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辦公室的桌面上堆滿一疊等待批改的試卷，還有一個看起來頭很痛的男人。
手上的紅筆劃撇的次數比打勾還多，每劃一撇他好像就覺得少了點希望。
「我還以為是國中生來寫的……」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mKvFIsGo
毓然好像很是無奈，把手上的試卷計算好分數後壓在另一疊，又拿起一張待批改的試卷，繼續劃撇。
「怡玲……妳看，這題跟本送分題，他可以整題沒寫……我會瘋掉。」
「唉唷——你管他們錯多少，他們如果延畢又不是你的錯，你不如想一下等下訂哪間飲料？」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OiqhFd5W
坐在毓然對面嘻笑著要訂飲料的女人，同樣讓紅筆在試卷上舞動著。
「妳自己想吧，我不要喝，再喝下去我真的要三餐濾食空氣。」
「沒辦法……助教又沒幾個錢，可是毓然，你要想啊，我們也只能有這種小確幸啊！」
毓然沒看向她，只是專注的處刑每一張試卷，毫不留情。
他口袋裡傳來震動，拿出手機後看了一眼，是他早上不想起床時在小說平台留的言被回覆了。
——請問老師有參考跟讀者的對話嗎？
原本他只是半信半疑的留了句話，沒想到居然收到回覆，讓他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老師有回過誰嗎？」
他整理好桌面後跟怡玲道別，離開學校後他走到附近的車站，讓電扶梯把他慢慢往下帶，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xYjeokTm
他的心卻是一直往上跑，像是有點控制不住。
下午的月台浪潮沒有那麼洶湧，至少還能坐著小憩一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ASfqrD1e
他看著那則留言的回覆，好像知道該去哪裡。
毓然回到兩天前去的複合式書店，一入門就被那咖啡香氣與紙張氣味環抱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2wM5YDaw
而窗邊的陽光則灑落在那張沙發上，那張臉的黑眼圈好像被光線映照的淡了些。
毓然看著他，今天……上衣好像又是不知道哪個卡通角色，頭髮還是亂翹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TKzDTZWI
坐臥在沙發上，身上覆著一本打開的筆記本，就這樣靜靜地睡著。
他怕驚擾那張像是早晨陽光般柔和的臉，只是走到上次的書架，把那本沒看完的書取出後，坐到上次的位置。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Z1UnX0iy
打開上次看到的章節，裡面卻夾著一張橫條紋的紙張，像是隨意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他拿下那張夾著的紙片，上面寫著細細的字體。
「……你來了？」
那個溫吞的聲音唸出這張紙片上的字，讓他有點嚇一跳，連紙片都受了驚嚇起了幾道皺痕。
目光從紙片上的三個字移到開口說出三個字的聲音方向，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gGgcH67G
那有淡淡黑眼圈的男人只是歪著頭看著他。
毓然的手沒放下紙片，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他的視線捏著，讓他喉嚨不禁吞嚥。
「你不是……不相信我嗎？那你……為什麼那麼怕呢？」
「你到底是誰？這個回覆是你回的？你要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的手緊握著，那張橫條紋在掌中變成一團曲線糾結。
「……我說了，我是作者，你看到回覆……所以來了，不就是答案了嗎？這是……你要的證明……」
亦澄的表情還是帶著朝陽的柔和，語氣也很溫吞，但毓然只覺得好難保持冷靜。
「好……我承認，這手法真的太高竿，我的確有點嚇到，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亦澄低著頭把指尖輕靠著下巴，像是在腦中描寫些什麼，又用那溫吞的聲音把畫面輸出。
「你來……幫我醒過來……？」
「什麼叫做幫你醒過來……你是會夢遊嗎？你現在……是醒著的嗎？」
毓然滿臉疑惑，完全無法解析亦澄說的每個字，中文能力突然比他剛剛批改試卷的學生還要低。
可那沙發上的臉孔還是被窗邊的光照射的那樣明亮，那眼底像是藏了很多事。
「亦澄……老師？哈囉？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不要叫我筆名……我現在是醒著的……」
腦中快速抓取前幾天那個名字，念起來跟筆名有那麼點像，他的名字……是。
「以晨老師，你說的幫你醒過來是什麼意思？」
「也不要加老師……」
「好，以晨，可以了吧？」
毓然覺得眼前這人真的又瘋又難搞，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家性格吧，太陽穴旁繃緊的血管也被他自己的話說服。
「你上次……也發現了，『就像他其實是角色本人一樣』，那如果，我真的……是角色本人呢？」
「不可能吧……？小說是虛構的，他們不可能是你吧？」
「……你忘記上次了？你還想……再一次？」
毓然突然想到他上次語氣變化速度之快，還有那眼神，根本不是毫無波瀾，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ALbXyHIb
那是那部作品、那個角色絕望時用力壓抑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能信他幾分，只是當時身體被那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壓的顫著，確實像是角色本人出現在現實中說話一樣。
他想，若真的有人能夠完美重演出文字裡的情緒，那他不是一個專業演員，就是個神經病。
或者——他兩個都是。
「哇……我好像，窺探到人類哲學中最深層的秘密，這到底該怎麼辦……？還是我幫你打個119？」
「……你如果還是不相信，那你就念出對白來？」
以晨從窗邊那片光走進室內的光線下，那背光的樣子看不清楚表情，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YlLuJGoz
他走到毓然的旁邊，翻開那本被他看到一半的小說，像是在等他開口。
到底是失控的邀請，還是一場沉默的逼近？
那溫吞又輕的語調還有那白的不像話的表情，好像不容許他拒絕，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nCb5phoE
毓然看起來只是微微皺著眉，但其實嘴裡咬合已經很用力，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Sv7a6WRT
他不知道如果如他所願，真的唸出對白的話，那眼前這道晨光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他又想知道如果不唸，那眼瞼下那抹黑眼圈還能迎來一絲曙光嗎？
——關我屁事啊？我不要陪他瘋！
他伸手把那本書從以晨纖細的手中解救出後闔上，放回它原本的架上。
「老師、已晨抱歉，我好像沒辦法……，我喜歡您的書，但，這樣太奇怪了。」
毓然面對書架，背對著以晨撕裂那張邀請函。
以晨只是看著他的背影，眼神好像毫無波瀾，像是早已習慣，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j2dtkn7n
但看著毓然的指尖仍未放過書架上那本書，像是在扶持著那本脆弱。
「……那，你叫什麼名字？」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65oBEggR
他只是輕輕的問，像紙張那般薄薄的。
毓然頓了一下後轉過身看著那張年輕的臉孔，上面卻沒寫出什麼情緒，好像連聲音也是空白的。
他的視線往四十五度角垂下，像是在找些什麼東西，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7nUpUCfD
然後又側著頭抬起視野環繞一圈，最後落在那張空白的臉。
「……劉毓然。」
「字……怎麼寫？」
以晨轉身拿起剛才隨意放在沙發上的筆記本，從自己側邊口袋拿出一支原子筆遞給毓然。
毓然有點遲疑，但還是接下後，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讓自己工整的留在那本筆記本裡。
以晨收回自己的筆記本後，看了一下那工整的字跡，把頁面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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