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年代記：戎裝 - 六十二回：倉皇奔走其三

　　離開軍營後，三女便承著才正亮了半邊的天色，尋著葉羽熙所指方向往南城行去。雖戒備是否有追兵趕來，可實則每每跑過身旁的兵士，盡是一臉著急地往北方趕去，將陽月一行當作一般民眾並未重視，甚至有善心者告誡幾女須跟著群眾走，切勿獨行。

　　北外城處遇見了身著鐵甲的蔡倫。

　　似是自營地一路奔來，他立於三人面前來回輾轉注目，最後盯著陽月面龐沉聲道：「妳們私帶犯人意欲離開，給個交代罷。」想來他也是知道花瓊瑤一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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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月看蔡倫趕來問罪，見他審視眼神此時更帶一絲失落與失望，如刀般割裂著自己心頭，內心不由得緊緊一揪。悄悄別過臉，強壓下的猶豫宛若被他神情勾起似的，懸掛於心中搖擺不定。

　　自己所行之事究竟是正確，抑或錯誤？

　　可眼下唯一會為花瓊瑤說話的僅剩自己，雖知曉現今選擇離開定是不負責任行為，也無顏面對那些正於北方奮戰的將士。

　　甚至也負了那晚自己對蔡倫所道之言，思至此處，心中羞愧之意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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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又回想前日李密對自己所道，在國之前，自己也有私慾，還有自己朋友安危需顧及。儘管他人不理解自己，自己仍需一闖。

　　花瓊瑤先前隨自己離雁洄、除黑狼，又為自己闖大理、犯聖上，大恩未報，自己怎能輕易背棄她？如今她無人肯助，自己就算是毀了名聲也要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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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此時眾人正忙著對抗外敵，無人能顧及花瓊瑤。

　　就算回到帳中等待罪責，也不能保證莫會有人趁此時機對花瓊瑤不利。縱使留下了，若又讓李密不得不做出艱難決定，於情於理，陽月皆是愧疚。

　　乾脆選擇離開，讓所有人可暫時放下成見，優先抵禦突厥進攻。

　　至少礙事者遠離此地，誰也不會因此為難，且若真有人要害花瓊瑤，也必須查清此事還她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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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意已決。」陽月同是沉下面容，心知自己一行再推遲，興許山東便趕上了。

　　「抱歉蔡卿，莫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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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著，往後等待公正審判。此非難事，何故如此？」蔡倫緊皺眉頭，俊朗面龐如今滿是焦灼。他再問一次，就算明知眼前人已下定決心站於自己對立面，也要再問一回：「究竟為何要如此？」

　　陽月卻是已有決斷，蔡倫說再多、再挽留，她也不會停下，否則與花瓊瑤稱友一事就如同笑談一場。她兀自走上前一步，擋住後頭友人身影，似要為花瓊瑤遮住莫大風雨。陽月道：「若李遠遇上這等委屈之事，你會袖手旁觀嗎？」

　　說罷，不知為何那日脖頸傷口卻是有些隱隱作痛。陽月撫了下傷口後又道：「蔡倫，你能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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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與過往不同，並非為了求生而撒謊，而是為求生而表露真心，可這份心意卻仍須以謊言裹起。

　　陽月明白此舉乃是詭辯，卻也是自己無可奈何下才欺心為之。

　　蔡倫逼迫自己必須得在此做出抉擇，擇出是現在得繼續往前行進，或者聽從他建議束手旁觀。

　　可陽月打從一開始，便已選定自己應當所行之事。

　　知其不可為，卻應當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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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蔡倫不回應，陽月又進一步逼問：「若李遠此時性命垂危，難不成你會交由他人審判、處置，不管李遠情況，自己卻不願爭上那麼一爭？」

　　她直言，語氣冷然：「我所認識的蔡倫，竟是此等無情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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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倫見陽月激昂回應，不禁楞然。

　　也不知是無話可答，抑或還在思考要怎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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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三人卻沒這麼多時間等待蔡倫，陽月看時間緊迫，便對楚服示意離開，幾女快步經過蔡倫身旁。

　　兩人錯身而過，陽月並無再瞧蔡倫一眼，只因看了，便會讓自己再想起往日與蔡倫開懷交杯之景，那時與蔡倫堅決承諾之景。

　　也會懷疑自己是否真錯了。

　　可就如當時在酒館所言，現在陽月以性命、以名聲相賭，便是為了保護花瓊瑤，為重視之人盡己所能。

　　或許她並不能在戰場上斬殺萬敵，也不能於朝堂上舌辯群儒，可她仍想做到自己所能達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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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知曉自己所行無錯，陽月卻依舊緊咬牙關。

　　對與錯，豈是讓他人來判定？

　　想證明一人清白，又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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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陽月脫口那幾句卻也非真心想傷害蔡倫，只想表示自己對花瓊瑤友情之看重，就如同蔡倫對李遠之珍貴交情。

　　或許也有數分因素，陽月是想讓蔡倫藉他與李遠友誼，明白自己內心掙扎。

　　為友？為國？

　　朝夕之間，容不得自己踏遲一步。

　　友人性命稍縱即逝，該救，也不得不救。

　　因為這正是自己誓言要守護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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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自己，也信任自己，我定不負你。

　　陽月便是想如此與蔡倫吶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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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會！想帶那女犯上哪去？」一男子聲響帶著尖酸刻薄之意自後方傳來。

　　這人便是葉安夏，他領著薛塵陽到來阻攔陽月等人。此人便是見不得他人好，看得花瓊瑤等人淪落至此，便是神貌紛猋、蔑笑不已。

　　三女瞧葉安夏猖熾模樣，看他嗤嫌嘲笑花瓊瑤道：「嗬唷！果然生而賤啊！這不，就露出馬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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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要喃喃篤篤！」楚服喝道，看葉安夏那囂張樣子，又回想昨日他拆卸自己一行帳篷之事，心裡更是氣極，說話也不免大聲了些。

　　「哈哈！賤人！妳才休要猖狂！」葉安夏大喊道，悍然拔劍衝向楚服，絲毫不懼對方宗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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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服自是將花瓊瑤交由陽月看照，抽出別離回擊襲來長劍。

　　雙劍交擊，金鐵撞擊聲響縈繞眾人耳邊。但陽月功力不高，只得痛苦地摀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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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服這次不再留手，只面對葉安夏一人，對她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她再拔璧芳，腳步運起清風拂雲，右邊別離架起十方天華劍圍。楚服屏息運氣，真氣貫入左手璧芳，衣袂隨之騰起，手腕挑轉，以極速連出十餘劍。

　　──是為崑崙十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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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葉安夏危及之際，這時卻有一抹烏黑自楚服死角襲來，但她宛若背後也生了眼也似的，右手別離朝後一格，鏘的一聲架住了那陰險偷襲。

　　是薛塵陽。

　　聽薛塵陽笑嘻嘻地道，話裡絲毫不顧忌所襲者是自家宗主：「宗主，我一直都挺好奇妳真實實力的，請多多賜教啊。」他一次襲擊未成，手上長劍卻是不停，愣是將各種平和崑崙招術使成各種殺招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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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晁。」楚服皺眉喊出薛塵陽的名。她以一敵二，卻是不落下風，手裡雙劍所成劍圍密不透風。三人轉瞬間已過百招，葉薛兩男因內力不濟已致攻勢漸緩。

　　可楚服仍不敢放下心來，因薛塵陽手中正發出喀啦喀啦聲響的漆黑長劍之故。

　　他所持之劍名為「災厄」。乃薛塵陽加入崑崙前便配帶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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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崑崙門生在門派中將會被分發屬於自己之靈劍，比如楚服手裡別離，或楚蘇手上妒笙。一切皆憑靈劍挑選服侍之主，而非門人選擇靈劍。

　　崑崙整派內，僅有楚服所持另把靈劍璧芳較為特別，其傳聞自久遠之時便侍奉崑崙歷代宗主，無論是年過七、八十者，抑或襁褓嬰幼。只要璧芳認其為主，便會護他一世。

　　而那把災厄非崑崙靈劍，卻生有異相，將侵蝕所傷之人，令其傷處血流不止，以致潰爛。

　　原先崑崙並無意願讓薛塵陽領此劍入派，尤其大長老楚泊安更認為此人心術不正，不應入派。卻是楚服獨排眾議，認為門生收徒規矩已定，不應再額外多出其餘新規排除欲加入崑崙者，這才有了崑崙派的薛塵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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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薛塵陽其祖上為遊俠，他承繼先祖風姿，單持一柄長劍至蓬萊崑崙，縱然不受他人待見也想入崑崙門下。

　　楚服便是對他不羈性格著實看好，才向舅舅提出讓他入派提議。

　　可興許有一部分，是瞧他哂笑面容，令自己重合了模糊記憶裡的父親笑顏也說不定。楚服回憶這段時，總是不自覺地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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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這時楚服卻是食了自己惡果，只消有些許不慎，便有可能受那災厄傷害。

　　於楚服保守應對下，三人又是過了百來招，雖楚服顧忌敵方身份為他派或己派弟子，不願用殺招傷人。但瞧葉薛兩人氣力漸衰，或許再過些時刻便能分出勝負。

　　陽月看此時再無人阻攔，便趁機將花瓊瑤背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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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時又見一男御馬，遠遠地自城中飛馳而來，他手持鐵矛，正是山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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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終於來了！」葉安夏顧不得自己腿部已被楚服刺傷，大笑地指向陽月、花瓊瑤方向道：「山千人將！就是那賤人！殺了她！」

　　知曉是葉安夏通風報信，陽月心中憤怨四起，也同時驚慌自己並無方法格開山東戰矛，也不可能揹著一個人閃過對方策馬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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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陽月猶豫之際，山東已是快速鄰近兩女身旁。他横眉怒目，手裡鐵矛橫掃，其力大勢沉。

　　他怒號一句：「竟敢殺我同袍！受死！」手中鐵矛猛力掃來。

　　武器未到，厲風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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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月不敢硬接，可又懼背後花瓊瑤隨自己一同，若自己身死，下一個肯定就是花瓊瑤。陽月認為自己應是閃避不及，只得放開身後花瓊瑤。儘管害怕得閉上眼，愣是將自身迎了上去。

　　可陽月突然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微微睜開眼時卻突覺自己已然騰空飛起。往身後一瞧，眼裡最後一瞬，卻看花瓊瑤準備被山東長矛刺穿身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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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花瓊瑤強扯笑容，竟是要犧牲自己以全陽月，陽月不由得驚聲大喊。

　　「花瓊瑤──」9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h3Zk3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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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回：倉皇奔走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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