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相思·白蓮相守 - Chapter 21 交錯的決定

「還是…都是雪初的錯？」龍雪兒回眸一笑，深褐色的雙眸在朦朧的水氣裡，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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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試探的言語隨著水氣蒸發，蒼穹淡然的聲音卻穿透水氣凝成的牆，落在雪兒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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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對是錯重要嗎？」蒼穹佈滿傷疤的後背向著她，揭露多日訓練的嚴苛。他沒有給出雪兒想要的答案，這句反問似是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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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的嘴角依稀噙笑，然而眼眸閃過一抹憂鬱，好像有事纏繞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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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走火入魔一事，總覺有些隱情，幫我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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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不方便露面或動用人脈打探消息，否則夜星獵必緊隨而至。也許師傅早料及此，才勸導自己培養死士。她在組織裡雖前呼後擁，位高權重，卻沒一個願意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閣主恩賜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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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轉過身來，探究的眼神落在遠處的伊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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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哥哥出身佛堂，不可能有仇家。性格和善又不會招惹別人…除了閉關修練的時候，他都和我們待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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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一半時卻收回視線，悠然往池邊走去「聽侍女說，他出關時神情恍惚，接著便……你發現到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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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垂下眼眸，欲言又止。蒼穹沒給予她喘息的空間，言詞鋒利的刺向她內心僅存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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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人對於不願面對之事物，總是存有盲點。哪怕是言之鑿鑿的事實，也會試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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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目光銳利地直視剛穿戴整齊的蒼穹，人畜無害的笑容讓她有種錯覺，剛剛一針見血的發言並非出自眼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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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款款而來，濕漉漉的髮絲沾濕胸前的衣襟，赤瞳在霧氣映襯下，水潤明亮。對比於一身雪白的錦袍，血色的雙瞳如同落在冰冷雪地裡的血液，在她的心裡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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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要是你說的事，穹兒一定幫你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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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容不迫，嘴角噙笑，猶如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在歲月的淬鍊下，昔日清秀的眉目隱約透露出迫人的氣勢，一如出鞘的劍刃，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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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心頭一顫，忽想起年少時，師傅教的一堂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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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用人需留心眼，可明白了？」師傅手執雞毛撣子，撣去木櫃的塵埃，室內頓時煙塵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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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冷靜地拿起桌上的書籍，繼而翻開，毫不猶豫地把飄至眼前的灰塵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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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如你所授，人與人之間不存在絕對的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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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霎時咳嗽不斷，眼眶泛淚，咳嗽聲打斷正在教授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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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咳咳，怎麼灰塵又飄回來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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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趕緊闔上書本，放回原位。爾後面不改色地問道「師傅，打掃的事吩咐僕人去做就好。你本領高強，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然而打理生活如同雛兒的你，為何要為難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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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聞言眉頭一皺，雪兒視若無睹，儼如老師向學子傳授般滔滔不絕「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不是你所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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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冰雪聰明的徒兒這樣一問，他闔眼，臉部略顯僵硬，似是極力抑壓異樣的情緒，緩緩說道「這句話不適用於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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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人影瞬間消失。雪兒聽見風聲靠近，欲回頭時，頭頂已傳來劇烈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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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顧不得維持臉上平靜，面容扭曲地哭喊著「又敲我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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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的聲音十分低沉，發音輕顫，似是用力憋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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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已經留手了，倘若用內力打，以你現時根骨，早已七孔流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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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捂著頭頂伏在桌上，眉頭緊皺，腮子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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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是壞人。」滿是委屈的視線毫不保留地投射在笨手笨腳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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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一度停下顢頇的舉動，餘光掃向雪兒，接著再次開始打掃，並饒有興致地說道「不要一廂情願地將對方當作好人，在達不到期望後，又墮落於弱者的自悲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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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問題的根源，慾望驅使利益捆綁。絕對的信任？」言語湮沒於他微彎的唇角，目光灼灼，似乎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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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攏䄂一揮，明亮的笑意早已覆蓋眼底的火焰，猶如一切回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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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為師靜待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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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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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關切的輕喚，喚回雪兒的神志。赤瞳看似憂心如焚，師傅的問題在腦海浮現。此時，她眸裏波光流轉，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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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兒，是否我對你做任何事，你都可以乖乖順從…不反抗？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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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近在咫尺的蒼穹走去，手伸向他的衣襟。剛還從容自若的蒼穹，赤瞳閃過一絲慌亂與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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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捕捉到他眼中一閃即逝的破綻，笑靨如花，宛如盛放的血紅玫瑰，危險又令人無法逃開，甘願採摘而變得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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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眉頭輕皺，雪兒的舉動似乎一反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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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的手覆上他微濕的衣襟，貼緊他結實的胸膛，緩緩的往下移動。即使隔著衣服，手掌的溫度仍赤裸裸地傳達至他逐漸繃緊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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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嚥了嚥口水，抿緊嘴唇。雪兒的手停在他腰間的位置，來回摩挲，看似輕柔的動作卻透露一股異樣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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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噙笑，抬眸望向蒼穹，似是在確認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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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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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微微的點了個頭後，慌忙地將目光移至別處，像是在迴避她眼神的撩撥。雪兒握住他的下頜，柔聲細語卻帶有命令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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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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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落剎那，她的手竄入他衣襟，得寸進尺地輕撫他的胸膛。肌膚相觸之處，滾得發燙。雪兒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得蒼穹迫不得已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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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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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的確認令蒼穹的雙頰開始微微泛紅，目光逐漸變得炙熱，正舉起手想將眼前之人摟入懷中，卻發現自己已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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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趁著對方鬆懈之際，點了他身上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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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兒，滿是破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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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撫上蒼穹的臉頰，拇指摩挲著細嫩的肌膚，眼底似有幾分憐惜，嘴角泛起淺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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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動也動不了，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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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的手指沿著他的臉頰往下移，當移到他的頸項上，慢慢用力握緊。蒼穹似是難受地皺起了眉頭，輕啓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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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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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聞言一笑，眸底憐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帶自嘲的期盼，淡然問道「包括你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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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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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的回應裡沒有半分猶疑，目光裡呈現的堅定，彷彿已經被問過無數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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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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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眸光一冷，歛起笑容，隨即摘下右邊的耳墜。耳墜呈現蝴蝶形狀，表面鑲有大小不一的晶石。她按下耳墜旁邊的凹槽，表面應聲打開，一顆帶有細紋的黑色小球體散發著神秘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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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含笑將黑色小球體放入唇間，輕輕用門齒咬住。當瞥見蒼穹唇齒輕啓，想說些什麼時，她頃刻吻了上去，並用舌尖把黑色小球體推至他舌根深處，便離開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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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震驚之餘，似乎已經咽下黑色的小球體。他滿臉通紅，卻默不作聲地注視她，目光不像是害怕，更像是靜待事情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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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給你吃的是一種秘蠱，此蠱無解。若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我便令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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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最後，她唇瓣微彎，深褐色眼眸覆上一層寒氣，如沐春風的笑容卻令人覺得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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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前，想清楚。我與雪初之間的事，還容不得你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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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的眼眸晃動了一下，視線逐漸變得渙散。當他再次看向雪兒時，赤瞳已覆上一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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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看進他的雙眸，言語間只剩下讓人服從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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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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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的睫毛遮蓋眼眸的神色，只有嘴巴順從地說出對方要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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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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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收回目光，轉身離去時擱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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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一個時辰後便會解開，好好反思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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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大門未過半刻，遂聽到仿若天塌下來的聲音在走廊迴響。她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小男孩急步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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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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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黝黑的短髮因汗打濕，黏在額間。一雙深邃的黑眸在月暉下，活像一對夜明珠。微細的汗珠如同珠光灑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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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火急火燎地跑向雪兒，不慎一個踉蹌，撞到她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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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抑制不住唇邊笑意，蹲了下來，觀察他通紅的臉頰，用衣䄂擦去他臉上的汗珠，打趣道「小白你啊，作為哥哥還慌慌張張的，怎照顧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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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喘著氣，小小的手拍拍胸膛。他幾經艱難咽了口唾液後，面紅耳赤地說道「娘親…璃兒又跑到藏寶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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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下了然，深褐色的瞳孔似有陰影籠罩，看不清真實的情緒。她拉起白梓的手，輕聲道「走吧，他在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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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當她們站在藏寶庫的入口前，雪兒蹲下來，雙手搭在男孩肩上，無比認真地叮嚀「裡面機關重重，一定要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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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認真的點點頭，臉上寫滿赴死般的決心，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戰場大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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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噗哧笑了，摸了摸他的頭後，站起來對著光滑的石門。手指嫻熟地點了石門的某幾個位置，內裡傳出機關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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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為什麼不像往時般直接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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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會心一笑，她故作神秘地望向他說道「待會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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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石門打開，眼前呈現的是往下延伸的石階。白梓目睹陌生的環境，手不自覺拉著雪兒的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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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收回笑容，一臉認真地將整個藏寶庫的結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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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你們進去的是表層，裡面雖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藏，但只屬於一級寶物。一級以上的寶物都是存放在藏寶庫的內層，就是我們即將要去的地方。我設置了機關，路線圖都在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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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疑惑地望向雪兒，問道「娘親怎麼肯定璃兒不是像平時般在表層，而是跑到內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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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嘆息，百般無奈地說道「有人進到內層，門邊會有記號，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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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抱起白梓，他被嚇得驚呼一聲，接著臉色緋紅地說道「娘親，我長大了….能自己走路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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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眉眼帶笑，望向窘迫的他，緩緩解釋道「每級的石階都有機關，必須按照特定的左右次序走下去，才能安然無恙到達底層，否則就被萬箭穿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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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打了個冷顫，不可置信道「他到底練習過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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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望著石階，聲音淡如風聲拂面「我只帶過他走過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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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們抵達底層時，雪兒放下白梓，一拳打向牆邊石磚。結果石磚陷入牆面深處，漆黑無比的四周發出機關運作的聲音，牆上微弱的火光從遠處的黑暗朝他們點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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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稀薄的空氣，或是被震耳欲聾的機關聲嚇倒，白梓腿一軟，跌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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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餘光掃了白梓一眼，昏黃的光線下，他額間的水珠泛著金色的光澤，泛白的臉也被覆上温煦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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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把機關關掉，你保持別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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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不知是沒力氣發出聲音，還是覺得用動作回應比較明確，他拼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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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聲如雷貫耳，於昏黃的天地間轟隆作響。白梓還沒來得及回神，便聽到雪兒柔聲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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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起來吧。從這裡直走，到第五個十字路口往左拐，直走到第三個十字路口，往右轉直走就可以看到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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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瞳孔倏然瞪大，驚疑之色瞬閃而過，望向不知何時手執火把的雪兒，火光將她的臉上打上一層陰影，眸內微光翕動，宛如是哪裡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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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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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掩嘴一笑，彼時將火把遞給仍坐在地上不動的白梓，柔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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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已經關掉，剛才說給你聽的是捷徑。我會繞遠路看著你倆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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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安慰之言似乎有效，白梓伸手接過火把，從地上起來。雪白的衣擺被地上的灰塵弄得髒兮兮，一如狼狽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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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出發時，雪兒的呢喃又拂至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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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璃兒時，跟他說，你能找到他是因為問我拿了路線圖，不要把我來到底層還有相助一事告知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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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回首看向雪兒，可能是光線的影響下，深褐色的雙眸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陰影被驅逐，卻有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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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嘴，似有話要說，復又合上嘴，無聲頜首，便朝璃兒所在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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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梓的身影被黑暗淹沒，雪兒不敢怠慢，迅速出發。由於是設計者的關係，即便繞遠路，也比走捷徑的白梓更早抵達白璃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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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藏身於暗角處，宛如偷雞摸狗般地伸頭探腦，遠眺幾米之外的白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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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埋頭抱膝，依稀可見肩膊輕微抖動，雪白的衣袖呈現鮮紅的血跡。血色化為刀刃，一刀一刀切割著雪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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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下眼底微潮，緊握雙拳，像在抑壓湧上心頭的思念。當思念泛濫成潮，欲淹沒一切枷鎖時，白梓的聲音及時出現，喚回她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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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又跑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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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白璃無意張望會發現自己，遂收回目光，背靠在牆壁上，屏息凝聽二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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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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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的聲音訴說白璃的心慌，更勾起雪兒的疑惑———他多次闖入藏寶庫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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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為什麼又跑來娘的藏寶庫，你回我你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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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好久沒來見我了…我只是想找樣娘親的東西…..隨身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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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身體的力量被瞬間抽空，無聲地滑落到地上。唇瓣輕顫，眸裏泛潮，晃動的瞳孔宛如失去焦距，不知看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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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幾次被我抓到時，你不也這樣說？這裡機關很多…傷著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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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上上上上次是萬箭穿身，上上上次是掉進毒蛇洞，上上次是火焰焚身，上次是毒氣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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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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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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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我可是怪物，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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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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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邊的婢女都說我是怪物，所以娘親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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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闔上雙眸，晶瑩的水珠帶著愧疚滑落臉頰，死命咬緊下唇。稚嫩的聲音宛如變成鋒利的刀，帶著審判將淌血的心割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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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晃過雪初的身影，無助變成啜泣，在內心迴盪。理智的枷鎖再也綁不住心的暴動，滿腔情緒隨著潮水，淹沒眼眶，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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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捂緊嘴巴，生怕哭出半點聲音。直至腳步聲響起，零碎的神志才得以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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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暇抹去臉上的淚，趕緊站起來悄悄跟著。她躲在暗角處，守看他倆的背影登上石階。彼時目光移到白璃，錐心之痛，貫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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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她走到機關開啓的位置，默默啟動機關。此時天地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不同的是，這次連帶她的心也一併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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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地面之際，月兒已被雲霧遮蔽，夜空儼如被混沌吞噬，不見半點光芒，卻聽見熟悉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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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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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目光沉淪於夜色，並沒打算看向來人，任由晚風吹乾臉上的淚痕，略微有點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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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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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的話，我也聽到了。我已喚了侍女去查看璃兒的情況，有她們悉心照顧，你大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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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瓣微張，所說之言殘忍之極，在柔聲的語調下，更滲透出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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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所有照顧過璃兒的侍女斬首，頭顱吊在侍女休息地方的房樑，告誡她們，若敢在璃兒面前再嚼舌根…那，就是她們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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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涼涼，拂面而來。雪兒良久沒聽到回應，回首望向蒼穹。只見他墨髮微揚，赤瞳似乎泛著光，聲線柔而淡然，宛如晚風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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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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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回夜空，聲音冷漠，宛如世事都與她無關，冷眼旁觀周遭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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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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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不移的聲音，如同當年的少年郎，執意不拗地留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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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你交代的，我都會做，不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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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散了遮著月兒的雲霧，照亮了雪兒眼底的悲傷，所訴之言像是在確認，或者，更似是一個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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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眼前是一條不歸路，你也要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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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緩緩靠近，一如他的温柔，無聲無息，卻在內心悄然留下痕跡。風聲悠悠吹過，連帶他的誓言，一并吹進她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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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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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嘴角噙笑，眸底悲傷漸漸淡去。嘴唇微動，聲如耳邊呢喃，淺淺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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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離棄你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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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目光飄落至蒼穹。他凝看天空的側臉在月光下，淡然中帶有一絲落寞。不知何時開始，總是帶著燦爛笑容望向自己的他，竟也能露出如此熟悉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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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側與她相視，眼內一汪幽潭被照亮，水面倒映著又被遮去一半的月兒，聲音如靜止不動的湖水，被時光定格，寫下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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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穹兒…就默默守護，哪怕在黃泉路上，我也會陪你傲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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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閃爍，唇角笑意加深。大片的雲霧如潮流般徹底吞噬了僅剩的月兒，在已黯然無光的夜幕下，倆人在看不清彼此眼裡的陰影中，溶入了這片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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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餘，大雪覆蓋的涼亭內，檀木古琴安靜地躺在石桌上。雪花隨風飄落，在琴弦上棲息，為木納的古琴添上別致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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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雪白的手套悄然闖入，拭去古琴上的雪花。她系著雪狐所制的大衣，安然坐到石椅上。手指輕輕撫著琴弦，猶如此琴是她的珍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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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此琴有著與你同樣的名字。你說，世間哪有如此湊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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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回應的相思，徒留一片淒涼。她遠眺並肩而立的山脈，沉醉於天地一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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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氣息湧入鼻腔，雪兒皺眉，臉上劃過一絲不耐煩，低語淺吟「提昇功力，非只得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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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是如此，然此法，卻是最快速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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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持傘步入亭中，收起傘子。他抬手撥去落到肩上的雪花，悠然自在的語調，仿若所談論的是日常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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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吸食妖丹，後果無窮，你可慎重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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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衣袂一動，青色傘子落在石桌上，與古琴並肩而靠。他翩然坐下，淡定的神色儼然無聲回應了她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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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下仍是赤色的雙瞳，不知是否因妖丹的緣由，比以往更顯妖豔瑰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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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垂眸，似是嘆息的說話，卻引起蒼穹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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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會禁不住反問自己，當初帶著你是否做對了？我好像，把你從一個深淵救起來後，又把你推向另一個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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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收回目光，臉色依舊淡然，對雪兒的說話置若未聞。原以為話題會淹沒在沉默的氣流中，誰料他薄唇一動，同樣淡然的語調卻隱約有著熟悉的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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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長之地，滿是泥濘。人心之險已令我感受不到日光的暖意，本以為此生終將逃離不了這潭汙泥，即將自暴自棄時，是你將我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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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對你藏有殺意，仍寬心以待，甚至細心栽培。連雪初哥哥都覺得滿身戾氣的我難以渡入正途。只有你，待我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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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依舊，好像敘述的不過是他人故事，不帶半點情感，卻在無形間驅走凛凜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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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正途，與我無關。我只走自己認為正確的路。而那路上，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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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抬眸，神色複雜地望向蒼穹側臉。從那夜起，他再也不曾質疑自己，但自己也無法看透那雙曾經亮麗光澤的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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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事要處理，先行一步。近日霜雪重，出門記得帶傘。」蒼穹悠然起身，留下桌上的青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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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兒的目送下，他步出亭子。大雪紛飛，他漠然的背影在雪地裡留下綿延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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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他遠去，雪兒看回青色傘子沾著零星的雪花，低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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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縱，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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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揍的聲音迎面而來，雪兒懶得抬眸，以防自己動手，聲音挾帶著幾分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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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明目張膽了吧，現在是室外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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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在她旁邊坐下，聒噪的聲音還帶點抑揚頓挫「你以為你師傅是誰啊？你不抬眸看看我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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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彼時只想打發他，讓自己寧靜一會。她抬眸不過一瞬，瞳孔放大。剎那間，淚凝成珠，滑下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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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被她的反應嚇倒，趕緊攏䄂一揮，回復原貌。他不擅言詞，目睹還在掉淚的雪兒，幾經艱難憋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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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為師只是給你一個考驗嘛。就…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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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聞言收歛情緒，睫毛上仍沾著水珠，然而眼底的冷意似乎快把水珠凍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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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故作姿態般捂嘴咳嗽了幾聲，像要拿回幾分氣勢，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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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不錯啊，假裝示弱，令他又表明一次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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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收回目光，復看向桌上青傘。腦海晃過蒼穹近一年來的變化，擔憂染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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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不慎，他有可能陷入瘋魔。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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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聽出雪兒的猶疑，淡淡地反問一句「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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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一時語塞，像是沒想到師傅來此一問。師傅瞧出端倪，重新提醒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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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選擇犧牲他後，婦人之仁，只會更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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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打量雪兒開始變得僵硬的表情，復又說道「記得小時的訓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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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初始，派給你們一隻靈獸。是至友，也是戰友。經歷三年來的出生入死，感情甚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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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最後一次的任務要你們親手割掉靈獸的頭顱，一向名列前矛的你卻在那次任務位列榜尾，而鳳凰，獨占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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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半秒猶疑，目睹頭顱落地，更愉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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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也想起訓練的過程，封喉一刀因為心軟，沒能一擊斃之，靈獸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發出刺耳的悲鳴，身體抖動了好一會後，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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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眸，餘光望向古琴，伏在琴弦上的手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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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之仁的代價，你付得起嗎？」師傅瞧見雪兒的小動作，並沒說破。只是遠眺白茫茫的雪景，口中噴出的白煙飄浮空中，微風一過，淡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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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陷入良久沉默，最終執起那柄青傘，輕聲細語卻滲透出一絲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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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教誨，雪兒會詺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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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山下傳來嘈雜聲，似是有人在爭執。雪兒放下青傘，與師傅交換神色後，一同走出亭子。他們於山崖邊緣，俯瞰山下的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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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站定一看，目睹白璃被野獸咬傷手臂，衣䄂一片嫣紅，旋即反手射出幾支飛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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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眼看飛鏢嚇退了野獸，勾唇一笑。他望向身側的雪兒，調侃道「若此時婦人之仁，你的兒子還有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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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他遠眺雪山，嘴角笑意褪去，眼神凝重，淡淡的口吻有著道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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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鳳凰盯得很緊，這應是最後一次會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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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聞言望向師傅，憂心忡忡。安慰之言未到嘴邊，便聽到師傅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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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死，為師早已不在乎了，就看閻王何時找我討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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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似釋懷一笑，彷彿已坦然面對預知的結局。寬大的手掌拍了拍雪兒的頭，眸底是前所未有的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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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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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一愣，震驚與錯愕交織在眼底，莫名的恐懼湧入心頭。她握住師傅的手，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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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覺得人在離別時說一大堆廢話是浪費時間，沒想到換了自己感同身受，才恍然醒悟，有些話不說，恐怕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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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師傅摸了摸雪兒的頭後，有些遲疑地抽回手。他眼裡閃過一抹不耐煩，不像是因為雪兒，反倒像在介意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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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察覺師傅神情有異，不禁出聲輕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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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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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師傅一臉不情願，看似極度為難又十分勉強地轉移視線。雪兒懊惱不已，更詫異於向來直話直說的師傅竟有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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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嘴唇微張，目光如炬，有著燃盡一切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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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還忘不掉和尚，就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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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心頭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師傅是別人假扮。可是看著彆扭的師傅，才確信方才聽到的話是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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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言不由衷的關係，師傅宛若發洩般的嘆氣聲，像要把天上的雪花震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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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正思考如何應對，復又聽見師傅讓人震驚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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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我一定挑那小子。他願為你成魔，放棄一切。跟此人相守，再大的風雨，他也會擋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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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不是我。若…你真的執意選那個和尚，為師….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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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師傅字字句句的祝福，雪兒霎時熱淚盈眶，抿緊嘴唇。她怕說出一字，眼淚隨之決堤。離別時，她希望留在師傅記憶裡的，是她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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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睫毛遮蓋水潤的雙眸，不想被師傅看到哭鼻子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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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若要跟和尚相守，你在他面前，可要保持美好的一面。他，接受不了你的黑暗。與他一起，你會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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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的呢喃迴盪在耳邊，一言一詞都透露對她的關心。她的視野早已一片模糊，在眼淚快要溢出眼眶時，張開手上前摟住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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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料，熟悉的抱怨聲響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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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前又要換件新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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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摟緊師傅，臉埋進他的衣襟，心裡的言語都化作眼淚，無聲地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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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拭去雪兒眼角滑下的淚水，眸底滿是哀慟，凝視枕在大腿上昏迷的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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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好要守護你的笑靨，怎麼，又讓你有機會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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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柔撫過雪兒額前的瀏海，看她眉頭緊皺，像是在做惡夢，便伸手輕揉她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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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晃過剛才一幕，雪兒一聽到問題，宛如被勾魂似的意識逐漸飄遠，幸好在她倒下前及時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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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天長歎，闔上眼眸，聲音挾雜幾分無奈與愁緒「從何時起，已經走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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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離開村子，一人站在雪山裡，天大地大，卻沒容身之處。他遙望銀蓮山谷的方向，歸家思緒一時佔據腦海，但下一秒，走火入魔的後果讓他眸光黯然，在冷風呼嘯的山路中，自言自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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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兒子叫什麼名字呢？依雪兒的文詞功力，希望不會改出奇怪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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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是，這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替白梓想名字時，連大牛、二虎都能叫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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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不會打理家事，現在沒我在身邊，她恐怕手忙腳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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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她….還好嗎？應該沒傷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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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山路出了密林，突然雪花紛飛。他仰望漫天飛雪，一片悄然落到臉上，像要吻乾無聲滑落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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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抹去雪花，卻發現手背一片濕潤。眸裏微光翕動，湧現的淚水淹熄唯一光芒。他頹然跌坐地上，雙手撐在雪地裡。視野模糊，只有發熱的眼眶和胸膛傳來的痛楚，提醒他還活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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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在雪地的雙手緊抓成拳，訴說積藏已久的憤恨，他聲音嘶啞，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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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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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迷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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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的童聲引得雪初從悲痛的情緒裡回神，他抹去臉上的淚痕，耳邊傳來一句讓他哭笑不得的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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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不可怕的，哥哥不要哭，我陪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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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沿著聲源看去，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孩正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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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髮應用髮帶綁成了馬尾，頭頂嵌著幾片雪花，臉上的泥巴映襯著墨眸的神采，閃閃發光，宛如漫天星辰都在他眸裡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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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先去那邊的山洞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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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指著來處，領著剛剛還哭著鼻子的大男人往他的秘密基地前進。與來時山路反向，穿過另一片狹窄的密林後，眼前是飄著暗暗花香的山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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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洞口內側的大石旁相鄰而坐，男孩一邊刻意地保持著距離，一邊收拾先前摘採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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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住哪？雪這麼大，還坐在地上哭，會傷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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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低著頭沒接話，直到洞頂的水滴落在臉上，才抬頭發現對方真誠的目光，這下倒讓白雪初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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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暫時回不了家。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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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轉話題時，男孩比他更快，率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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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不是做錯事，所以不能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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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無心一句，卻刺穿雪初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他再度低下頭，瀏海遮蔽雙眸，抿緊的嘴唇悄無聲息地揭露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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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似乎瞧出雪初的異樣，稚嫩的聲音帶有幾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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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錯事，直接跟對方說對不起，就沒事了。倘若再不行，就像現在，摘一堆美美的花花，對方就不會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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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被其天真的言語逗笑了，然內心苦澀，眼裡的光忽明忽暗「若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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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想到自己跟孩子較真，自嘲一笑後，抬眸望向男孩時，臉上已回復平靜。正想現下無事，故順著男孩的話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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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手上的花是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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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臉燦爛，得意洋洋，儼如懷裡捧著的是世間難求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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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送給娘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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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眸裡閃過疑惑，因為男孩的衣裳隱約可見精美刺繡。由於絲線與衣服同色，若沒定眼細看，真以為男孩是哪條山林小村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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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愁吃喝，家裡應有盡有。何以跑來偏僻之地採野邊小花？還要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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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荒蕪，除了白雪皚皚，不見半個人影。他望男孩的神色裡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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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聞言，臉色悄然黯淡，像被雲霧遮掩光輝。他垂眸，臉有難色道「我，偷偷跑出來的，娘親…好久沒來看我了，所以想哄娘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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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瞧見男孩臉上的落寞，長嘆一聲，心下了然。既然相遇，皆是緣分。可能對男孩心生憐憫，眼內探究化為淡然的疼惜，語氣比初見時柔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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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那邊不冷嗎？靠過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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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突然神色凝重，宛如觸碰了無形的禁忌。用略帶自責的口吻訴說著濃烈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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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怪物，若與我親近，會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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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倒引起雪初的好奇心。聽到一個男孩自稱怪物，神情如此認真。心感小題大做的雪初忍住笑意，耐性地跟他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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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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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咬緊下唇，猶豫片刻，開口說道「無論多嚴重的傷口，都能瞬間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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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嘴角抽搐，暗暗腹誹。傷口瞬間癒合已自稱怪物，那他傷口癒合不過片刻，容貌不老，還會法術，豈不是該自稱怪物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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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個深呼吸，按捺著性子，開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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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天賦異禀，許多人擁有常人外表，卻有著怪物般的心，肆意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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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慢慢抬眸，眸裡雲霧逐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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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擁有善良的心，無論你外表如何，你就是下凡的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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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眸裏，星光洶湧，璀璨奪目的光芒令雪初嘴角含笑，似乎安慰成功了。正感嘆於小孩的單純，男孩緊隨而來的言語讓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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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哥哥是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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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頓時語塞，可是在男孩期盼的目光下，只得勉為其難地回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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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規條如像唸經般在腦海裡循環播放，生生不息。當雪初額間被心中道德折磨得冒出汗珠時，童言無忌的聲音又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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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哥哥，教我法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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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瞧著不知何時坐到身邊來的男孩，拭去額間的汗珠，略感疲乏道「….仙術不能隨便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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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人啊，我是神仙啊，所以可以教啊。」男孩望著懷裡花朵，眉眼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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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聞言扶額，胸膛隨著深呼吸起伏起來。此時，男孩還在他身旁哼著曲兒，聽似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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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消男孩的念頭，雪初轉話題問道「你摘花是為了哄娘親開心，所以你做了什麼惹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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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成功被他轉移視線，眉頭微蹙，嘴唇有點委屈地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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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就有天去看她時，她一睜眼便打了我一掌….自從那一天後…就沒再看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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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聽著男孩描述，憶起在安雲寺時曾接濟一堆長期遭受虐打的小孩，故神情略顯緊張地追問道「那你爹呢？你娘打你一事，有告訴你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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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雙目茫然望向雪初，疑惑地重複著陌生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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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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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對於男孩的反應，困惑不解。他觀察男孩的神情，彷彿真的不懂「爹」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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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和你爹在一起，才有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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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聞言恍然大悟，雙目沾染了絲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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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原來你指的是叔叔，對啊，叔叔知道的。他還說不要想太多，娘親只是想起一個傷她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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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眉頭皺起，聽著男孩不合倫理的說話，雖在寺廟講經多年，此時竟不懂如何令男孩理清爹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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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闔眸沉思，嘗試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令男孩理解。未幾，他悠悠問道「你娘親和叔叔會睡在一張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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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雙眼滿是疑惑，像是不理解雪初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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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繼續引導著他，問道「你娘親會對叔叔說我愛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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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沉思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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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嘴角泛起笑意，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娘親會和叔叔摟摟抱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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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此次沒有想太久，很快就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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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叔叔不是你爹。爹是一個會跟娘親摟摟抱抱，互相說愛你，還可以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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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如夢初醒，眸光微動，卻在下一秒又黯淡下去，聲線令人感到有些許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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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爹在哪裡…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不曾看過他？他跟娘吵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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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啞口無言，感覺自己好像挖了一個大坑。他看著男孩好像快要哭起來，故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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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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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男孩面前攤開手掌，一簇銀色火炎憑空出現於手心。藍色似影與銀炎交織，頃刻間，銀裡透藍的冰晶花華麗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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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成功被冰晶花吸引了注意力，驚訝道「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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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見男孩打起精神，故繼續說道「我惹對方生氣，都會像現在這樣變一朵冰晶花送給她，哄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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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要變冰晶花哄娘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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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雙目閃爍，一臉期盼地注視雪初，似在請求他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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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收回手裡的冰晶花，關心的目光落在男孩身上，開口問道「你娘親不是打你嗎？也對你不睬不理，為什麼還送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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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聽此一問，非但沒有悲傷，眼裡反而溢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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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是我娘親啊，而且…我相信她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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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應和道「也是，哪有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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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接著道「所以哥哥快回家吧，家人一定很擔心你的。那時你變朵冰晶花出來就行了，一朵不夠就兩朵，越多越好，那肯定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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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內心浮現一股暖意，望著懵懂天真的男孩，笑著道「若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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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回憶中抽身，俯首看向昏迷的雪兒，她眉頭不再皺起，貌似睡得很沉。他輕柔摸著她頭，輕聲細語，語氣仿若帶有幾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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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當初聽他的話回去找你，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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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雪初撥開沾到她臉頰的幾根髮絲，欲閉目養神時，怎料被雪兒的呼喊嚇得心漏跳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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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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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從夢中驚醒，眼角泛著淚光，惘然與悲痛的目光碰上雪初擔心的神情，心臟悄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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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剛剛你昏倒了，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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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雪初的臉龐，雪兒意識自己睡在他的大腿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趕緊撐起身子，從他身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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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抹了抹臉頰，生怕有髒東西沾到臉上，然而發現臉龐都是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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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觀察她的表情變化，悄然開口「若然你不想說，我便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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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抬眸看向細心如初的他，內心湧現一股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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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微張，欲將一切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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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彼時垂眸，似乎想起一些事情，聲音温柔。雪兒卻聽出温柔下隱含的一絲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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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隱瞞的事情與夜星獵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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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的提醒，再次在雪兒腦海裡浮現。她垂眸，翠綠的大地映入眼簾，手緊緊抓緊地上的小草，微張的嘴唇再次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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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看向低頭的雪兒，為了顧及她的心情，多年來都對夜星獵閉口不談，哪怕夜星獵殺了他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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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開始懷疑閉口不談是否為正確的決定。有些事沒擢破，安然美好，可那只是表面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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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雪兒眸光一凛，似是做出決定般抬眸，四目交投。往事從她張開的唇瓣，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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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消失後，我六神無主。一想到我們的兒子，還是咬著牙堅持下去。每次看到璃兒就想起你…」雪兒說到此時，眼神柔和，宛如望著世上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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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彌補沒有爹爹陪在身邊的空虛，我加倍努力地愛他，守護著他，盼著一家三口重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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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柔和的眼神漸漸被哀傷沾染，她輕咬嘴唇後，略微顫抖地說道「怎料有天璃兒走出宮外，恰巧當日我中毒昏迷，當康復醒來後…..原來已過了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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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急不可待擁她入懷，痛心疾首道「對不起…是我害你們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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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安然躺在他懷中，眸中黯淡無光，手輕輕攀上他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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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不欲雪兒自責，畢竟錯不在她，遂温柔地拍著她後背，聲線温和得令人感到心安「沒事了，接下來有我守護你們，不會讓你們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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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聽後嘴角噙笑，眸裡卻陰沉得不見半點光芒，最後，她闔上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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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枝椏的陽光為相擁的二人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同時也在地上刻下沉重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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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交錯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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