人用意，讓烏鴉感受到了不同之處。

「喂，這是每個人習慣不同而已吧。」徐明在一旁抗議道，「任務內容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不是嗎？」

烏鴉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冷靜的面向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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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殺掉他就是真正的『處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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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反問，讓徐明和阿炎愣住了。

烏鴉凝視著兩人，再次開口道：「所謂的『處理』是非常複雜的，不是單單只有解決人命而已。在解決人命之前，與之後的措施，更是非常重要。若被警方抓到尾巴，那你多年來的努力和練習，都會葬送在監獄裡。」

此話一落，原本輕視烏鴉的徐明，也產生了一些敬意。

「了解個人資訊……是『處理』的第一步驟。」烏鴉低聲說道，「在你熟透他的個人資訊後，你才能進行『完全的處理』。」

她從捆綁的男子身上，掏出了一支手機，和他的皮夾。

「他是未婚，還是已婚？是否有孩子？如果未婚，是否有對象？對象是男是女，交往多久，是否論及婚嫁？對象的友人是否認識他？」烏鴉冷靜的丟出許多提問，並解開了他的手機螢幕，出現在桌面上的，是一隻貴賓犬的照片。「未婚，也無對象。」她將螢幕面向阿炎和徐明，「接著是他的職業了。」

語畢，烏鴉將手機丟給阿炎，皮夾丟給徐明。

兩人接手後，便同時進行翻找與挖掘。

「……股票分析師。」幾秒後，首先翻到名片的徐明，低聲開口回應。

「他的職場狀況如何？」烏鴉追問。

「狀況不太好。」拿著手機進行查閱的阿炎，說道，「近幾日的預測都是反效果。他收到了不少抱怨訊息。」

「他預測了哪幾家？抱怨訊息有幾封？內容是什麼？他主要服務哪些客群？」烏鴉的連環提問，讓徐明和阿炎緊張了起來。

「總共十家。」阿炎和徐明同時盯著手機，「抱怨訊息裡，有不少夾帶死亡威脅。服務的客群多數為公務員。」

「好，先停在這裡。」烏鴉說道，並走向兩人。

徐明和阿炎則是抬起臉，等待烏鴉的指令。

「為什麼他會被『處理』？」

一句簡單的提問，任由兩人去自行推測。

「目前最明顯的動機，就是這個了。」徐明低聲說道，「因為預測失誤，導致顧客們損失慘重，而產生殺意。」

「很好。」烏鴉冷靜地稱讚道，但再次提問，「但是──這種情況，是否有被『處理』的必要性呢？」

「……什麼意思？」

「投資失敗、損失錢財，是很常見的現象。」烏鴉說道，「把所有的罪責推到股票分析師的身上，合理嗎？真正導致股票有所波動的，並不是分析師的問題啊。」

隨著烏鴉的話語，徐明和阿炎也漸漸理解烏鴉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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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抱怨訊息……只是個『偽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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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緩緩地開口道，鳳眼微微瞇起。

「對。」烏鴉再次開口道，棕色眼瞳瞄向了徐明，予以認可。「作為『事後措施』的偽裝。」

「只要從中挑選一個經濟狀況最糟，且懷有最明顯恨意的人，作為代罪羔羊就行了……是吧。」徐明低聲呢喃道。

「但是──」阿炎突然出聲打斷，「還是不知道，他真正被『處理』的原因是什麼。」

烏鴉聽了，視線望向他。

「通常，這個答案會在你的『雇用者』身上找到。」烏鴉淡淡地說著，並從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她調出了自己的訊息，和一支電話號碼，並將螢幕轉向了兩人。

「這個號碼……」阿炎認出了這行數字，並趕緊查找手上的處理者的手機。「跟他有過好幾次的通話紀錄。」

「我記得訊息裡面也有。」徐明在一旁補述道。「是事業上的同夥嗎？」

「不對……」阿炎找出了訊息內容，眉頭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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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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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緩緩的道出了正解，並走向了被綑綁的男子。

「從他的通話紀錄、之後的股票預測，和銀行的紀錄，就能得出結果──」烏鴉低聲說道，全身散發陰冷的氣息，「他，和這支號碼的主人，合夥『詐股』了。」

此話一出，徐明和阿炎恍然大悟。

「他負責放出假消息，引導大眾買錯股票。」烏鴉說道，「他自己，和這支號碼的主人，便趁勢投資更有價值的股票，海撈一筆。」

她默默地從口袋掏出了一把精緻的手槍，抵在那人的後腦勺上。

「然而，無法乾淨的平分股票資金的兩人，鬧翻了。」

她解開了安全鎖，棕色瞳孔瞪著綑綁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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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便接到了委託──請我處理掉這位『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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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烏鴉準備扣下板機的那一刻，阿炎立刻出聲喊道：「等等！」

烏鴉止住了動作，轉頭看向他。

「妳……為何不用刀？」阿炎皺眉問道，「或是用別的凶器？用槍的話，會很明顯地把嫌疑指向妳，不是嗎？」

聞言，烏鴉冷冷的勾起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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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冷笑──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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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屬於我的證明。」她空洞的聲音，彷彿鬼魂一樣，「即使鋪陳好了偽裝，擦去了關於我的所有痕跡……卻能從一個關鍵點感受到我的存在。」

砰！

突然，烏鴉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

從頭顱噴出的鮮血，賤落一地，也飛到了烏鴉的身上。

阿炎和徐明一驚，兩眼瞪大，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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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烏鴉』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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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背擦了擦濺到血的臉頰，模糊的血痕使她的面容，變得有些詭異。

接著，她將槍枝收回口袋，並走向了發楞的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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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背上『代號』，你們也得有自己的簽名才行。」

她那雙冷冽的棕色瞳孔，散發出了黑暗的厭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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