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自己 - 取而代之

早晨，陽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落在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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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睜開眼，動作優雅地起身，像是完全適應了這具身體的重量。

她洗臉、刷牙、挑衣服、擦口紅，每個步驟都精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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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與林曦的相似，甚至比林曦更自信。

她站在鏡子前，對著自己的倒影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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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才對。」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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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深處，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睜開。

真正的林曦，像被困在玻璃水底，雙手無聲地拍打著鏡面，張口呼喊，卻無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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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她一次又一次地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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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鏡子無聲無息，只映著她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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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裡的「林曦」走進公司，和同事打招呼。

她不再拘謹、不再緊張，談笑風生，甚至能開玩笑逗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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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事們在私下討論時，卻開始感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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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變了好多耶。」

「對啊，好像變開朗了，可是……那眼神，好像有點冷。」

「你不覺得她笑起來有點奇怪嗎？像是在模仿人類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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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明確指出哪裡不對勁。

因為一切行為都符合「正常」，甚至比以往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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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完美得……太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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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桌面整齊到近乎病態，每樣物品都對齊了角度。

她說話有條不紊，但情感像背後有人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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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她轉身時，悄悄在心底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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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真的還是林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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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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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將門關上，脫下高跟鞋，一步步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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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裡沒有雜音，沒有懦弱，只有屬於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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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比她強太多了。」她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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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鏡面顫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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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起眉，湊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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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林曦此刻正用盡全力在鏡中敲打著玻璃，嘴型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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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假的！這是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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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地看著林曦，臉上逐漸浮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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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早就放棄自己了，現在還想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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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林曦睜大雙眼，聲音扭曲崩潰地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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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壓抑的記憶，不代表妳可以奪走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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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指抵在鏡面上，聲音柔得像毒蛇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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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造就靈魂，靈魂造就存在。現在，我擁有妳的記憶，妳又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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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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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深人靜，城市沉睡時，鏡中的林曦只能坐在那片幽暗的空間裡，聽著現實裡的「她」一點一滴地活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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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可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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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開始分不清，她到底是原來的林曦，

還是鏡中那個，不被接納、不被理解、只能笑著模仿人類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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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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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林曦——不，是那個「她」——走出房門，迎著太陽，輕輕哼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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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穩健，自信從容。

她輕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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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記得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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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鏡中，林曦的倒影慢慢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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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塊逐漸被抹除的記憶碎片，隨風散落在無聲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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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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