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一位失眠人士的回憶錄 - 黎明來臨前無須逞強（2）

在嫲嫲離去後，我便開始了那份愚蠢的電器店店務助理工作，我記得在下午時間都會因為想到永遠失去了親人、客人自以為有趣的侮辱、那個豬神同事的呼喝等各種原因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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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種被抓住內心的隱隱在痛的感覺，一種長時間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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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作時間不穩定，但足夠長久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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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業後的頭幾年都恐懼著明天，因為每年都好像一定會發生令我難以承受的壞事，第一年是嫲嫲，第二年是第一次被女人欺騙，第三年是父親，第四年是從第二份工作中離職，直至第五年才稍為消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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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好事似的，實際上我想上天或是父親可能悄悄庇佑過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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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深刻體驗到什麼是命運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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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個在西西弗斯篇提到的幾個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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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二份運輸工作時發現的意外，結果來說是大團圓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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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某個要出車到機場的下午，糖尿病老頭還沒有固定跟車，剛好會在未來無意間讓我理智斷線的跟車沒有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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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位明明可以湊成一對的，結果跟車能夠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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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得學習他的反叛，這樣反而不會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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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換我的朋友和老頭一起出發，那個跟車留在倉庫工作，先把這兩次拒絕工作安排的跟車稱作阿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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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比較方便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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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工作是包裝貨物，就是把很多小箱用各種保護物料集合成一個大正方體，先把方形紙板放在地上，把各貨物拼好和放平後用紙角保護貨物的側邊和頂端的邊界、用保護紙包好後，在正方體上方打上幾條會組成井字形的膠質安全帶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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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出在打帶的步驟，有同事會先用鐵鉗把安全帶穿過紙板底下留作剷車運輸用缺口，阿偉在這個工序時會習慣把鐵鉗向後用力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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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阿偉後邊經過時，有預測他這個揮動的動作，但我沒意料到他會向後多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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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結果由可以避過變成剛好被打中，鐵鉗打中我的左眼位置，左邊眼鏡的鏡片破開碎裂割傷了我的臉，整個視角都像染上了一面淺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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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玩第一人稱射擊遊戲的死亡畫面或是生化危機七的伊森第一次在廢屋被米婭襲擊一樣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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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被送去醫院檢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救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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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急症都得等幾個小時，那時不知道眼鏡鏡片破碎時有沒有傷到眼球，所以在等待的時間中感到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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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都沒有聯絡了，但那時知道我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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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能組半隊足球隊左右的中學同學坐的士趕到醫院陪我幾個小時，有幾位還怕我沒錢，給了我幾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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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真的不好意思讓他們看似無止境的陪我等著，而且我打算小哭一場又不好意思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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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我就在表達謝意之後叫他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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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醫院離他們的居住區至少有四十五分鍾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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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父親剛離世，加上我可能會失去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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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堆難過事就很想哭，但我必須抬頭忍住，因為我想起眼淚會影響到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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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被緊張的護士姐姐質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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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極為煎熬和令人焦慮的等待，鏡片破碎沒有傷及眼球，只要在臉上縫上四針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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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臉會留下疤痕之外不會有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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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問題就是回家會超級不方便，因為眼鏡破了，接近什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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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記得當到家中時，母親聽到我回家就前來關心，我第一反應是試圖隱藏那臉上過於，已經被包紮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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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覺得父親已經令家中足夠麻煩了，我受傷的事沒有什麼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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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永遠忘不了母親看到我受傷的臉時不知所措的眼神，她很憂心的問我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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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只感覺到難以啟齒，不足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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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醫生說疤痕會慢慢變淡，但我覺得沒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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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醜本來就不存在毀容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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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某個平行世界的我也許會像伊達政宗和神盾局局長一樣是個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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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我在這個世界線還有著一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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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兩者之間沒有絕對的因果關係，但有沒有可能是父親保護了我或是某種存在奪去了我的父親，就不奪走我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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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這樣想能起到像安慰劑一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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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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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來臨前無須逞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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