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肥的體格特別厚實,躲在他背後特別有安全感,他就像一堵水泥牆一樣,我拿他當掩體探出頭觀察現況,氣氛有古惑仔的味道,就是地點過於抽象,是在深山老林深,陷入土裡的靈骨塔內。
如果這世上有鬼神,這座骨塔內的前輩此時的感想肯定是「哪來的小屁孩,半夜不睡覺,跑來這地方擾人清夢!」
一陣「叮叮噹噹」聲響將我思緒拉回,我急忙收斂心神,心想「都要干起來了,我還在胡思亂想,太沒心沒肺了」。
我朝著傳來聲響的地方看去,就看見大伯將手電放在地上照明,此時正蹲在石壁櫃子前擺弄他的背包,明顯在找工具開鎖。
這個時候還想著開櫃子!
工具聲響打破僵持,笑面男首先開口「都那麼緊張幹嘛?我只是回答邱老闆的問題而已。」
歐肥張口就罵「有問有答?剛才還是殺人犯,現在又變好學生是吧?你特麼有精神分裂吧!」
笑面男雙手攤開聳肩,臉上掛起笑容「你說是就是吧。」
話說完,四人就好似沒發生任何事一般,聚集在大伯身後一起研究那扇櫃門,畫面就像友善合作的團隊,明明剛才還劍拔弩張,我已經看不懂了!全都有精神病吧!
「過來看!別傻站在那裏。」
大伯頭也不回的喊,我是真不曉得該怎麼和一個殺人犯站一起,或者說該怎麼融入這一群精神病患,只能硬著頭皮站在看起來病情比較輕的歐肥旁邊。
走上前看,大伯已經從包裡拿出一根十公分左右拇指粗細的鐵條,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信正對著櫃門比劃。
歐肥在我耳邊悄聲說「看明白了嗎?這保險櫃…阿呸,塔位裡有機關,就在櫃門內側有無數鐵珠和鐵絲,你大伯必須用手上那根磁鐵,通過正確的路徑將所有鐵珠移到正確的地方,過程中不能觸碰鐵絲,不然裡面的機關會觸發自毀。」
這機關應該是曾祖交代的吧?真狠啊!死了連自己骨灰都不放過!
「正確的路線?」我用手電筒照明這扇櫃子門的各處,除了門上雕刻的一個「邱」字,沒看到有什麼鑰匙孔或者任何一點提示,這該怎麼知道門後面的鋼珠在哪?
「字跡,你看門上的邱字,第一筆是不是特別長」大伯抖了抖手中的信「這是照你爺爺的字跡雕刻的,密碼是你曾祖母名字裡的「枝」字,要想開門就得拿這根磁鐵,用你爺爺的字跡在門上寫枝。」
這樣一說,我也明白過來「有了所謂密碼,剩下的難度就在於每一筆的下筆和收筆囉?」
大伯點頭,讓阿翰拿著爺爺寫的信在一旁比對,聚精會神的開鎖,手上的磁鐵貼在門上緩緩往右滑,之後又往左上去再往下至底,收筆時明顯聽到鐵珠落在鐵器上的聲音,這是木字旁的前兩劃,顯然爺爺連筆縮短成一劃了。
進展順利,大家也不干擾,默默在後面站著,歐肥嘴巴閒不住就在旁邊嘀咕「你曾祖的塔位雕刻字跡是你爺爺的,密碼名字是你曾祖母的,合著裡面只有骨頭是你曾祖的。」
不然咋地?還能顯靈出來自己雕刻不成?我葬我自己?我暗暗吐槽,對這行業的從業者精神狀態更一步認知,但又怕他管不住嘴亂講話,只能轉移話題問他「你說裡面都是不能碰的鐵絲,那是不是像蜘蛛絲佈滿整個櫃子?這樣就算開鎖了,我們拉開門不也會扯到鐵絲嗎?怎麼辦?」
這番話果然將歐肥問住,他沈默了,但只沈默一下就開口「說不定解鎖了,旁邊會出現一個洞,然後你曾祖的骨灰壇就自己從洞裡滾出來了。」
我在腦海裡想像他說的畫面,愈想愈覺眼熟,一個洞,然後東西從裡面滾出來,這他媽不就是扭蛋嗎!
我扭頭看他,他一副「來!快誇快誇!」的表情,我嘆氣搖頭,就他這腦迴路,我怎麼還期待他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鐵珠落在鐵器的「叮叮叮」聲響,前後總共響了五聲,也就是用爺爺的字跡寫「枝」字,只需五劃,隨後就是叩叩咔咔以及滾動聲,最後啪的一聲,櫃子門彈開了,但只有一條縫
「小季過來,門開了你拿,這東西只有你和我能碰,接下來你必須一直捧著不能離手。」
我聽大伯話走上前,在櫃子旁等待,這習俗我是聽過的,大伯將手指插入門縫,接著將櫃子門往外掰,同時也傳來鐵絲繃斷的聲音。
門開後裡頭全是斷裂的鐵絲,我朝敞開的門看去,那扇門大約有手掌厚,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鐵絲和鐵片,門板機關佈置和夜市的彈珠台很像,區別在於鐵珠落下時不能碰到任何物件,櫃子內上層有一整塊厚厚的方形鐵板,估計觸發機關鐵板會墜落,砸爛櫃子內的東西,只是此時那鐵板下方有好幾根鐵條凸起,將鐵板牢牢卡住。
「所有鐵珠落到準確位置觸發機關,鐵條就會伸出將鐵板撐在上面,這時候鐵絲觸發也沒關係,鐵板已經落不下來了。」大伯邊說邊將曾祖骨灰壇捧了出來,什麼材質不知道,因為外面裹了一層紅色綢緞,上面綁了一個結。
我提著結的部分接過來抱在懷裡,估摸著至少有十公斤重。
大伯伸出食指朝上比了比「你可以上去了,現在沒你事了。」
這麼無情!?我毫不猶豫抱著骨甕就走,這陰暗空氣不流通的地方誰愛待誰待。
歐肥拿手電筒走在前面帶路(監督),好奇心趨使,上到六層時還特意去看了眼那個孫家的塔位,門後的機關和我家是一樣的,只是那密密麻麻,不留餘地的鐵絲鐵片讓我和歐肥倒吸一口涼氣。
我家的佈置從空餘的地方能看得出是一個「枝」字,這孫家的佈置,我和歐肥看很久也認不出是什麼字,好抽象!鬼畫符似的!
「這孫家的長輩估計是王羲之的粉絲,所以他這寫的是草書,狂草!」歐肥扶著下巴語氣十分肯定。
我皺著眉頭「也不是非要寫字吧,也可能是某種圖案圖形。」
兩個人就著燈光,蹲在別人家祖先的空塔位前研究,討論很久也沒達成共識,唯一的共識就是這孫家開鎖的晚輩真特麼可憐!
「終於要開始幹正事了,我都快睡著了。」樓下傳來笑面男的談話聲
我和歐肥在六層圍欄,探出頭看向天井最底層的中庭位置,四束手電光搖晃,大伯四人圍繞在正中央的一口棺材旁邊打量。
「塔,這個字是梵語音譯過來的,有鎮壓避邪的意思,這裡九層,而上面八層分別是八仙先輩的塔位,我倒是很好奇,這棺材裡到底是什麼,造了座塔鎮壓還不夠,還得加上那八位壓在上面。」笑面男顯得十分興奮,聲音都變大了
大伯語氣冰冷「裡面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你也是老江湖了,應該知道在這行裡,好奇心可不是好東西。」
「我就說說。」笑面男依然語帶笑意
「行了!該幹正事了!」
大伯發話後,阿翰和臭臉男卸下背包開始往裡頭掏東西出來,我在六樓的高度看他們都像蟑螂大小,根本不曉得他們在幹嘛,接著他們又往那棺槨上面拿了些什麼下來,我才知道原來那棺槨上面原本放了很多東西,我開始考慮要不要往下層走。
我轉頭正想和歐肥提議,看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看著下面,我才發現不對勁,這胖子就是喜歡湊熱鬧的性子,應該是他先提議才對,我再看了看下面,心想不能吧!
「成分複雜阿!十字架、佛像、道家法器、還有那是西藏還印度的吧?這是要在棺槨上辦一個聯合國?」
歐肥在一旁碎唸,我震驚於他的視力,這麼遠竟然看得到!?果然不是只會吹牛,還是有點本事的。
歐肥顯然知道我的情況,立刻就當起了實況主播「他們現在在將這些各個教派的法器從棺槨上拿下。」
「看到你大伯拿…算了你看不到,他手上拿的東西叫墨斗線,沒意外等等要彈棺,這東西避邪。」
底下的笑面男正巧也說到這個「邱老闆這是要墨斗線彈阿,三百六十度都要彈上的活,這棺有幾重槨?確定我們搬得動?」
歐肥在一旁解釋「一般人用的叫棺材,就是一層木板盒子,有身分的人用的叫棺槨,通常外面會有好幾重槨,裡面才是棺材,就像洋蔥一樣,周代定的規制,天子四重用大棺,厚八寸,伯爵子侯按品階最多三重最少一重,大棺,厚六寸,庶人一重都沒有,也不能用大棺,就普通棺材,厚四寸。」
我點頭且敬佩的把嘴巴張成O形,還挺博學!
與此同時大伯也回應笑面男「這只是棺材,沒有槨,也不用抬,跟地板是一體的。」
「這麼大口棺材,小孩開大車?」
「砰砰」
笑面男話音剛落,棺材裡就發出沈悶的聲響,我聽聲音推斷這棺材是石料的,能傳到六層樓,可見力道之大!
「馬德,起屍了!別廢話趕緊的!」大伯急忙指揮笑面男,和阿翰一人拉著一端墨斗線,將線拉的筆直,兩人跑向棺材的左右兩側,將線壓在棺材板上,接著再拉向地板上,把線繃緊,伸出食指勾住一拉一放,墨線彈回,上面的墨色也印在棺材兩側。
起手,棺材上最右邊印著黑色一條線,從棺蓋到棺材左右兩側一直線,特別平整。
接著由右往左第二條第三條,每一條墨印間隔工整,直到第五條「碰碰」聲頻率愈快,震動愈來愈大,大伯忍不住發話「壓著!線不能歪!」
笑面男和臭臉男早就蓄勢待發,「碰」的一聲,同時用力一拍棺材蓋,接著兩人腳一蹬,凌空躍起近兩米後,穩穩落在棺材板上,一人在中段一人在左側。
蹲著馬步的笑面男右腳大力一踏「給我安分點!」
大伯和阿翰繼續彈線,由右至左,直到中段時,棺材板已經快壓不住了,每次砰砰砰的震動,左邊的棺蓋都會隨之掀起一個拳頭的縫隙,整座骨塔裡迴響著碰撞巨響,已經分不清是撞擊聲還是蓋棺不斷開合的聲音。
棺材板跳動成這樣,大伯一時間也不好下手,抬頭看向站在棺材上的笑面男,想叫他把棺蓋壓好。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ur3c1kIzp
還未開口,「拿來!」笑面男彎下腰一把拉起橫在棺材板上的墨斗線,大伯和阿翰同時放手,笑面男拿著阿翰那端線頭,將大伯手裡的那捆線圈丟向臭臉男「豎的!」
臭臉男接住線圈,和笑面男對視後點頭,兩人面對面,雙腳往棺材板用力一踏,後空翻分別朝上下兩端翻去,棺材板剛被裡頭的東西推起又轟然落下,同時墨斗線拉的筆直,落地後直接在棺材印上一個豎的墨印,再扯至地面一拉一彈,棺材上的墨印變成類似「卌」的樣子。
我在樓上看得目眩神迷,其中有多少是被他們翻飛時手裡的手電光晃的,但更多的是他們的操作。
忍不住發出感想「我靠!這兩人這麼能跳能翻,不去參加體操奧運太虧了!」
歐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少見多怪了不是?這只是基操而已。」
「基操?基你妹!我是菜鳥但不是智障。」我直接就反駁了「對於地裡的知識我確實沒有,但這關於人體的操作,我出生到現在見過的人還少嗎!就沒見過幾個這樣的。」
歐肥撇嘴一副看智障的表情「誰特麼沒事在你面前翻跟斗?」
「他們的操作一開始雖然原地跳了近兩米,但那是拍棺材板借力撐了一下,灌籃大賽不也經常有矮子按著中鋒的頭飛越灌籃嗎?」
「之後的空翻,也就往後翻了一米多吧,主要是他們動作俐落,看起來毫不費力,你不是體育健將嗎?你下功夫練練爆發力也能做到。」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主要是他們動作一致又俐落,觀賞性高帶來的視覺衝擊,把自己唬住了,不過能夠不助跑,原地跳那麼高那麼遠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樓下那具棺材此時也被墨斗線印上一條一條的印子,整體看上去就像棋盤一樣,裡頭的撞擊聲也隨著神像、十字架等歸位而消停,好像還真有用,歐肥說這墨裡面有硃砂、雞冠血什麼的,就是用來鎮邪。
笑面男雙手叉腰「邱老闆,這墨印遲早會退,你還是得請個法器之類的來放比較妥!」
大伯低著頭往包裡拿出一個木魚遞給笑面男「有的,這木魚是一個道士給我的,聽說有數百年歷史。」
我聽這話一頭問號,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笑面男接過木魚撓撓頭「道士和木魚這兩個詞能放一起?你見過哪個道士敲木魚?」
「我只見過那個道士敲人,沒見過他敲木魚,所以才跟他要了墨斗線」大伯指著木魚「他說這木魚是他在古玩市場淘的,上面不但包漿,還被香燻的又黑又亮,很有年頭了!」
笑面男拿著手電筒對著木魚照,用手摩挲用鼻子聞,嘴裡喃喃「檀香味道沒錯,也不是密閉式的速成煙燻,上面的包漿很有年頭,上面盤的痕跡看得出之後經手不少人,每個人盤的手法不一樣,不是人工做舊的。」
阿翰在一旁收拾東西,嘖嘖稱奇「聽過盤佛珠盤核桃,竟然有人盤木魚,也是開眼了。」
大伯拿回木魚,將其擺放在棺材上「這沒什麼,我還見過盤石頭的,還盤的又滑又亮,其實只是手裡想抓點什麼而已。」
笑面男和臭臉男背起背包「年紀大了,閒著沒事盤點東西對身體好。」
見大伯他們朝樓梯上來,歐肥肘了愣神的我一下,拉著我的胳膊就往樓上走,來到九層那兩條垂降的繩子前,我抱著骨灰壇猶疑「說這骨甕不能離手,這我特麼怎麼爬?」
歐肥看了骨甕一眼「你這樣,把手穿過上面的結,把它掛在手臂上就不算離手了。」
我聽話照做,將手穿過包裹骨甕的綢緞綁的結,空出兩隻手抓著繩子就往上爬,相當於負重十幾公斤在不斷引體向上,幸好歐肥夠力,他全程只靠雙手往上爬,兩腳沒夾繩子而是提著我的屁股,讓我輕鬆不少。
廢了一番力,回到上面的「之」字形盜洞,我心裡感激笑面臭臉二人,這種斜坡輕鬆多了,如果再垂直往上多兩米,我肯定撐不了脫力。
提著骨甕和歐肥貓著身體爬出盜洞,全程花費十幾分鐘,不喘,就是渾身無力,我顫抖著身體看著一副輕鬆的歐肥抱怨「我明天絕對全身痠痛!」
感覺手臂肌肉已經溶了,本來還不感覺重的骨甕,此刻重若千斤,我拉著骨甕的綢緞想往上提改用雙手抱,一拉「嘶」的一聲,然後就是沈悶的落地聲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
「完了!」我心想,轉頭和歐肥相望兩無言,愣了片刻,兩人看著地上破開的骨灰壇,我趕緊蹲下將碎骨頭和灰往骨甕破口裡塞,歐肥站在一旁說「剛才就想提醒你,那骨甕外面裹著的布,放幾十年肯定酥了,你還這樣提。」
「你特麼現在放馬後炮?剛才誰叫我綁手臂上的!」由於天黑視線不佳,只能匆忙的配合手電光亂抓亂塞,也不管有沒有土了,把白色的全裝進去就行,忽然手裡摸到一塊鐵片,估摸著有手掌大小。
所幸這骨甕的的材質玉料還算硬,地上的土鬆還有草皮緩衝,只是在底部破了個口,撿完後將破布揉一揉塞進去堵住破開的口,然後裝進背包抱在懷裏,我才仔細打量那塊鐵片,長方形一公分厚,上面凹凸不平有刻字,上面刻著
「邱甲第」「大肚王宮」「28,01,01」「47,05,06」
我看這「邱」字的第一筆拉的那麼長就知道是爺爺的手筆,至於後面這些什麼意思?
歐肥探頭過來看著鐵牌「邱甲第?這誰?你曾祖的名字?」
我白了他一眼,把骨甕玉石上刻的字顯給他看「我曾祖叫邱海堂,不知道這鐵片怎麼在骨甕裡。」
歐肥扶著下巴,皺著眉頭有些語氣不確定「我剛才看了,是先「嘶」一聲,鐵片先落地,然後才是「哐當」一聲,骨甕才破的。」
他眼神好,從剛才在裡面能從六層看到第一層就知道,聽他這麼一說,我回道「你的意思是鐵片是在外面這層布裡,不是在骨甕裡?」
歐肥點點頭「是這樣的沒錯,「嘶」的時候,我本來想伸腳在下面墊著的,沒辦法,心有餘而力不足阿,身體來不及反應,但也看到了是鐵片先掉出來。」
這時盜洞傳出聲響,大伯從裡頭爬出來,起身拍拍褲管的土,看著我背包反揹,手裡空空如也,沒看到紅色綢緞包裹的骨甕,一臉疑惑「甕呢?」
我不知所措的「啊?」了一聲,不曉得怎麼開口,大伯以為我沒聽清,又問了一次「你曾祖呢?」
歐肥突然說了句「滿地都是。」
我瞪了歐肥一眼,上去和大伯說明來龍去脈,連裡面混了土都說了。
大伯揮手安慰我「沒事,你曾祖大半輩子都在地裡鑽,混點土說不定有家的感覺,入土為安嘛!」
我謝謝你哦!你可真會安慰人!果然你也不正常,平常端著都是裝的!
沒一個正常人,我暗嘆了口氣,把那塊鐵牌交給大伯,大伯接過鐵牌看著看著眉頭深鎖,然後搖頭「想不起來,族裡沒這個人,我得回去問你奶奶,實在不行只能翻族譜一個個找了。」
在爺爺去世後,邱家的很多事都是大伯這個長子管理的,連大伯都不知道,那麼這個邱甲第很可能是爺爺輩甚至曾祖輩的人,那這個鐵牌怎麼在這裏?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會不會是合葬?他們兩個住一個骨甕裡?」
正在將盜洞回填復原的笑面男,在一旁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有趣啊!有趣!邱小老闆還滿幽默!」
歐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還是別說話好了,太小白了!」伸出大拇指「外行!絕對的外行!」
大伯瞪了我一眼「我們邱家什麼時候窮到這地步?再窮也不至於,至少會用個木盒裝,誰合葬裝一起?」
歐肥點頭「讓內行的我教教你,合葬呢,不是這樣的,就算是土葬,那也是兩具棺材放一起,不會將人塞在一個容器裡!」
是嗎?怎麼我印象有見過一具大棺材打開,裡面是一對男女的畫面,難道是電視劇?
笑面和臭臉兩男將場地復原,收拾工具背起行囊和眾人告辭,轉身朝樹林深處走,笑面男背對大家揮手說道「邱老闆,尾款記得打卡上!」
我和歐肥四人也背著背包,沿著原路藉著手電光往回走,寂靜的樹叢裡,腳踩在堆疊的落葉上,每一步都沙沙作響。
歐肥顯然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氛圍,打開話題「邱老闆錢真多啊!請他們兩個來就打盜洞,壓棺材彈線之後復原,如果是這些工作,你雇我一人就行,價格只要他們一半!」
你的重點是後面那句吧!想獨賺!
大伯也不惱,解釋道「沒下去之前,誰都不知道裡頭的情況,貴就貴吧!就當買個保險。」
連大伯都說貴?我不禁好奇問「就一個晚上,到底多少錢?」
歐肥挑眉「你以為上大夜班呢!這行是算出場費的,加上中間人的抽成,所以價格都會高一兩成,沒意外那兩個加起來最少要上百萬。」
「一晚上百萬!」我驚呼,那兩個就來爬山觀光,完事回去進帳百萬?我都有衝動想把他們叫回來,至少去把我家打掃一下,當然只是想想,那兩人能拍的石棺邦邦響,拍我估計一下就沒聲響了。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走出樹林時,沒了樹冠遮掩,天空已經紫色一片,就要天亮了,一行人上了車,我和大伯在他停車處下車,阿翰要載歐肥去搭高鐵,走之前歐肥打開車窗對我豎起大拇哥,喊了句「有緣再見!」
我回了根中指「孽緣!不見!」
回到家後,大伯將骨甕枕在大腿上開車走人,看著樓下早餐店已經在備料了,我也沒心情吃早餐,和老闆打個招呼就上樓。
梳洗一番,疲憊不堪的躺在床上,左翻右翻就是睡不著,所幸起身拿著打火機,嘴巴叼著菸走到陽台,點菸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不停的微微顫抖。
「這是後怕?還是興奮?」
深吸一口菸,過肺後再吐出,尼古丁讓我情緒緩和,我冷靜下來整理思緒。
「原來還有這種行業,他們遠離人群,都是在夜晚工作,白天不是在地裡,就是在休息,如果不是今晚,我可能這輩子和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不會有交集。」
「還有那個棺材裡面是什麼?這才是我後怕的誘因。」
「當時自己在六層觀看,再加上歐肥在一旁插科打諢,有種在動物園隔著強化玻璃看老虎的感覺,一點恐懼都沒有。」
「如果當時自己也在中庭那口棺材旁邊呢?那感覺又會如何?還有那口棺材裡頭到底是什麼?」
「幽靈?殭屍?怪物?如果棺材沒有墨印,以那個力道,它應該第一下就能把數百斤的棺材板彈飛吧。」
不知不覺菸已經燃到濾嘴處,灼熱感將我思緒拉回,我深吸口氣,將煙蒂在煙灰缸捻熄,回到房裡,躺在床上,強迫自己抽離這種狀態,再繼續胡思亂想,超能力漫威都要出來了。
「該睡了,別想了,我只是個過路人,今天請回骨甕就沒我事了!」
就這麼一直重複默念,腦袋放空,強烈的疲憊感湧來,最後沉沉睡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日落西山,睡前天是橘的,睡醒天還是橘的,我扛著一身的酸痛,哼哼唧唧的下樓覓食。
日子就這麼平穩的過去,約莫一個禮拜左右,我已經不再在意那天發生的事情,就如火爐一樣,最初熾熱燃燒,但沒繼續添柴加碳,之後也就冷下來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下樓吃早餐然後出門運動,晚上回家追劇打遊戲,睏意來了就睡,如此往復,悠閒又無趣,每月就收租那天要早起。
大約一個月後,又是自然醒的一天,我頂著剛睡起亂糟糟的頭髮,打著哈欠下樓,剛到早餐店櫃檯。
「老闆,玉米蛋餅加一杯大冰奶,單點一份卡拉雞腿,謝謝。」
熟練的點完餐,旁邊角落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喲!我們邱大少爺起床了!這時間是吃早餐還是午餐?」
我循聲望去,揉了揉眼睛,看著那個人,震驚道「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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