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東西收拾完畢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
「今天我們兩個有事情要留下來，不能載你們，回去要小心哦。」提可漪又一次叮囑，然後把兩位工讀送到門口，塞了一千元到向禹牧手中，「這時間應該沒公車到你們那邊了，計程車的錢我出，記得先拍車牌傳給我，到家之後也報個平安！」
向禹牧把錢塞了回去，搖頭道：「不用了，南原說會來載我們，已經在路上了。」
「咦？小林什麼時候買車的？」
「跟曾學長借的，他們住隔壁。」
「喔喔，原來如此。」提可漪放下心來，然後面露疑惑：「不對呀，我十分鐘前才說今天不能載你們，他怎麼知道的？而且他不是準備大四了，好像要開始準備畢展了呀，很忙吧？」
向禹牧眨眨眼，「那時南原剛好傳訊息來，順口跟他提了，然後他就說馬上來。大概是剛好沒事。」
提可漪狐疑地搓著下巴思考。為了避免被察覺什麼、還不小心引起表弟癡抓狂，方旭連忙重咳一聲。
「我們、去前面一點等吧，店長關門之後這裡就會變得很暗！」方旭趕緊說道。
安全問題果然轉移了提可漪的注意力，她立刻推著兩位學生往街頭走幾步，一邊做著驅趕手勢。
「去人多的地方等！到家之後跟我報平安！記得哦！人多才安全，到家報平安！」她站在原地再三強調。
「好！」已經走遠一段路的向禹牧提高音量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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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提可漪才轉身走回店裡，接著把鐵門放下，再將玻璃門鎖上。
店內茶香四溢，爐子上正煮著一壺紅茶，朗朵拿勺子往壺裡翻弄幾下，隨後把火調小，擦著手走到外場的其中一張內用桌，桌上已擺放好兩本簿子與收入。
每當收班時店內紅茶銷售一空，或者紅茶只剩不到三分之一，朗朵便會留下來煮一壺，好讓隔天早上的客人不會撲空，畢竟不少飲品的基底都是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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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算帳邊說接下來的安排。」朗朵說，落座後遞給提可漪一枝筆，「妳把安排寫下來。」
提可漪接過筆，坐到朗朵對座，拿走其中一本簿子，用筆尖在新一頁的空白點了點。
「學校放假，學生該回家的都回家了，生意會慢慢變淡，要先重新排班表，還有，銷路沒那麼好的品項也要先暫停銷售。」朗朵數著鈔票，一邊說著，「工讀生都放暑假了，排班不用再分早晚班，可以錯開天數排。不過週五週六的生意應該還是不錯，那就前四天讓他們做二休二，看是要四天交替著放、還是連著休連著上。」
「喔。」提可漪把重點記下來，在寫到方旭的名字時，筆尖停在最後一筆劃。
朗朵換點零錢，繼續道：「小禹如果想在沒班的時候來練習做甜點也可以，不過得負擔一些材料成本，看是妳要轉達還是我講。方旭的訓練不用特別找他來弄，平日上班的時候叫他多背就行。班表怎麼排，妳自己決定，明天下班前要排好，在他們兩個離開之前要跟他們講。」
提可漪筆尖又是一頓，戳在「旭」字尾端的墨水快要暈染開來。
朗朵抬起眼，目光掃過簿子上的字，接著來到提可漪皺著眉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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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要讓小禹負擔材料費。」
提可漪點點頭，把這句寫了下來，朗朵揚起眉。
「妳要不要看看自己寫了什麼？」
「嗯？」提可漪一愣，低頭一看，驚了驚：「怎麼能讓小禹出錢？我就算吃土了也不會讓他出錢！想來練習就儘量做！」
朗朵看著她用筆塗劃掉那行字，推開椅子起身，到後廚關掉爐火。倒了兩杯後，她打開蓋子加入紅糖，然後將蓋子放到一旁，好讓茶水放涼，接著端起杯子走回位子。
她將一杯遞給提可漪，提可漪接過喝了一口，表情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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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糖的熱紅茶，我們從前常常喝。」朗朵說著，坐回位子，啜飲一口。「妳準備開店的時候，我陪著妳勘察一間又一間咖啡廳，為了學會經營、行銷、管理一間店，我們多少個晚上得熬夜，妳又不喝咖啡，那段日子我們都是靠這個提振精神的。」
提可漪的思緒跟著陷入回憶。她喝了幾口，笑得溫軟：「那時候超級累的，而且喝太長一段時間了，現在就算晚上喝也不會睡不著。」
「是啊。」朗朵往椅背一靠，直勾勾凝視提可漪，「所以，現在提起精神了沒？」
提可漪眨眨眼，「咦？」
「我看妳一直走神，連小禹的事都反應遲緩，想說妳是不是累了。」
提可漪心頭一暖，甜孜孜地捧著杯子，眼睛也笑彎了：「謝謝副店！不過我不是覺得累啦，別擔心。」
朗朵喝茶的動作微停，接著放下杯子。
「那就是有話想問我，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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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可漪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困難地嚥下肚後，她猛咳幾聲，又喝了兩口才平復。
僵持了幾秒，提可漪嘆了口氣。
「不愧是妳，怎麼樣都逃不過妳的火眼金睛……」提可漪嘟嘟囔囔，猶豫片刻，最後挫敗地將左臉頰貼到桌面：「聽說小旭的……放棄宣言，妳當時在場，所以妳是知道小旭放棄妳了……是嗎？」
朗朵對上她的探究目光，點頭。「嗯。」
提可漪一怔，皺眉拔起臉，「妳怎麼就一聲『嗯』？妳沒有別的感覺嗎？小旭放棄妳，妳真的什麼都沒感覺嗎？」
「妳就在煩惱這個？」朗朵沒有回應，反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提可漪捂住臉，重重嘆口氣，「派對那天知道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呀！誰都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而且小旭在那之後……他的態度變得有點奇怪，雖然可能是我自己神經過敏，不過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在跟我保持距離？我本來以為是因為他需要時間療傷，可是他對小禹啊小林啊都很正常，最近開始變要好的小巳也是！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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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朵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不禁收緊。她抿抿唇，瞅著簿子上已經暈開墨、看不太出來原字的「旭」，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知道。」她說，「他的原因，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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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可漪立刻抬起臉，「妳知道？」
朗朵點頭。
「是什麼？為什麼？」
「妳前一陣子不在的時候，北司樁有找來過。」朗朵看著提可漪的眼睛，慢慢說道，「我跟她講了很多，包括妳們的過去、我們的過去，這些都被方旭剛好聽見了，隔天我找他聊了聊。」
提可漪先是一愣，臉色瞬間變得慌亂。「小旭知道了？我們兩個的－－妳有沒有解釋清楚？說我們早就分手了？」
朗朵眼中黯淡。
「我都解釋清楚了。」她說，在提可漪放下心的同時，她又道：「包括我還是愛妳，一直沒放棄過的事情。」
提可漪怔愣好一會兒，眼睛緩緩瞪大。
「我告訴北司樁，我之所以在分手後仍留在妳身邊，是因為我沒有放棄。方旭聽見了，我就再解釋一次給他聽，隔幾天他回來上班時，他制止客人的起鬨，表明了已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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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朵的話彷彿煙火，將提可漪的腦袋炸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響，她瞪大雙眼好半晌，驀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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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為了讓北司樁不要再來騷擾我，妳才告訴她妳沒有放棄我、還在追我，小旭剛好聽見，妳就順水推舟，讓小旭死心？」提可漪面色是說不出來的複雜，「妳怎麼能這樣？小旭是真的－－完了，他一定是誤會我明知道妳的感情還一直鼓勵他追妳！所以他最近才跟我保持距離－－我現在就跟他講清楚，妳等等也要跟他道歉！」
見提可漪慌張地拿出手機，朗朵終於忍無可忍，伸手按住她準備撥號的手指，掌心死死扣住她的手。
「是不是打發他們的藉口，妳覺得他們會看不出來嗎？為什麼妳看不出來啊，學姐！」
朗朵的話彷彿釘子，將提可漪生生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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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可漪面露蒼茫，看著朗朵隱忍地深吸口氣、神情認真，心臟跟著刺痛起來。
「我有解釋過，方旭知道妳沒有那種心思，他大概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妳。」半晌，朗朵開口道。提可漪回想起派對那天方旭朝她看來的眼神，心臟再次一痛。「我不是為了打發他們說這種話，如果只是不想讓北司樁接近妳、如果只是想讓方旭徹底死心，我有的是其他辦法，不需要這麼說。」
朗朵沒有放開提可漪的手，她緊緊握著，看著她的眼神認真而堅定。
「我還是愛妳，學姐，一直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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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ＧＬ線又要嗨起來了喔！
標題有點雙關？就是，除了實指無糖紅茶之外，也算是在說她們倆的關係吧～因為無糖紅茶會微苦微澀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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