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她與他的備忘錄 - 縈霜篇：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結局

校際音樂節會場後台。

我靜靜地瑟縮一角，心只覺亂作一團～子敖仍未來。

事到如今，我根本沒把握子敖還會否出現。

面對自己生命中極重要的人，我和子敖也選擇了逃避，彷彿逃避就不會失去一樣。

忐忑不安，之後還是忐忑不安。

此時此刻，當我害怕他就這樣走出我的生命時，我才深深體會到，我是真的不可以失去他，真的不可以。

在過去的四年中，是他的感情支撑著我久延殘存的身軀。

沒有他，我甚至無力靠自身的力量站起來。

然而，我卻喜牧牧地告訴他：我喜歡你。

我是笨得多麼無藥可救？！

「現在有請第七組參加者⋯⋯」

我聽著司儀讀我和子敖的名字，踏著孤獨的步伐上台，心𥚃不由得一陣難過。

然而，子敖竟突然地出現了！

他對我温和一笑，像從來沒事發生一樣。

音樂徐徐升起，子敖那充滿深情的歌聲便整整地包圍著淚眼朦朧的我⋯⋯

「其實多想親口講你知/ 每日身邊的際遇/ 話到咀邊卻未能輕鬆/ 逃避你當時注視/ 容貌聲音淺色的襯衣/ 變做我的心事/ 我也一一去記住/ 盼望能代替他怎可以/ 直至此/ 愛上你沒有讓誰知/ 仿如文藝故事/ 在暗中開始/ 時常懷念妄想/ 都寫於不寄出信紙/ 像沒名字/ 沒有真開始/ 像已平靜告終/ 等不到一個暗示（只因相識你太遲）/ 已經不想怎麽找法子/ 製造一些表示/ 害怕這一切傳聞/ 以後來為你添煩惱事/ 如像表演出色的戲子/ 說玩笑多輕易/ 害怕增加你懷疑/ 最後連共對都不可以⋯⋯」¹

就在會場掌聲雷動，布幕徐徐落下的一刻，我的淚也在我臉龐滑落。

與其說是演唱得投入，倒不如說是我被子敖的歌聲所感動。

我在後台的一角梨花帶雨地哭起來。

子敖只是怔怔地看著泣不成聲的我，然後不由分說地擁我入懷。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逐漸加速的心跳，我卻越來越平靜。

我知道我們成了後台觸目的一對，但我不理。

我只懂緊緊擁著他，深怕一放開手，他便會越走越遠再不回來。

「霜，我有話要對你說。」子敖驀然下定決心似地說。

我已經知道他要說甚麼，我力持平靜地笑，扯開話題說：

「啊，對了。學校這個時候放學了沒有？我要告訴若晴，我們的演出博得全場掌聲⋯⋯」

「霜，我有好些話要對你說。」

我興高采烈地續道：「⋯⋯還要告訴晴峰，他當日 “慧眼識英雄” 造就了兩個未來大歌星的出～」

「霜！」子敖難過地走過來要拉著我。

「不要走過來！」我也痛苦地叫：「我不會讓你說的，不可以⋯⋯」說罷轉身狂奔起來。

我用盡我全身的氣力往前跑，彷彿要逃離「喜歡我的子敖」，但同時，我卻在尋找「我的好哥哥子敖」。

我知道子敖正追著我，但他沒趕上來攔著我。

～這對他來說原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顧及我的感受，他沒有這樣做。

終於到了一個球場，他叫住了我。

我停下來，沒有回過頭去。

整個球場就只有我和子敖的心跳聲與喘息聲在不斷迴盪。

「⋯⋯霜⋯⋯霜⋯⋯」他一下一下地叫著我的名字，叫得我心都痛了。

我卻倔強地沒有回過頭去～也許是我不敢。

驀然，子敖卻向著我的背影以及空曠的球塲朗聲說：

「謝縈霜，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我痛苦地蹲起來，用雙手掩著耳朵哀求：

「不要再說了！求求你別再說！」

子敖卻充耳不聞，繼續朗聲說：

「我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記得我與杏螢分手的一幕嗎？這正是我不忍繼續眼看著深愛我的她卻想著你的事⋯⋯」我卻因他們分手而放棄子敖。

我逐漸鬆開我掩著耳的手，背著子敖偷偷地哭了起來。

「⋯⋯霜，你知道嘛？這四年來與你一起走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無論你是悲是喜，我都在旁扶持著你，當我感到你需要我時，我是多麼幸福。

直至天豪的出現，我卻開始墮進痛苦的深淵，我以為我可以一生一世也安份守紀做我的「好哥哥」的。但當我發覺我對你們的祝福開始與我內心深處的羡妒抗衡時，我覺得自己已背叛了你。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消除了我卑鄙的妒忌，衷心地祝福你倆。但到頭來，為甚麼是游浩江？」子敖傷感地說。

其實我知道子敖在意的不是那人是你還是浩，他只是介意我與不喜歡的人一起。

霎時，我的腦海驀然清澈起來。

假若我澄清一切，告訴他我仍是喜歡你，然後拒絕他；

那和現在這樣傷害他又有何分別？

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也許欺騙他，讓也以為我朝三暮四，那會對他更好。

我只好輕輕轉過身來，垂下頭不敢正視他；我看著鞋尖輕輕地問：「你為甚麼要說出來呢？」

子敖見我默認了，痛心地紅著眼盯著我。

他根本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也許不，是他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了。

我顫抖著抬起眼與他對望，倒是他悲哀地別過頭去。

在他匆匆搖頭的動作下，他的淚光也不慎被他扔出眼眶了。

然後也許是為了掩飾他的淚痕，他就這樣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

在他離去的一刻，我崩潰似地跪在地上，卻突然有個可笑的念頭。

～他如今的步伐比起他與杏螢分手時沉重多了。

我邊笑邊淌淚，也不知道自己是哭著笑了，還是笑著哭了。

此際，我只發覺到，他一走出我的世界，我就軟弱起來。

原來從前我那麼tough，也是由於子敖在旁呢。

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同樣地，有開始，就得有結束。

四年前，我和子敖開始了，也許這就是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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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放學。

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一切文具書本，笨手笨腳地大力關上locker門。

「呀！」一把熟悉的聲音慘叫起來。

若晴撫著頭問我：「縈霜，你很趕時間嗎？」

「邊走邊說吧。」我拉著她走。

沿途告訴她關於上次我被一班form 6流氓學生「調戲」的事，以及放學這場球賽的詳情。說著說著，便來到籃球場了。

「嘩！是他們兩個要替你出頭的嗎？」若晴瞄瞄已換好衫正在最後練習的你和浩。

我感激地望著你們，點點頭。

「縈霜，嚴天豪對你越來越好了。」若晴擠擠眼笑。

「怎麼說嘛。」我害躁起來。

「不，說真吧。」她收起捉挾的神情，「你不覺得那游浩江對你特別好嗎？」

「不，若晴，你別亂說。你知道我⋯⋯」我著急地說。

「當然知道你不是喜歡他，自然那段傳聞也是假的。」她打斷我的話，「但誰知游浩江是怎樣想呢？他一向關心你，你是知道的，他還約你去溜冰。」

若晴知道我為子敖而煩惱，她略頓一頓，才說：

「先別說這個吧，但他為你出頭這事，會令你們的傳聞傳得更盛啊！」

我搖搖頭：「管它呢，讓子敖以為是真更好。」

若晴詫異地望著我，我便把我與子敖的對話覆述了一次。

她張大嘴巴，然後皺著眉說：「縈霜你～」

這時正好浩走過來拿水樽，在我耳邊說：「我們一定會贏的！」然後急急跑出場。

我又聽到圍觀者為我們而交頭接耳，甚至是歡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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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浩也沒有騙我，你們終於險勝了。

你也對我充滿自信地說：「我早說過我們所向披靡。」

我苦笑著，你卻提出了一個殘酷的邀請。

～你邀請我和子敖今晚共進晚餐。

我正要出言推搪，你卻拉著浩進更衣室，顯然拒絕讓我有機會拒絕。

「Gloria。」正躊躇間，一把耳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我一抬頭，嚇得睜大眼睛，眼珠差點沒掉下來～

眼前的他竟是那個曾與我茶聚卻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金髮少年！

「Gloria. I’ve told you before we’ll meet again!」他竟若無其事地笑說。

我卻驚訝得一句也說不出來。

「怎麼剛才我會看不見他呢？」我心想道，「一定是因為我只顧著胡思亂想了。」我的臉「唰」地紅了。

這時浩已換過一套乾爽的便服，竟熟絡地對他說：

「Benny, 你不去換衫嗎？怎麼只管在這裡調戲 “我的縈霜”？」

他竟開這樣的玩笑！我忍不住過去搥浩的肩膊。

只見金髮少年向浩作個鬼臉，「去了，去了，省得在這裡做 “發光體”。」

聽見他出口成文地說廣東話，我又嚇了一跳，「你～」

他卻溜得老遠了。

「縈霜，怎麼了？」不知何時出現的你問我。

我一時氣結，跺跺足就把兩度遇見他的事和盤托出。

我怒氣難平地說：「其間我們一直用英文對答，原來他卻懂得廣東話，他分明耍我！」

「他還是老樣子，喜歡開玩笑。縈霜，你就別跟他計較。」你微笑說。

換過便服的他怯怯地步過來，躲在你的身旁；看見他有趣的表情，我忍不住對他作鬼臉。

你打圓場道：「好了，好了，我來正式介紹。這是喬藝斌，Benny，是中荷混血兒。能操一口流利的荷蘭語，英語，意大利語和廣東話。」

浩看看呶著嘴的我，忍着笑說：「這是謝縈霜，也就是你口中的Gloria，能操三種語言，分別是廣東話、英語及普通話。今年芳齡十六歲，就讀4D，性格温馴，善解人意，三圍數字是～」

未待他胡言亂語下去，我便又塞了他幾拳。

浩嗚咽著說：「你今日總是打我！」

Benny卻說：「浩江你真了解Gloria。」

浩卻只管裝哭，沒解釋甚麼，我只得又呶了呶嘴。

「別鬧了！」你替我打了他倆一下，然後問：「縈霜，你今晚想到哪裡吃飯？」

「我⋯⋯」我想起了子敖，着實感到有難言之隱。

浩憂心地看我一眼，顯然也感到你的做法太勉強了。

「大家怎麼了？What’s happened?」Benny 好奇地說。

「要去吃飯罷了，怎麼大家也心事重重呢？」

我們誰也沒有答腔，而你則用眼神去等待我說下去。

「我⋯⋯我現在還不能見子敖，要見就得跟浩一起去見。」我帶點莫明奇妙地說。

其實我該知道你們不會明白。

～誰會料到我會對子敖默認我和浩的「戀情」呢？

「遲早都要面對的。」浩突然說。

「那就決定今晚一起吃飯吧。去Ruby Tuesday, 我和小江子請客。」你毅然決定。

「吓？！」浩突然怪叫起來，「誰說我請的？還要去 “Ruby Tuesday” ? Oh my god!」

他竟拿著錢包，悲哀地對著他的一張張一百元紙幣唱起歌來～

「離開你以後/人生變破舊⋯⋯/離開你以後/才知道你是此生所有/都已經不可擁有⋯⋯」²

Benny哈哈大笑起來，續道：「不如今晚我請客，當是向Gloria陪罪。」

只見你和浩交換一個眼色，猶豫著，我卻心裡道：「多一個局外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吧，一言為定。」我擅自答應了他。

你這才遲疑道：「那今晚八時正在 “Ruby Tuesday” 內等，我會訂枱。」

「那我開車送你回家吧。」Benny自告奮勇，畢竟踏入冬天，未夠六時便天黑了。

「不用麻煩你了。」我禮貌地拒絕了，「浩，不如你送我回去。」浩頷首。

Benny又嬉笑道：「我差點忘了你們要 “拍着拖回家”呢！」

也不知是連Benny也聽了傳聞，還是他還繼續在開玩笑，他彷彿把我倆當真了。

我偷偷看了你一眼，只感徒添惆悵。

然後與你倆道別後，便與浩雙雙離去。

我的計劃才剛要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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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出愉快又若無其事的聲音致電子敖。

「那，好吧。」他遲疑了一下便答應了我，也許他也不是真要避我一世。

我照與浩的約定，八時正在噴水池旁等。

由於近晚餐時分，新城市廣場的解擠得水洩不通，由三樓擠到一樓的 “Ruby Tuesday”, 也花了近五分鐘～我是故意要遲到的。

我們直奔餐來，正好大家也到齊了。

當大家看見一身淺藍色的我和浩一同出現時，也很有點訝異。

你卻緊緊盯著我倆緊握的手，我們慌忙鬆開了手。Benny饒有深意地「啊」了一聲。

我掩飾着內心深處的翻湧，展開微笑對子敖說：

「這一餐是天豪和浩特地為我們慶祝的，我們一定不要客氣。」

我笑得花枝亂墜，但我內心深處卻為這個儼如女主人的自己感到噁心。

子敖沒說甚麼，眼卻狠狠地盯著我，眼梢洩露出複雜的感情。

你像感覺到我的異樣，向我投以疑問的目光。

我別過臉去。

正好這時Benny開口道：「不是說好了我請客麼？快快快，快來點菜，我的肚子餓扁了。」

我又燦欄地笑起來。

席間由於Benny的健談，一頓飯也吃得有說有笑，連子敖也常插嘴。

表面上吃得興高采烈的一頓飯，其實大家卻是各懷鬼胎。

我留意到子敖吃得很少，也許他也只是在掩飾自己的情緒吧。

反而五個人中，你是最沉默寡言的一個。

你總是坐在那裡皺着眉，不時幽幽地望著我。

也許你早識穿了我的詭計吧。

「講開又講。」Benny輕鬆地說：「原本我曾以為Gloria是天豪女友，卻豈料原來她與浩江才是秘密lover。」

此話一出，席間所有人，除了講者外，也不禁感到心裡發毛。

我又再沉默，又當作是默認吧。

我的胃痛卻突然發作起來。

我痛得額頭直霧冷汗，卻沒哼一聲～在暗淡的燭光下沒可能被發現的。

只聽見Benny又在嘩啦嘩啦地說著我和浩的事，我卻一句也沒聽進去。

「霜，你的胃痛又發作了。是不是？」子敖突然打斷Benny的話問。

「不，我沒事⋯⋯」我竭力裝出平常的聲音說，但話未說完我便感到一陣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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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澱在黑暗的枷鎖裡，不省人事。

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我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動人的歌聲從遠處傳來～

「如果今天將失去眼前的一切/剩低清風兩袖也不計/唯獨你一個是不可給取替/是我生命裡的一切/如早知今生跟你有幸可相愛/在當初應更努力為未來/其實我知道是可一不可再/下半生准我留住你一直相愛⋯⋯」³

接著又是好一陣子，我漸漸感到意識朦朧。

我只感到有一種異樣的温暖，從一個人的手心傳到我的手心。

然後，我漸漸意識到有人正緊緊握著我的手。

我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瞼，起初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我嗅到一種濃烈的消毒藥水的氣味，我便意識到我正躺在病房的病牀上。

我回過神來看牀邊的人～

那雙温暖而壯大的手，那雙紅紅的眼睛，那著急的神情⋯⋯

此際坐在我牀邊的你竟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好像生怕你一放手，我便會從死神手上離開。

當你發現了我醒來，你那眼中的欣喜是多麼真實，叫我妄想地感到你在乎我。

仍在吊鹽水的我對你虛弱地笑，你才訕訕地鬆開我的手。

我掀掀嘴唇，卻口乾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微笑，遞了杯水給我，然後說：

「你已經睡了一段時間，大家也很擔心你。」你深深地看我一眼，「你醒來就好。」

我詫異。我胃痛是老毛病，怎麼會引致暈倒？

我卻沒問甚麼，只是一直凝視着你紅了的眼眶～難道是⋯⋯為了我？

「其實是你的貧血令你昏倒的，在你倒下來時，撞到了頭，所以暈了過去，我⋯⋯」

你看我一眼，「我們多擔心你會不再醒來。」

我想起出事前的兩天我也沒吃飯，不由得吐吐舌頭。

「答應我，不要再勉強下去了。騙著子敖不是辦法。」你忽然說。

我倔強地搖搖頭。

你氣憤地一拳打在牆上，喃喃道：「為甚麼大家也要傷害自己來成全別人呢？你們以為這樣就是偉大，受惠者就一定會高興嗎？」

我知道你又想起了凱澄，聽浩說凱澄是犧牲了自己來保護你。

我看著你漸變瘀黑的拳頭，忽然心血來潮地要你把我當日帶的小手袋拿來。

我從小手袋取出刻有我的名字及一個小雪花圖案的原子印，出奇不意地印在你的右手上。

「你～」你不明所以地縮回右手。

「以後你這隻手只屬於我，不許做傷害自己的事。」我鄭重地說。

聽罷你放開了右手，怔怔地看著我，像被我下了咒般認真地點點頭。

我不許自己迷失在你的眼裡，我回過神來問：「子敖在嗎？」

你點點頭，「我叫他進來。」

在你轉身離去的一刻，我忽然在想，在我昏迷間那深情卻悲哀的歌聲，那傷感的「唯獨你是不可取替」，是你嗎？還是只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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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敖輕輕推開房門，用一種不屬於這個年代的眼神看著我。

～彷彿我們已經有數十年沒見了。

他一直沒有說話，眼裡卻有難掩的激動。

我深深地看著他，只消三兩天時間，他竟可變得如斯憔悴。

我看在眼裡，心痛得眼眶發紅，我艱難地吐出一句：「對不起，子敖。」

他也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紅着眼睛，慢慢地搖着頭。

「其實我和浩甚麼也不是，我喜歡的還是他。是我要欺騙你，我以為只要我裝成與浩一起，你便會討厭我，然後你便會從我身邊慢慢地走開。」我聲淚俱下，「我知道要守護着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很痛苦的，我不想讓你受傷害，卻反而把你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我⋯⋯」

「不要說了，我甚麼也知道。」他擁著我說。「可是你錯了。」

我抬起頭看他。

他放開我說：「只要可以守在喜歡的人的身邊，也是很幸福的。因為愛不一定要 “兩情相悅”，才叫幸福的。」

我們靜默下來，彷彿這樣就可把時間留住。

「霜，你知道嗎？當你昏下來後，我急得發狂了，浩江說要去買胃藥給你，我竟很重語氣地對他說： “霜有貧血的，暈倒一定要送醫院。你知道甚麼！”我想我真是妒忌他了。」他自嘲地笑，「忘了這一切，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我用力地點頭。

「子敖，也許你沒法設想。」我忍不住要說，「從很久以前我也就喜歡著你，直至你和杏螢分手，我才發誓要放棄你，不想自己成為你的包袱。」

他已經回復成從前的子敖了，「嘩！那我們不是曾經偷偷同時喜歡對方嗎？早知我早點 “出擊”啦！」

我敲一下他的頭，他也就抱着頭叫痛。

我和子敖，得到了最好的一個結局。

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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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沒有人知的故事” 作詞：張美賢

2: “離開你以後” 作詞：潘源良

3: “唯獨你是不可取替” 作詞：梁芷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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