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就到了週末。菲莉婭亦應約跟黛西亞與齊格到天台進行練習。
隨著輔導的進行,菲莉婭的狀況好多了,至少不會因為對方是人型外表而嘔吐。
而菲莉婭正在二人的指導下嘗試使出陽炎。
「魔法這東西本來除了亞人的其他種族都可以用,但是正如課堂所說人類相關的器官退化了。所以可能有困難,但要訣差不多。把你希望實現的印象想像一下,再嘗試催動這份力量。」齊格指指腦袋後,披著黑色鱗片的雙手隨即現出黑炎。
「就似這樣,我想要黑炎現身於我雙手,它就出現了。黛西亞有沒有補充?」
「沒有,幾乎我想說的都被你說了。」黛西亞回答後,把目光放在菲莉婭身上,她正嘗試實踐齊格所說的理論。她想要像齊格一樣讓火焰出現在手上,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會燒倒自己,因為這火焰可是連水都能蒸發。
只是一想到米利安曾提過一般人不可能持有陽炎並活到現在,因為其本身的高温能夠焚毀一切,但是菲莉婭因為身上有著另一種魔法屬性的存在才能持有這份力量並長大成人。
或許我自己本身是少數不會被焚燒——抱住這想法,菲莉婭開始嘗試讓火焰顯現於手上,因為這比讓火焰凌空出現更簡單。
於是她開始集中精神,想像一下火焰伏在自己雙手燃燒的樣子。然而她只能想到以前那些因為她的外表與血統欺負她的孩子被她那失控的火焰焚燒的樣子,其中更有弗萊迪。一想到弗萊迪被火焰吞噬,菲莉婭開始喘氣,並放下雙手:「我……不行……」
「看來……在練習繼續進行下去之前,還有別的問題要先處理。」齊格分析。然後湊到菲莉婭面前:「雖然說你身上有好幾個靈魂存在,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陽炎是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因為每個生命的魔法適性都是天生的,這是無法改變的。至少我們龍族無法學會其他屬性的魔法,你們人型物種都是,至死都不可能用得到其他魔法屬性。」
「你在畏懼這與生俱來的力量,對嗎?」齊格又問。龍族特有的豎瞳更讓他的眼神彷彿能夠看穿人心,菲莉婭迴避他那翠綠的眼眸,回答:「對……我到現在都會想起那些陽炎把人燒傷的畫面。」
「但你現在要做的正是馴服它,避免這一切。」齊格說罷,就繼續逼近:「既然如此,只好用一些亂來的方法了。雖說你擁有魔人的血脈,但是我會調整力度。」
聽見齊格如此說,黛西亞意識到不妙:「你想幹甚麼?」
「用物理方式讓她沉到意識深處去尋找她這力量的根源並馴服它。若這份力量是來自別的靈魂的話,應該能見到祂。」
「太亂來了!」黛西亞剛剛說罷,齊格已經一個箭步移到菲莉婭面前:「咬緊牙關吧。」
然後菲莉婭感到腹部受重擊並昏迷過去了,在旁的黛西亞立即接住她。
黛西亞頓時吐糟:「這是甚麼理論呀?」
「這都只是推測而已,還是你想把她帶到海斯特那怪人那裡進行各種奇怪實驗?」
「那都太亂來了!萬一她醒來還是掌握不了呢?」
「那大概要找校長了。因為他都是陽炎龍,亦未曾對別的種族展現過任何惡意。」
菲莉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她只知道自己現正身處於一個很熟悉的地方,那裡雖是森林,但四周都早被燒毀了。
樹木更是扭曲作乾癟的人型,風從它們身邊經過時更是發出充滿惡意的謾罵聲,有些控訴著菲莉婭陽炎失控把他們都燒成殘廢了,有些亦咒罵著菲莉婭的血統。
「都是你的錯!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卻把我們燒得毀容了!」
「果然就是個瘟神!不如跟你父母一同葬身山火吧!」
「為甚麼你就是不死?明明就只是個不倫不類的怪胎,你父母大概只是一夜情的關係吧?」
這些風聲勾起菲莉婭童年時最痛苦的記憶,她想要否定但無從否定;只有父母在一夜激情後把她生下來這一點可以作反駁。
她只能從這些聲音逃跑。
儘管她理性上能明白生母是愛她才保護她至死,但是她同時都在想假如當天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話,父母會不會留在身邊?若是留在身邊的話,自己就可以在父母的陪伴下長大成人吧?
這樣就毋須再承受那些傢伙因為父母的緣故取笑自己。若陽炎這力量是來自父母,那麼也能從他們身上學習如何運用這力量吧。這樣……弗萊迪都能夠正常地生活。
抱住這些想法,菲莉婭不斷逃跑,跑到森林深處。她看見一幢早被燒成殘渣的房子,這大概就是被收養之前所居住的家吧?
菲莉婭望著殘破的家,她伸手想要打開那扇門,但又不敢——要是裡面不是一具屍體,而是多於一具,那代表當時死的不只媽媽,連爸爸都葬身於此吧?那即是證實了他們的話都是真的。
正當菲莉婭打退堂鼓,想要離開時,火焰圍繞著她與廢墟築起火牆,這讓她下意識停下腳步。她看見有個非常巨大的影子把自己的影子吞噬,從大小來看,對方體型異常巨大。這使她戰戰兢兢地轉頭,果然有一條巨大的火龍出現在身後。
祂渾身纏著火焰,無法看出鱗片的顏色,菲莉婭甚至一度認為對方是火焰形成的龍,而非在龍身上纏繞著火焰。祂頭頂的雙角更是讓祂看起來威武無比,祂四腳著地,並緩緩靠近菲莉婭,但是她不斷後退,她不知道對方的意圖——這是陽炎的源頭嗎?祂想要幹甚麼?想要把我吞掉嗎?把我吞掉後又會變成怎麼樣?縱火狂魔嗎?
或許是知道菲莉婭現正畏懼自己,火龍不再逼近,反而趴下、俯伏在地上,使自己的視線水平到菲莉婭頭頂稍高的高度。這讓菲莉婭看見祂的雙眼——縱使有著能震懾他人的龐大身軀,眼裡卻充滿著懼怕。這種能夠焚燒一切的龐然大物到底在懼怕甚麼?自己才是要懼怕的一方好嗎?那種即使把整幢教學樓都掏空仍塞不進的龐大身軀才是該被畏懼好嗎?
一想到這力量的源頭竟是個膽小鬼,菲莉婭不禁感到生氣——因為祂,自己傷害了最重要的朋友,亦因此受盡他人非議。祂卻躲在自己身上冷眼旁觀!
這使菲莉婭生氣地急步靠近火龍,但火龍竟然開始縮起頸項,猶如一隻怕被主人責罵的可憐小狗。
「都是因為你……快滾出我的身體!我寧願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都不要這種只會毀滅他人的魔法!」菲莉婭斥責道,但火龍絲毫不動,一副不願離開的樣子,並且低鳴著,一副賴死不願走還裝可憐的樣子更讓菲莉婭生氣。
她不顧對方身上的火焰,衝到祂身上拳打腳踢,只希望能把祂趕跑。火龍亦似是怕燒倒她一樣退去部份火焰任由她傾瀉忿怒,她的攻擊對火龍而言不痛不癢。
火龍承受著攻擊,退去前爪的火焰,並伸出前爪把菲莉婭擁抱起來。
她感覺到有甚麼正流過來,不如她所想像的灼熱,而是温暖的火焰。在一剎那,她彷彿看見一個身穿和服的東方女子正牽著自己的手穿梭於東方祭典之中。不知為何自己身高似個小孩,明明自己有這個身高時的記憶滿是被同儕因血脈跟身世而被嘲笑。
一瞬間,她看見那個女子轉身過來露出燦爛的笑容跟自己訴說著甚麼,但是她聽不見女子的聲音,亦看不見她的容貌。
她想要問出那個女子的身份,那火龍為甚麼會在自己身上,這段記憶又是怎麼回事。但在她能出聲之前,她感到女子還有祭典都離自己遠去。她拼命往前奔跑,想要抓住那裡任何的事物,只感覺到自己被某些東西抓住。
「夠了……這只會讓你痛苦……為甚麼就不能擁抱現在的生活?」菲莉婭認出這把聲音,正是這聲音的主人在燒掉教學樓時出現,並阻止自己嘗試記起山火事件之前的記憶。但同時,又似是那個鼓勵自己去接受同學幫助、嘗試掌握自己陽炎魔法的人。
「我想要知道……自己為甚麼擁有這份力量、自己父母又是甚麼人?如果爸爸還活著的話,為甚麼要丟下我?難道是因為我真的把媽媽燒死了嗎?」菲莉婭轉身,想要知道那個三番四次阻撓自己的是甚麼人,並朝著空無一人的後方大叫:「如果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吧!」
但身後除了虛空,甚麼都沒有。在菲莉婭被困在這片虛空下一段時間後,那把微弱的聲音再度響起:「抱歉,我無法告知你太多事。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只有那火龍是被你拒絕、自出生起就伴隨你一生的力量。」
「只有你接納它,它才會順從於你。」那聲音說罷,就沒有再說話。任憑菲莉婭不斷叫喚,都沒有再回應。直到一道熟悉的火光從腳下的空虛出現,是那火龍。祂飛到菲莉婭身邊,用沒有被火焰覆蓋的鼻子把她往上頂。
她轉身一看,赫然發現這頂著威武犄角的巨大火龍竟然頂著一個圓鼓鼓的肚腩,看來相當很好摸。
這火龍是想要讓自己看來更討喜嗎?真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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