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裏?!」竟然是一個月前那個話癆胖子!歐肥!
我快步走到他對面位置坐下,滿臉驚奇的看著他。
「為了等你起床,我可是把這間店的各個種類都吃遍了,蛋餅是我喜歡的酥皮,給過!燒餅愈嚼愈香,就是有點乾,鐵板麵太水了,我喜歡乾的」歐肥愈說老闆臉愈黑
「豆漿喝起來有沙沙的口感,是早上磨的吧,不錯!」說著拿起吸管「啵」的一聲,插入封膜,吸了兩口「奶茶還可以,可是沒有想拉屎的感覺,不配當早餐店奶茶,不給過!」
我看老闆舉著鏟子,怕他衝動,急忙搶話「你他媽剛喝兩口,就想有拉屎感?喝瀉藥都沒那麼快好嗎!」
服務生這時把早餐送上來,老闆也不再看這邊,我才鬆口氣,切回正題,問道「你怎麼在這裏?你也是台中人?」
歐肥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奶茶「我台北人,這不是接到活了才來台中。」
我吃著蛋餅含糊不清開口「台北人?怎麼一直接台中的..工作?」
歐肥拿起奶茶吸了一口「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行是有圈子的,小圈子可能不到五個人,上陣父子兵那種家庭式的」
他指著早餐店的服務生「也有可能是兼職的,平常有別的工作,放假閒著才約三五好友上山尋寶,那類都是小圈子。」
我點頭,之前他和笑面男說過,幹這‘工作’是很看重信任的,不會輕易拉別人入夥,在那種沒監視器的無人之處,太輕信別人是活不久的。
「有小圈子,難不成還有中圈子大圈子?」
歐肥點頭又搖頭「中等勢力也是有的,大多都是明面上有公司企業掛名,數十人數百人規模,進貨銷贓一條龍,大圈子有三個,但嚴格說起來又不完全算是。」
我聽的稀裡糊塗,什麼叫有但又不是?歐肥接著說「是這樣的,中部圈子出的貨走台中港,北部走基隆港,南部走高雄港,所以在地下,如果有兩個中部圈子一個北部圈子,那麼他們通常會聯合起來對付北部的。」
我哦了一聲「肥水不落外人田是吧?」
歐肥點頭「是的,經濟循環嘛,只要貨是在中部出口,那麼錢不管誰賺,怎麼流通,遲早會流到自己手上,所以道上也給台灣依照地圖北中南那樣,分了三個大圈子,雖然這圈子內彼此不熟,甚至不認識,可能解決完北部的,兩個中部的就幹起來了。」
之後問他怎麼沒東部,歐肥簡潔明瞭回答「那邊沒什麼人,都是山,俗稱進貨區」
將最後一塊蛋餅嚥下,轉攻卡拉雞配奶茶,繼續問道「你一個台北人,怎麼來所謂中部圈子?」
歐肥看我吃得香,轉頭對老闆喊道「再來一份卡拉雞」接著喝口奶茶潤潤嗓「我不是中部圈子阿,我是散客,我們會找牽線人接活,看有誰夾喇嘛,有活就幹,北中南三個圈子的人我都配合過。」
我看他兩次都在中部,還以為他加入中部某個圈子,原來還是散客「那你這次又接了中部的活是吧。」
歐肥看了我一眼「是啊,還是你大伯的活,你住這也是他說跟我說的。」
大伯?我疑惑問道「我大伯夾喇嘛?他跟你說我住哪幹嘛?」
「你大伯半個月前聯繫我,說他接下來要下一處地,如果之後十五天他沒聯繫我,就代表他沒出來,讓我來找你,錢他匯給你了,讓我找人去收屍…阿呸,救援。」
聽這話我一下就站起來,椅子倒下發出聲響,什麼東西!大伯出事了,你還在這和我聊天吃早餐?
早餐店所有客人和店員都聚焦過來,歐肥擺手和大家說道「沒事,我朋友坐到痔瘡,沒事,你們繼續!」
「別急,坐下。」說完拉著我的手,讓我坐下。
「別急?」
歐肥將奶茶推給我「喝奶茶冷靜下,都半個月了,現在你大伯已經不是你的大伯了,是薛丁格的大伯,懂嗎?只要我們不去,那他就沒死!」
神特麼不去就沒死?我都要氣笑了「你怎麼不說乾脆別去了,就讓他爛在那裏。」
歐肥不在意我的氣話,用很溫和的口氣說道「說了別急,急有什麼用?就我們兩個去也是送,你大伯帶著臭臉和笑面兩個老江湖進去,到現在都沒出來,你就這麼想陪葬?」
陪葬是不可能陪葬的,感情沒好到那個地步,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以為你大伯匯錢給你幹嘛?當然是請幫手阿!」
我有兩個帳戶,一個是平時自己的存款,我幻想著有一天過年,能在親人面前將這賬簿‘不小心’掉在飯桌上,親戚們撿到一看「哇!一個億!誰的?」這時我在羞澀的站出來「唉呀!怎麼掉了!」當然這個計劃還未開始,什麼時候開始,我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個沒在用的,是家裡每個月自動匯給我的分紅(零用錢),當初父母去世的遺產也是在這裡頭,我本能排斥主動提領這筆錢,但每個月的電話費,水電健保都是從這帳戶扣,有種父母還在幫繳的感覺。
我拿出手機查帳,發現第一個帳戶多了五百萬,我既震驚這筆數目,也震驚大伯竟然知曉我的這個帳號,難道他知道我不想領第二個帳戶的錢,所以匯的這個帳戶?
歐肥有些緊張「怎麼樣?有沒有匯錢給你?」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有,多了五百萬!」
歐肥喘了口氣「那就好,裡面有兩百是我的,我前些天先幫你付了頭款。」
我驚呼「兩百!?還只是頭款?怎麼不去搶!」不會是趁火打劫吧?
歐肥挑眉,有些不高興「還救不救人?」
「救阿」
「那不得請個最好的,這麼跟你說吧,你不花這錢,我是不會跟你去送命的。」
見歐肥如此坦白,我也能理解他,隨即問道「我懂,命只有一條,要不然我再加錢,請更好的?」
歐肥回道「已經是道上最頂了,絕對物超所值,敢坑人的都被處理了,再說,沒點本事敢坑人嗎?」
事關大伯,我怎麼都覺得哪裏不足「還是再請些人?」
「沒必要,礙手礙腳。」冷淡的聲音在歐肥背後傳來,我抬頭看去,一名身高一米八左右,年紀大約二十多,體態偏瘦的男子正坐在歐肥背後吃著早餐。
因為我是面向門口的,這人剛進店的時候我稍微關注了一下,因為他那一頭灰白色的碎蓋頭髮,由於歐肥擋住了視線,剛進門時只露出頭頂,我還好奇附近有哪個老頭那麼高大,特別關注了一下,看到樣貌後,第一印象是‘每天夜生活,估計剛唱完ktv,過來吃早午餐的小白臉‘
歐肥扭頭看去,驚訝「我靠!什麼時候來的!」
看歐肥反應,我也知道這是那個請來的高手,有些不忿「他剛才就到了,還悠哉的吃早餐。」
灰頭男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滿關愛弱勢的情緒,拎起座位上的登山包就往門外走「出發。」
這像是我花錢請來的?我看他這態度,脾氣一下就上來了,站起來就要理論,歐肥急忙把我拉住,拍著我的胸膛安撫,邊往門口走邊在我耳邊說
「冷靜,你會被他打死的,這人在道上的風評就這樣,只幹活不交流,完工就走,特別有傲氣,或者說有本事的人脾氣都比較古怪。」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J6HoJHkE
這時我們走到一輛黑色SUV旁,這台是歐肥的車,打開後車廂,灰頭男走來放置他的背包,之後紛紛上車,歐肥駕駛,我在副駕,灰頭男坐後排。
車內氣氛有些尷尬,歐肥開著車活絡氣氛「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帥哥姓沈,你叫他小沈就行,很厲害的,道上不少人叫他沈導遊,因為跟他下墓就跟觀光一樣。」
我用後視鏡看了眼小沈,見他眼看窗外,不理會歐肥的話,說道「看來你跟他不熟吧?小沈?你歐肥,加上之前笑面仔臭臉仔(台語),就不能用本名嗎?」
歐肥點頭,認真道「還真不好用本名,惹上事容易被查,而且有些陰森的地方叫全名不好,你也是,就跟你大伯一樣叫你小季吧。」
我聳肩表示沒意見,我和他們不一樣又不混道上,不怕人查,至於那個深山老林喊人名招陰的說法我聽過,但不在意,對於鬼神的存在,我本來偏不信的多,但上次棺材撞擊事件後,我站中立,畢竟棺材撞擊那是明顯物理層面,屬碳基生物範圍,和鬼魂幽靈那種虛無飄渺還是不一樣的,那種能附身穿牆如果真存在,那意味著我上廁所會有無數的‘人’從身旁經過,想到自己拉屎會被一堆人觀看,心情就很複雜。
車子一如既往的往偏僻的地方去,歐肥是個無法接受冷場的人,他播放音樂跟著唱幾首,發現我們沒有人理他,只好切到廣播電台
‘颱風已抵達東部地區,今天下午全台有雨,各位聽眾出門記得帶傘,注意安全!’
聽著廣播播報,歐肥看我一臉沉悶,於是開口「我們來捋捋事情,你替我分析分析。」
我知道他是在按撫我的情緒,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但其實我只是在想上廁所會不會被阿飄偷看的事情,我和大伯其實也沒那麼熟,屬於年節限定親戚。
剛才的失態與其說是因為大伯,倒不如說是因為邱家,沒有大伯在上面鎮著,估計那些親戚又要為了錢的事亂作一團,然後我又要犧牲睡眠時間,頻繁跑法院,這事在二伯和老爸死了之後,曾經發生過。
「唉,我現在已經在想著放棄繼承的事情。」我揉著太陽穴回應
歐肥短暫驚訝了一秒,然後看著我「什麼亂七八糟的,來,我說你聽,分析分析!」
我敷衍‘哦’一聲回應
歐肥一邊開車一邊說「事情發生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你大伯去了那裏,你大伯為何去,他和我說了,是為了那個鐵牌上的龜甲萬。」
‘啊?為了買醬油?’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鐵牌’「那他媽叫邱甲第!」
歐肥毫不在意擺手「都一樣,聽得懂就好!」
「你大伯那次回去,問了你奶奶,得知那個邱甲第是你曾祖的長子,也就是你爺爺的大哥,你的伯公?是這輩分沒錯吧?」
我專心的聽著,回道「什麼輩分不重要,你繼續。」
歐肥點頭,繼續說「你曾祖很喜歡這個長子,從名字‘甲第’就能感受到吧?科考甲等,狀元及第,他也沒讓你曾祖失望,年紀輕輕就學會一身本領,探洞這個工作也是做得有聲有色,可惜之後去了那處地方就沒回來了。」
聽完後我問道「知道他去哪,幾十年了都沒想把他接回來?」
歐肥對我噓一聲,繼續道「你奶奶和你伯公不熟,她那時才剛和你爺爺結婚,只知道你曾祖之後確實鬱悶很久,請了幾批人去,都沒回來,而且動靜太大已經被關注了,想自己上吧,年老體衰,你爺爺那時還是愣頭青,只能期望你爺爺以後能把你伯公接回來。」
「再之後,你曾祖仙去了,你爺爺成家立業,有自己的家庭…」
說著看了我一眼,言簡意賅道「感情是這樣的,無論他們小時候多麼手足情深,過了那麼多年,也是會淡的。」
我明白歐肥的意思「畢竟有自己的家人,沒必要為了一個已故的人犯險,我爺爺沒毛病,人之常情。」
歐肥點頭「明白就好,不是說你爺爺薄情,所以你爺爺才在你曾祖那留下那塊鐵牌,刻著你伯公的信息,讓你曾祖如果真變鬼魂的話,自己飛過去找,你看,多有效率!」
明白來龍去脈,我好奇問道「既然這樣,我爺爺這個做弟弟的都沒去,我大伯去幹嘛?」
歐肥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你大伯才是僱主,他沒義務告訴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他讓我轉達的,他早猜到你會有很多疑問。」
車子依然往偏山地區開,一路無話,歐肥聽著廣播哼著歌,就像去郊遊一樣,我在思考著大伯為什麼去,後座的小沈倚著車窗,閉目養神,不曉得睡著沒有。
約莫一個小時後駛入一處杳無人煙的地方,或者說這裡就不是正常人來的,路都看不清,雜草比肩高,沒有絲毫人踩車輾的痕跡,每一根草都站得筆直,就像要跟車硬碰硬一般,然後沒意外的被車輾過。
歐肥緩慢減速停車「路都被草遮住了,再開下去,我們可能會突然墜崖。」
我後怕後生氣「你現在知道會墜崖了?剛才開那麼久,你可是一點油門都沒鬆!」
我們各自下車,歐肥摟著我到後車廂,指著旁邊的山壁「怕什麼?我上的山還少嗎?看那山岩走勢沒?那個陡坡緩斜而下,只要對齊那山壁,代表前面都還有路!」
我聽得雲裡霧裡,怎麼就對齊那片山壁就有路,眼看那山壁,手裡接過歐肥遞來的背包,頓時手一沉,差點砸在地上,歐肥趕緊用腳在下面接著,急忙說道「大哥!你這裡面可都是吃食阿!有飲用水還有罐頭,砸漏了就沒得吃了!」
我拉開背包拉鍊,裡面還有牛肉乾壓縮餅乾等食品,看完後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為什麼我裡面都是食品?」
歐肥拍拍我的肩膀,小聲道「小雞..啊呸,小季阿!你拿食品,我拿必需品」說著眼神瞥向小沈「他拿工具,這樣保險啊,你想,如果物資平分,他會不會丟下我們自己走?」
這麼狗的嗎?我‘啊’一聲,歐肥一副過來人樣子「初出茅廬小菜雞,出來混,多長點心眼吧,一人拿一類,誰也離不開誰,懂?」
我點點頭,有些尷尬的看向小沈,也不曉得他有沒有聽到,歐肥倒是不在意,大方的走在前頭領路,從包裡拿出一把砍刀,遇到過不去的道就砍草開路。
此時還在正午,這裡位處半山腰,太陽將整片草地照的翠綠,我觀察了一下,這片草地像一個平台,前方就是山崖,左右兩邊是山壁,整體就像一個‘丫’字,我們從下面的豎開上來,一直到對齊右上角的頂部下車,緩步向前再橫著向左走,直到超越左上角。
歐肥三不五時看著左邊的山壁,走了十多分鐘才停下,指著山壁上高約15米處的一個山洞,說道「就是那裡了,入口。」
我抬頭看著上面,他指著的山洞,我的媽,這有五層樓高吧,雖然不是垂直的峭壁,但沒九十度也有八十度,我一個沒攀岩經驗的,肯定不成!
我求救般的看著歐肥,歐肥拍我的肩示意放心,說道「你大伯他們是從更上方垂降入洞,考慮到你的問題,我這方法是我和小沈先攀到洞口,然後放繩子下來,你將繩子綁在腰上,我們再拉你上來,這安全點,你完全不用出力。」
「這方法好!」完全不用出力,聽著就很輕鬆,我很滿意。
「小沈,東西帶了吧?」歐肥問道
小沈淡淡的撇了我們一眼,接著將背包打開,開始從裡頭拿出攀岩用的尼龍繩和錨點,也就是岩釘。
「小季你就在下面等我們,就這十幾米,我爭取十分鐘內爬上去!」歐肥一臉要表現的表情,伸著手等待小沈遞出工具。
小沈看都沒看他,岩釘放口袋,肩上纏著厚重的尼龍繩,朝著山壁跑去,大約五十米的長度,短距離加速,一下子到達山壁底部一跳,躍至半空,接著踩著山壁上比較大的石頭一蹬,又往上竄出一兩米高度,連續踩了三下突出的岩石,他已經過一半了。
接著右手抓住山壁上一塊較小的突起,全靠手指發力一帶,類似單手引體向上,但他向上的速度很快,整個人快速上升同時鬆手,右腳尖踩著剛才手抓著的突起借力,兩手分別抓住兩塊岩石,發力一帶,整個人又向上飛,左腳在剛才左手抓住的岩石一踏,朝右上方崖壁生長的樹幹躍去,右手一抓一盪,接著展現出匪夷所思的一面,他藉著慣性整個身體頭下腳上,直接飛到洞口處,兩腳正巧倒掛金鉤的垂在洞口,然後仰臥起身進洞,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全程用時也就一分鐘上下。
我在下面看的目瞪口呆,人家攀岩都是用手拉用腳撐起身體,他這個相當於用拋的,就是用手把自己身體往上拋,看他攀岩讓我想到一款電腦遊戲,就是一個光頭男坐在大陶缸裡,全憑雙手拿大擺錘勾住山壁,把自己拋上高處。
歐肥在一旁嘖嘖稱奇「這傢伙屬猴的吧!太誇張了!這都不到一分鐘!」
我一邊點頭一邊提醒般再問一次「你剛才說爭取幾分鐘爬上去?」
歐肥蒼白狡辯「價格不一樣,況且…他那是人嗎?那是猴!」
我也就打趣他而已,對於這位小沈拿的高價位,我已經沒異議了,確實有本事,我覺得就憑這一手,他都能滿世界巡迴表演了。
「這猴在幹嘛?不會丟下我們自己進洞了吧?」歐肥突然說道
「你不是說分類提包防偷跑嗎?他沒食物,會這麼做?」什麼記性,剛說就忘?我翻了個白眼
「我只跟他說要負責帶什麼,他的包我沒檢查。」
我一臉問號?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分類了?你不可能防自己,所以搞半天你在防我?要不是我菜雞的情況你知道,我真的會懷疑你就是在防我。
「實在不行就我們自己爬吧。」歐肥話剛說完,上面山洞裡拋出兩條尼龍繩,垂至地面,我和歐肥互看對方,不發一語的同時走到山壁,握住尼龍繩。
歐肥看著我,緊了緊繩子說道「你行不行?要不行我先上去,你綁好,我跟那猴拉你上來?」
我握著繩子,抬頭預估一下,山洞大概五樓高,心裡猶疑不定,都是男的,歐肥皮膚黝黑,身材結實,只大我幾歲還在壯年,輸他沒問題。
但剛才上去的小沈,看起來年齡和我差不多,一頭灰髮,身上飾品一堆,項鍊耳釘手環齊全,一看就像夜生活豐富的年輕人,酒色掏空的情況下還爬那麼快,我這個不去夜生活的人,怎麼能說不行!
我在這猶豫時,歐肥這個人精,看我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忍不住道「要上就上,那麼多內心戲,你還是把繩子綁身上好了,這樣摔下來不至於直接砸地上,記得別逞強!」
最終我還是妥協,把繩子末端綁身上,學歐肥用力一跳,雙手握緊繩子,兩腿夾住往上爬,大約爬至三四米高度,我已經手臂肌無力,開始兩腳踏在山壁上,踩著石頭借力往上爬,歐肥在一旁嘲諷般「別學我,你沒那臂力,還是用腳一蹬手一抓比較省力,沒人跟你比!」
一直到近十米,進展都很順利,就是耳邊很安靜,有點不習慣,我偷空往旁邊那條繩子看了一下,歐肥已經在上方正好踏進山洞了
‘已經十分鐘了嗎?‘我現在就是想快也快不了,繩子一直晃,有時還會帶著身體旋轉,我只能死死抓住不讓自己掉下去。
歐肥已經進洞正站在洞口往下看著我,並指點著「你別抖阿!一抖就晃,一晃重心就偏,人就會旋轉,穩住慢慢來!」
「你特嗎,我倒是想不抖,但它自己就一直晃阿!它不受控!」看他俯視我,我心裡莫名不爽
歐肥還是指點江山樣「正常,繩子太長的緣故,只要一點點抖動,到末端就變成大幅度了。」
「正常個屁!但凡打個釘子,有登山扣,這繩子它都晃不了,明明就是你們不正常,十幾米沒措施硬爬!」
這好這個地方有兩個凹槽,讓我兩隻腳可以穩穩地踩在上面,我打算在這休息一下。
不曉得是看我火氣上來了,還是看我卡在這一直回嘴不動,讓他們決定要拉我一把,我感覺到繩子被拉扯,手上握著的繩子被拉動,整個身體都被快速往上帶。
上到洞口前還隱約聽見歐肥和小沈兩人談話聲,’你拉他幹嘛?‘
’會晃是他肌力不足,還有呼吸頻率的問題,這不是短時間能改善的,沒時間讓你慢慢教’
‘誰說要教他了‘
被小沈拉進了山洞,我解開繩子,好奇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
小沈看了我和歐肥一眼,將手電筒拿給我們,沒說話轉身就往洞內走去,山洞不深,也就幾十米,寬約三米,我和歐肥很快就走到底,見小沈正蹲在一個坑洞旁翻著包,拿出一支支手套
’看來他的背包裡面都是用品類的‘
我正戴著手套,歐肥已經戴好徘徊在洞壁邊,看上面打好的一排岩钉,釘子上面分別綁著兩條繩子,垂落那個兩米寬,深不見底的坑洞
「沒找錯,就是這裡了,這岩钉應該是你大伯他們打的。」
我看那從山壁垂落坑洞的兩條尼龍繩,感覺手臂在隱隱作痛,‘又是繩子,你們這行沒繩子就活不下去了是吧!’,這話沒說出口,只能讓自己視線轉移,假裝它不存在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的?這深山老林。」
歐肥拿出手機滑了幾下然後遞給我,螢幕顯示的是風景照,照片視角是從這個山洞口往外拍的,照片下方還能看到我們來時踏過的叢林,我往左滑了一下,這次視角更高,風景更開闊敞亮,沒意外是在上面拍的,和歐肥前面說的,他們是從更高處垂降下來的對上了。
看來大伯在進洞前一直和歐肥保持聯絡,這算是對自己此行極度沒自信的行為,愈來愈不明白他為何非得要進去。
三人在原地休息(其實只有我在休息),整理裝備,歐肥從包裡拿出三把手掌長的短匕首,一人一把,然後還拿出兩個紅包袋分給我和小沈,他說裡面是糯米、艾草、鹽巴
我眼睛一亮,終於看到一個認識的,接過放口袋「這我知道!避邪,掃墓會帶!」
歐肥不曉得想到什麼,眼神古怪回道「或許吧…反正危急關頭能救命。」
接下來探洞,依然是小沈左手拿手電,單手抓繩第一個下,歐肥和我嘴巴咬著手電,兩手抓繩一起下。
這洞前幾十米都是窄的,只有一般轎車大小,剛開始還能用腳碰一下山壁,一停一落,垂降途中有一個自然形成的平台,邊上依然打著岩釘,代表還要再往下。
換了一根繩,下降過程地貌也變了,變得空曠,孤零零的一根人掛在繩上,四周無靠,幸虧下面和身旁有小沈和歐肥,或許考慮到我的臂力,所以垂降的速度很快,全程一鬆一緊的,手套都磨熱了,估計垂降了超過百米,最後三十米才開始‘煞車’
手心火辣辣的疼,一落地我翻開手掌,手套沒破質量很好,也不曉得裡面有沒有起水泡,我抱怨著歐肥太不專業,別人都是用登山扣纏著繩子垂降,哪有純用手控制的。
歐肥陰陽怪氣,說道「真遇到危險,我們先走,您慢慢解扣子,您專業您慢走。」
突然我認為的專業在他這裡變得不專業,他這話又很有理,我一時反駁不了,只能裝作不理會,拿著手電筒亂照。
手電光照射下,看清了大概,這裡是溶洞,一個大約有操場大小的空腔,高二十米左右,不規則的弧頂和垂降下來的洞,整體像一個氣壓鍋。
空曠卻又壓抑,小聲說話都有回音,四周都是碎石和沙土,完全看不出這地方有什麼值得探索的價值。
小沈說了聲‘走了’,我們便往深處走去,我學著他們的姿勢,用反手將手電筒舉至眼睛旁的位置,歐肥說將光源和視線平視是最標準的,就如礦工帽一樣,光源隨著頭擺動,光源擺太高或太低,上方或下方都會有視線盲區。
在這溶洞裡走了有半小時,見識了不少大自然奇觀,一整片的岩柱森林,如同梯田的地貌,上面分佈著一窪一窪的水池,因為水質成分的原因,手電光照射下就像一顆顆藍色青色的寶石,如果搞觀光收門票的話,估計能賺不少!
一路走來就如同那些探洞博主影片裡那樣,地面上不曾見過的奇景確實很多,但沒什麼不尋常的的事發生,我也逐漸放鬆下來,沒那麼緊張,更加不懂大伯到底想幹嘛。
我們就這麼順著岩壁走著,地下有很多洞口,遇到叉路就跟著小沈這個專業的走,真就像觀光一般。
直到走出一處狹隘的溶洞後,前面又被山壁堵住了,我下意識的就要往左轉,這時小沈伸出手掌,擺出了停下來的手勢。
將手電光從集束切換成擴散光,我們的視野也隨之開闊,看清全貌後,我不由被震懾住了!
這‘山壁’不崎嶇,反而光滑且筆直,和周圍黑褐的土層不同,它整體呈灰白色,抬頭看去,望不到頂,它的高度有多少?幾十米?幾百米?
各種礦物質和碳酸鈣在牆面染上橘黃的顏色,向我們展示了它厚重的歷史滄桑感,我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壓迫感,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見過最高的牆。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地下數百米深的地方築牆,你胖哥我也是長見識了!」歐肥說著就上前,拿著手機靠著牆自拍,拍完還點評「看著像混凝土,但摸起來很粗糙,顆粒感很重很原始,更像是某種石料切割的。」
小沈拿光照在上面的線條處說道「這是一塊塊巨石堆疊而成的人造物。」
我也上前摸著,確實沒遠看起來的平整光滑,更像整塊石頭切出來的,雖然材料原始,但無疑是人為建築,石頭就像樂高積木般堆疊,嚴絲合縫,和普馬彭古古蹟的建造方式很像。
歐肥拍打著牆面吸引注意力,說道「有牆就有門,說吧,接下來怎麼走?往左往右?」
這是一個難題,從岩洞走出來後,就是這面牆堵在前頭,如同一個T形,只能往左或往右,但從它這誇張的高度推斷,它的長度也肯定很誇張,如果門在左邊,而我們選擇走右邊,沿著這面牆一直走,就算運氣好點走到盡頭再返回,也要浪費不少時間,要是運氣差點,它沒有盡頭,或者說它長達數十公里,那會很麻煩。
這麼判斷下來,它考驗的是心性,不管選擇那邊,你每走一步,都會加深對自己‘難道門在另一邊?’的質疑。
本來我這新手只要等歐肥和小沈做決定就行,可惜要救的是我大伯,坐旁邊休息顯得太沒心沒肺,只能湊熱鬧般站在他們旁邊參與。
小沈低著頭在附近走來走去,歐肥跟我解釋「他在找痕跡。」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們這一路走來有太多叉路和洞口,你大伯他們進那個洞走到哪,我們也不知道,如果有他們的單向足跡,那相當於路標了。」
小沈這時走來,臉色古怪「有腳印,但是很凌亂,分辨不出來。」
歐肥倒是不以為意,反倒是看到小沈吃鱉他很高興,拍著小沈的肩膀,說道「沒事沒事,交給我來,這事我專業!」
說著就把包拿下來,接著從裡面拿出一袋一袋的白色粘土,嘴裡碎碎念「往左往右那麼難選,那就別選了,我們直接炸進去!」
他包裡放的都是爆炸物?聽他這麼說,我有些不確定問道「你這不會是C4吧?炸藥?」
歐肥炫耀般又拿出一根小鐵柱在手裡晃「這你就不懂了,單一個C4爆不了,哪算炸藥,要搭上雷管,兩個合在一起才叫炸藥!」
我整個人都麻了,有些難以置信「你特麼…別跟我說你早上背這東西在我家樓下吃早餐。」
歐肥捏著白色黏土,無所謂道「唉,哪有那麼容易炸,我背一上午都沒事,再說你不是睡得很安穩嗎,一覺到中午呢!」
果然,幹這行的沒一個正常人!他們的腦迴路、價值觀和我不同層面,看來不和神經病爭論才是正解!
歐肥說著已經把一大坨C4分離出來,然後把雷管夾在裡面只露出外面一截,因為C4黏土是有黏性的,所以雷管很牢固。
小沈看著他這炸藥份量,出聲建議「換個地方炸吧,後面的岩洞不多,無法完全吸收衝擊波,山壁上面的岩層可能會剝落。」
說完就帶我們往左邊走,直到山壁上岩洞如同蓮藕那般密佈的地方才停下,一路走來也見識到這堵牆的弘大,確實綿延不絕,感覺沒有盡頭,不過這牆壁或許造的很好,但是台灣畢竟位處地震帶,它悠久的歷史造就它牆上有許多底層塌陷導致石塊錯位造成的裂縫。
歐肥用手電光照進縫隙,目測了厚度,完了碎碎念‘不應該啊,比想像中的薄,它是怎麼蓋那麼高而不倒?‘同時把手上的C4炸藥掰下來一大塊放回包裡。
他的碎唸很大聲,我聽到了,回道「有沒有可能它真的蓋得很高,上下都卡死了,所以不倒?」
歐肥嗯了一聲,思索一下「有可能!因為上下卡死了,所以它下面的地層受力很大,這才凹陷變形,不然早塌了。」
歐肥捧著炸藥就開始找引爆點,我們在後面跟著他緩慢前行,東看西看的,我是外行也不曉得他在看什麼,不就是黏在牆上然後炸開就進去嗎?
歐肥看我不耐煩的神情,解釋道「我要找個底層有縫的石塊,然後在地面挖個坑,再把火藥埋進去引爆,這樣爆炸聲悶響,衝擊力不外放,但能完整的給到石塊上,這才是內行,怎麼?你累了?」
我嘆了口氣,沒回應,他說的我聽不懂,但好像好有道理,而且我確實累了,不曉得為什麼,明明一路都是用走的,但今天特別容易累,‘難道是這地底氧氣不足?’
在我還在想為何自己年紀輕輕,體力卻不如歐肥這個年齡比我大的胖子時,歐肥‘咦’了一聲,快步走到右前方的牆邊,看著牆底下半人高的大洞和被挖過的地面
「竟然有人炸過,而且這人是個行家阿!用的方式和我一樣,不會是你大伯他們吧?」
我聳肩表示不知道,我特麼還是前陣子才知道我大伯有在幹這行,怎麼可能知道他探洞會不會帶炸藥。
歐肥用手拿起旁邊的碎石子,一顆顆檢查,最後得出結論「這些碎石上面塵土不厚,都是剛炸出來不久的 」隨後皺著眉頭「就是…痕跡有點太新了。」
我看他這副表情,也湊過去檢一顆石頭端詳,確實這些石頭的裂痕都很新,和表面受風霜摧殘的顏色不一樣‘如果是大伯他們,過了一個月還能這麼新嗎?’一個月的時間也不長,這我分別不出來。
「不用看了,這是剛炸的。」小沈這時突然對著歐肥說道「而且就是你炸的,你自己檢查一下後背包。」
歐肥抬頭看他不解「你什麼意思?」但還是照做拿下背包翻看
小沈又看著我問道「你累嗎?」
「確實有點累…有點吧。」
歐肥震驚的聲音傳來「媽的,雷管少了兩根!」
「這怎麼回事?」
小沈表露出這一路走來,我頭一次見的凝重,說道「我剛才說那裏的腳印很凌亂,我分辨不出來,其實是因為我比對了,那些腳印全是我的三個的,無論是鞋碼款式,甚至是步履間隔,都一致無二。」
意思是我們曾在那走來走去?我們記憶力還沒差到那個地步吧!我和歐肥怎麼聽怎麼不信,都流露出你在開玩笑的表情。
小沈只能詳細解釋「歐肥的腳印比較沉」然後看著我說道「你的腳印雜亂無章,步履間隔時長時短,一看就是沒練過基本功的普通人。」
歐肥明顯被說動了,但還是不想接受這事實,開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小沈盯著歐肥,認真回道「這裡我們來過了,牆也是你炸的,但都不記得了,這代表我們有一段記憶被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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