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神父的魅魔新娘》 - 之二十三．當媽的人不好惹

　　這世界有許多散落的魔窟，所謂『魔窟』指的就是因各種原因而不斷有下等魔物出沒群聚的地方，人們避開這些怪物出沒的地帶造起了聚落與城鎮，也可以說，離開有人居住的地方都算危險的地帶，不過也可以根據離村落遠近來判斷那些魔物聚集之處的危險度，會在城鎮附近的大多還不算危險或是可受控制，南側魔物洞窟就是屬於後者。

　　十幾名帶著刀劍農具的壯碩男丁圍在景的前後左右，沒有經過事前商量的陣勢，只傻傻跟著走的景完全沒發覺自己就像一群大壯鵝中的一隻小雞丁，只張望著四周山景草木，像是要記住這條道路，又像對眼前一切感到新鮮好奇，連一隻受驚飛起的麻雀他也能盯著直到牠消失於天際。

　　他們離城鎮已經遠得看不見城牆與建築，就連腳下的路也是有些崎嶇的山道，身旁的男子緊緊依著他提醒：「小心點走，這條路幾乎不會有鎮民來，只有冒險者們會過來進行魔物討伐。」

　　「魔物討伐？」

　　「因為那個山洞一直有魔物出現，為了讓牠們的數量別多到湧出來作亂，冒險者公會定期會發佈討伐令，帶回多少魔物身體一部份就能換多少酬勞，不過我們城裡的冒險者也就邁爾森那一隊五個人，要是沒去參加王都的魔物討伐，今天這種事就只要拜託給他們辦就好，這魔物洞窟對他們來說跟自家廚房沒兩樣吧？」

　　如此說完，他們哈哈大笑。

　　景不太懂他們在笑什麼，只是抬頭望向已披上紫紗的天空，太陽的橙紅殘光灼亮了雲朵，餘燼燃燒西方的地平線，他想著：『要儘快找到失蹤的孩子，希望來得及給神父做晚餐……他要是醒來找不到我，會不會發脾氣呢？』

　　腦袋和胸口像被灌滿了泥濘又悶又疼，從離開城鎮後就開始了這樣的徵狀，離城越遠就悶疼得越厲害，像是提醒著他，他離開自己的契約者太遠，必須趕緊回去。鼓膜一陣嗡嗡的刺痛，他猜想會不會是神父正在找他？但距離太遠他什麼也聽不清，以精神感應試圖呼喚神父，那呼喚又像空谷迴聲一樣傳回了自己耳裡，他這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連結是會因為距離過遠而中斷的。

　　『好想快點回教會……在我的精神被契約之力摧毀之前。』

　　揉了揉太陽穴但並沒有感到舒服點，神父生氣的樣子也是很恐怖的，想到這裡頭就更痛了。

　　兩個小時前，一群婦人跑來教會前大吵大鬧，當時他才剛修好圍牆，就在從後院繞回教會大門時，被堵個正著。

　　「神父在哪？我們的孩子去了魔物的巢穴，已經整整一天沒回來了！」先揪上他的婦女不停落淚，應該很緊張她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吧？似乎已經在禮拜堂裡尋找過神父的幾個人從教會裡跑了出來一同圍上景，他們看來神色忡忡，但景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要找神父？城裡不是還有士兵跟守衛嗎？」

　　怎麼看都該先向那些人求助吧？但這群婦女卻吵鬧了起來，像是在發脾氣：「這全都要怪神父！為什麼要替小羊祝福？我們的孩子，就是說要試試新來的神父是不是真的神父、他的祝福管不管用？才帶著小羊去魔物洞窟啊！」

　　「他必須出面幫忙！就算要讓士兵和守衛去找，他也得跟在旁邊幫忙！不然光是現在聖水盂裡的聖水怎麼應付得了數百隻的魔物？」

　　景當時被一群婦女圍著發洩一肚子怨憤，他自個兒也有點慌了手腳，但仍認為不該去吵神父休息而回應：「那……我是明白了神父的重要性，不過還是不能怪神父吧？他現在人在忙，有交待過不能去吵他，能再多等個幾小時嗎？」

　　「已經不能等了！孩子們從昨天早上就不見人影！」

　　景不明白：「所以妳們到現在才發現孩子去了哪裡嗎？」

　　「對啦！」她們發起更大的脾氣，口水和著眼淚直往景身上噴：「逃回來的喬一直到剛剛才讓我們逼問出來！瑞克、凡恩、傑佛瑞這幾個孩子還被留在那洞窟裡，再不去救他們，一定會被魔物吃掉的！」

　　她們說的孩子他認識，那些孩子就住在廣場附近的民房，偶爾會來找他玩，但昨天和今天的確沒見到他們。一意識到那些孩子是他認識的人，便一整個心揪得亂疼，被這些婦女感染到情緒似地，他也緊張了起來，但一想到要上去叫神父起床，就難免想到，說不定有起床氣的神父一下來，看到的會是怎樣的場景？而嚥了口口水，鎮定一下心緒，才面對著這群心焦憂傷的女人，堅定了語氣：「我可以去找神父，但是妳們不能說是神父的錯，他沒有錯，妳們不說他有錯我才要替妳們去叫他。」

　　那群人看著他的眼神似乎相當傻眼：「你搞清楚現在的情況啊！」

　　「當然是仇神父的錯！」其中一名婦女依舊振振有詞：「今天如果他不是個外邦人，我們有可能去懷疑他嗎？事情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他不受人信賴！」

　　景硬著語氣絲毫不退讓：「那我就不能替妳們叫神父了。」

　　「你不叫我們自己叫！」

　　她們氣鼓鼓地正要衝進教會時，景立刻衝過她們之間，擋在門口不讓進，讓她們氣極敗壞動手推他，但那看著並沒有很強壯的青年卻像石像一樣，無論她們怎麼推拉，就是紋風不動，她們怒得大罵：「那個外鄉人把你調教成他的看門狗啦？別忘了你吃的用的都是我們鄉民捐的！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生氣歸生氣，但景找不到話可回嘴，他本來就不是什麼伶牙俐嘴的人。旁邊的男子也附和：「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到入夜不管是山路還是魔物都會變得更危險，人命關天，神父不會怪你的，你還是去叫他吧。」

　　是的，人命關天，如果一分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的話，就他上吧？只是要救人而已，他不見得要跟魔物戰鬥，運氣好也許可以躲開魔物快點把孩子們拉出那洞窟？也許他只需要能驅趕魔物的聖水罷了？何況，今天的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妳們要這麼罵神父，我不可能替妳們叫他，那就我去吧！我去救那三個孩子出來！驅魔的招式我也懂一點，之前老鼠的事我也幫了不少忙，所以我去就行了！妳們不准再去打擾神父聽到沒有？」

　　反正他現在已經有足夠魔力製造魔刃，一般沒經過祝福的刀劍對惡魔效用幾乎為零，同樣是魔質碰撞，他的刀砍在惡魔身上跟砍在人身上是具備同等殺傷力的，沒試試怎麼知道他不行？

　　「就憑你？」

　　「那好！我們就等著看你是否真能辦得到？」

　　「好！就讓你去！你去了神父也不會不肯出面吧？」

　　「要是搞砸了你們都該被趕出這座城！」

　　婦人們尖聲怒斥，但聽來是同意讓景一個人去了，那些失蹤孩子的男性家屬們也就紛紛站出來表示：「只有你一個人我們不放心，一起去吧！」

　　一陣錯愕後，他摸了摸鼻子去聖盂取了幾小瓶聖水，只有他一個人或許還好辦，但現在跟著一堆人類，他沒有理由拒絕他們的幫手，只得小心別讓自己露了餡……

　　要是把聖水倒在武器上，也許能短暫具備砍傷魔物的力量吧？雖然他也不知道那樣可不可行。

　　他們當中的幾個人點燃了火把，在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之時，終於來到傳說中的洞窟入口處。在那大約只能容納一名成人通過的洞口外環繞著一圈粗繩，以長釘固定繩索於洞口邊緣，並以約一公尺的間距綁上木刻法咒牌，景想起他在書上讀過的，雖然金屬比木材更耐久，但某些特殊木材具有為法咒增幅的作用，所以一般不讓低等魔物通過的地方仍然是使用木材做媒界來設結界。

　　也就是說，魔物之所以只待在洞窟裡，是因為這圈結界讓牠們無法通過……那群孩子真是作大死呢。

　　不知為何，那些原先圍繞著他、看似保護著他的男人們，此時全離得洞窟遠遠的，像害怕靠近那洞窟一步。景只當作他們害怕魔物，心裡想著最好他們都別跟來，一步踏進那乾淨到像有人每天打掃的洞口，迎面撲來的霉味與肉類腐敗氣味令他立刻掩了鼻子。就算沒帶火把，也能看得清那偶有紅光閃爍的洞窟內部，儘管身為惡魔他也能在黑暗中游走自如就是了……他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身子、不發出腳步聲走路。

　　在他走進洞窟後，那群男人才小聲地碎語起：「這小子，完全不記得他們吃穿用全靠我們捐款……是不是該讓他明白？我們才是他的主子，而不是那個外鄉人。」

　　「你說得有道理，在教會時那態度，看得真讓人火大……三個孩子的性命不是最重要嗎？」

　　「要現在動手嗎？還是先等把孩子們救出來再說吧？」

　　「那就到時候先一隊人送小孩子回城，剩下的人……」

　　在小聲的討論過後，他們有了共識，這才在交換眼神、點了點頭後，一同舉步跟上景，往洞窟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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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三．當媽的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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