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的失去記憶了?」
我看著小沈有些難以置信,什麼意思?那麼年輕就初老症狀?
老江湖歐肥倒是適應能力強,很快就接受這個論述,大大咧咧說道「這個我熟,平時在外面喝酒,然後醒來就到家了,就是斷片唄!」
‘這特麼一樣?雖然確實很像就是了‘我一時也不想計較他的用詞,只得看著小沈,等他出主意。
「還進去嗎?」歐肥起身看著那個被他無意識,炸出來的洞口,不曉得是在自問自答還是問我們。
「進吧,至少確定就算中招,我們不會有損傷。」小沈回答道「這應該是建造者或這主人的勸退方式,只是警告,讓我們知難而退。」
歐肥有些躊躇,滿嘴跑火車「進去會怎樣?衝出來十個原住民壯漢,狂灌我們小米酒?」
聽這話,本來彎腰要進洞的小沈動作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的貓腰前進,我看小沈進了也跟上,歐肥見沒人搭理,閉上嘴跟在後面。
從牆角的洞進入牆內後,三個人起身拿著手電筒觀察四周,這是一個甬道,大概三台車並行的寬度,然後又是左右兩邊二選一。
我往左邊的地上看,果然積灰上有鞋印,我挑了一個眼熟的腳印踩上去比對「還真是我的鞋印!」
歐肥也將腳放在一個寬大的鞋印胖比對,並且說道「這鞋印有來有回,看來我們真是進來了,並且還走出去了。」
這下基本確定了小沈的說法,小沈倒是沒流露什麼情緒,好似這些都算稀鬆平常,給人一種很穩的氣場,如果他不要頂著一頭二次元偶像的灰髪,那氣場肯定加倍!
我們依然選擇往左邊走,這次很謹慎,歐肥說不管在地下還是野外,但凡看到人造物,那就得注意了,因為存在機關陷阱的機率會直線上升,那是從遠古時代就刻在基因裡的,當人類會用木材蓋房子時,也意味著人類會用木材佈陷阱,陷阱的製造會隨著蓋房的材料而進步。
「通常這種墓道甬道,機關都是在地板或牆上,可能踩到碰到‘咔嚓’一聲,然後觸發。」歐肥在我後邊小聲提醒
我嗯了一聲回應,稍稍放在心上,反正我心裡就認準了跟著小沈走,不然花錢請他來幹嘛。
再抬頭看著約四五米高的天花板,這裡的地面牆面天花板全是用石塊堆成的,每個石塊至少都有轎車大,我就算踩上去跳,估計也觸發不了吧。
一路無事,或許小沈帶我們避開了機關,這條甬道並不長,也就一百多米到頭就要右轉,在甬道盡頭的牆上有石刻,就是用石塊雕刻的圖形,我和歐肥拿著手電打光,雕刻的是我們看不懂的‘生物’。
這石刻應該是一開始就在這裏,這裡的構造都是用大石塊一顆一顆疊起來的,蓋完後才在裡頭做‘裝修’,這石刻做工精美,大小也剛好是一石塊的尺寸,看起來正好是一副長方形的壁畫,背景一圈一圈的很抽象看不懂,上面刻著兩棵樹,有兩個人首蛇身的東西盤在上面,但歐肥堅持這是人首魚身
「它是很長,但你看它尾巴,這是什麼!是魚尾!」
我用手電光照著魚尾那很長的分叉,說道「這麼長的身體怎麼是魚?鰻魚也沒這種鱗片,而且它都人首了,尾巴長成兩條腿也合理吧!」
歐肥立馬反駁「你不能帶著主觀性去看這些東西,伏羲女媧,亞當夏娃,都是人蛇種族,所以你看這些上年頭的東西,下意識的就這麼認為了!」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我一個學美術的,石雕石刻也屬於範圍內,蛇鱗魚鱗的差別還是知道的,蛇鱗不同於魚鱗,它不可剝離,且蛇鱗的排列比較緊密,前段尤其頭部的鱗片會比較大,你跟我槓?
「你才迪士尼少看點,免得看什麼都像美人魚!」
這話一說,歐肥也不開心了,和我爭了起來,我說我是學美術的,這東西我略懂,他說他老資歷了,地下文物他絕對比我懂,兩人各執一詞。
小沈事不關己,站在一旁拿著手電筒對著甬道四處照,歐肥就對他說「那個白毛,別照了,你來說說這是什麼!」
小沈淡淡的看著我們「這不重要,走了。」
說完就繼續往裡面走,我本來就是想休息,但不想太明顯,這才停下來看石刻的,現在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跟著往裡面走。
歐肥不說話的跟在後面,一直看著我,很像要繼續跟我掰扯,但我現在不太敢和他說話,我發現他說話有種野蠻的說服力,乍聽之下好像不經大腦的歪理,總會在腦海裡餘音繞梁,之後你莫名就會有‘咦!好像很有道理!’的想法。
就像剛才,我竟然浪費時間,和他爭論那牆上雕刻的是蛇是魚,我淺意識已經不急著救大伯了,歐肥那‘薛定諤的大伯’理論,悄然深入我心,這是我沒想到的。
‘已經過了那麼多天,急這一下也沒用,這要看命了‘
我現在就是這麼想的,我不曉得他怎麼說出這種話,他經歷了什麼,看起來那麼開朗的人,說出那麼喪的話。
跟著小沈走了一陣,這條甬道就沒剛才那條短,我腦海裡構築出一個L形,一開始向左,接著向右,接著又走到底,又是一個T字口,牆上又有一副石刻。
這副石刻就更難以形容了,上一副還能看懂大概,這副石刻則完全抽象,像幾何圖案,兩個大圓形,裡外滿滿的三角和菱形。
我陰陽怪氣問歐肥「見多識廣的老前輩,能解答一下這石刻是什麼嗎?我很好奇!」
歐肥也不惱,向我反擊「這屬於抽象派的美術,畢卡索那一路,應該是我要向您求教!」
看了一會,怎麼看都像一朵蓮花,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我覺得是星圖,交叉點是星辰,古代不是講究天圓地方嗎,那圓型就是天空的意思。」
歐肥搖頭「有兩個圓,兩片天空嗎?還有地方在哪,這也沒有方,我覺得是易經八卦類的圖形,懂風水的應該能看懂!」
‘比我還能扯!’我心裡想法是這樣
估計也就小沈能懂這是什麼,但是他不愛和我們講話,沒錯,不是不愛講話,是不愛和我們講話,兩者的差別從表情和語氣就能感覺出來,好像我欠他錢似的…也是,我還有兩百萬尾款要等完成委託才付,我確實欠他錢,那沒事了。
‘唉,一個不屑說話,一個滿嘴胡話,明明他們倆都是雇傭,就這工作態度還高收費…’
愈想愈鬱悶,這時手電筒的光還閃爍了幾下‘這才用多久就短路了?負責工具用品的是誰?小沈!’
想到他那高額的酬勞,我忍不住說了句「你出來一次幾百萬,手電筒就不能買好一點的嗎?」
說著偏過頭,用眼角瞥向右後方小沈的位置,但卻沒看到人。
‘沒人?’
這時手電筒還是一閃一閃的,餘光隱約瞥見一塊白色布料,就在我正後方的位置,我懷疑是燈光在眼睛的殘光,我想轉頭找小沈,但直覺讓我別轉頭。
我遵循我的直覺,我又把頭擺正,面對牆上的石刻。
我很想否定自己的直覺,但是我面前石刻上的燈光只剩一道,剛才有兩道,分別是我和歐肥的手電光,旁邊還有小沈照射甬道晃動的燈光,但現在確確實實的只剩自己的手電光。
‘他們人呢?’
看著眼前照亮的石刻,身後的甬道一片漆黑寂靜,彷彿站在深淵邊緣,我甚至能聽到自己那加速的心跳聲。
此時整個人都僵直了,動都動不了,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是腿軟,這種動不了和鬼故事裡說的鬼壓床類似,有意識但是身體沒反應。
‘對不起,別找我,我只是路過…不對,這種地方,誰會路過!’
‘那個…我只是來找人,找我大伯,就是前陣子進來的其中一位,找到他我就出去了,絕不打擾祢,祢就放過我吧,不然祢去找我大伯也行,都是他讓我來的!‘
我很慌,心裡不斷解釋求饒,身體依然動不了,我不曉得它到底想怎樣,就讓自己在這站到死?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低頻的‘呵’,不曉得是吐氣還是笑聲,但很明確是女聲,想到我們是三個男人下來的,我背脊到後腦勺都麻了,全身汗毛豎起,同時身體也顫了一下。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WLM30gDle
也是這一顫,讓我意識到身體能動了,都說恐懼到了極點會轉為憤怒,用來形容此時的我最貼切。
‘笑尼馬呢笑!’
一股無名火上來,我一個轉身連帶右手,將手中的手電筒快速向後揮去,也不管有沒有打中,低著頭就朝著來時路往前衝。
‘我很像穿過它了!‘
我奔跑的同時回想剛才轉身的瞬間,確實是白布料洋裝,披頭散髮的黑長直,很符合我腦中的恐怖印象。
‘手電筒可以說躲開了,但我人突發性的向後暴衝,近距離的狀況下,這是很難躲開的,我肯定是穿過了!’
這條一百多米的甬道,我跑了大約十幾秒,腦子瘋狂分析,很快到頭了,我左轉的同時向後望了一眼,藉著牆上手電光反射,白洋裝在漆黑的環境下還是很明顯的,我隱約看見它就跟在我身後幾步的距離。
左轉後繼續奔跑,拼命的跑,我肯定這是出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同時手電光線一直照在右邊牆面,我要從歐肥炸的坑出去。
思緒特別清晰,我連怎麼鑽出去都想好了,一看到洞就腳一蹬,用魚躍的方式往洞裡鑽,頭過身就過,至於會不會撞牆,過不過得了,看命了,反正蹲下來爬太慢,肯定是不行的,是生是死全看這一跳。
我一路跑,卻始終看不到那個洞,這條直線有兩百多米,我心裡焦急,跑了幾秒不知道,只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終於,我看到了盡頭,牆上一樣的人蛇石刻,我內心絕望了。
‘草它媽的,洞呢!’我心裡怒罵一聲
洞怎麼不見了?管不了這麼多,我側著頭拿手電筒照著後面的牆面,想再確認一下是不是剛才漏看了’如果找到了就再拼一波,穿過它,然後鑽進洞‘,同時也正眼看到後方追趕的東西。
確實和剛才那一瞬瞥見的差不多,白裙黑頭髮,並且是飄在半空中的,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阿飄’,它的狀態很奇怪,一閃一爍的,像是掉幀一樣,就像訊號不好,螢幕偶爾雪花屏那種。
它的頭髮將面部遮蓋了,我看不到它的表情,一個人的狀態,其實是可以從表情看出來的(我不曉得阿飄算不算這一類),雖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覺的出它的游刃有餘,它不是在追我,更像是在吊著我。
‘它想幹嘛?’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大腦感到一陣劇痛,像被錘子敲了一下,同時下巴感受到一陣溫熱,正巧跑到甬道底人蛇石刻處,我低頭一看,在牆面反射的光線照耀下,身上防風外套的衣領胸口處都是鮮血。
‘這感覺…果然是鼻血‘
不但流鼻血,還伴隨著暈眩,不曉得是頭痛還是貧血造成的,又或者是剛才太激動,換氣過度?
總之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跑。
我順勢左轉後繼續奔跑,跑了一百多米後,又是一副同樣的幾何形石刻,我下意識的再次左轉,我腦海裡以目前走過的路推斷,這前段可能是個‘口’字型。
一開始我們進來,先左轉再右轉,從左下角到左上角,之後我往回跑至右下到右上角,現在往左,可能能回到左上角。
就像一個人走夜路時,如果感覺到危險,也想著往有人的地方走,同理,我現在想回到左上角的位置,因為那是歐肥和小沈最後消失的地方,說不定他們又出現在那了呢?
在漆黑的甬道裡,那裏彷彿有一束光在照耀著,我懷揣著希望朝著那束光奔跑,按照上下對稱比,這條甬道和下方應該是一樣的,約二百多米。
腦中的暈眩感很強烈,我也不知道我現在的跑步姿勢怎樣,應該很像奇行種吧,全憑本能在跑,視線模糊,就算有手電筒照路,看前方依然是昏黃晦暗,大概是靠傳說中的那一口氣死撐。
我踉蹌的跑著,雖然偶爾暈眩,撐不住會摩擦著牆跑,但速度還是很快,背脊依然發涼,後腦勺一直有種針扎的刺痛感,估計是那‘白衣女鬼’在後面盯著,也多虧這種刺痛感,讓我有一分清醒。
在這條甬道跑了一百多米左右,手電筒照射下,一幅石刻橫在前頭,我知道回不去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跑,到達底部石刻處,又是單向右轉。
如果兩邊是對稱的,那麼現在這地下建築就像少了上面一橫的‘凸’字。
接著又是筆直的,不曉得多少米的直線,跑到底又是單向右轉,接著又是左轉,如此往復,我就在恍惚間不停左轉右轉,之後地形是’凸‘還是’凹‘我也記不住了,能確定的是,這裡的路都是筆直的,沒有弧度,如果有俯瞰圖,應該很像俄羅斯方塊。
後面我基乎沒意識,上半身軟趴趴,又暈又喘,幾乎是癱在牆上,下半身就像永動機一樣,雙腿還在奔跑,看起來就像上下分離一樣,動作比後面的鬼還要鬼。
這個狀態讓我喚醒久遠的記憶,小學五年級加入籃球隊,第一天早自習參加訓練時,做完熱身拉筋後,就是跑操場外圈,十圈起跳,要排好隊形,落後還要再加跑。
那時的我,狀態就和現在很像,吭哧吭哧的喘,按著肚子彎著腰,雙腿酸軟還是不停的跑,跑完還停不下,兩腳自動多跑幾步,停下後就癱在地上。
‘小時候跑,長大還在跑,人生就是不斷的跑,這麼累,到底為了什麼?’
突然有’算了,毀滅吧,乾脆停下來‘的想法,我不曉得這是後面的鬼對我的影響,還是我已經想放棄了,這巨石建築空間太大,我彎彎繞繞跑了很久,周圍的場景始終大同小異,全是大塊灰色石頭拼接,連石刻都沒有,這種視覺疲勞的迷障感,讓我產生一種在原地打轉的無力和恐懼。
轉念一想,為什麼會這樣?不就是後面那玩意害得,我一個青壯男子,被追著跑那麼長時間,要死也要死的體面。
我從口袋拿出歐肥給的紅包袋,握在手裡,打算再來個猝不及防的回身揮擊
‘也不曉得有沒有用,嘛的!跟它拼了!’
念頭一起,正想站穩急停,用下盤帶動腰部扭轉向後揮拳,卻發現雙腿痠麻,不聽使喚還在跑著,這就很尷尬了,畫面變得像我一邊跑,一邊朝後方揮手打招呼,但那女鬼也確實停頓了一下,不曉得是被我突然的動作嚇到,還是害怕我手裡的紅包。
這尷尬只持續幾秒,很快腳步放緩,酸痛感更加清晰,我感覺逐漸可以控制雙腳。
‘再來一次’我腦子裡這麼想的,不管它知不知道我要出拳,我都直接用急停折返跑的方式,迅速向後暴衝揍它!
我強打起精神,加速向前跑了幾步,想製造速度差,這樣在女鬼往前,我反撲時,能縮短它的反應時間,在覺得距離差不多時,我憋著一口氣,握緊紅包,左腳往前一步,準備折返的右腳蓄勢待發,接著邁出用力一踏,然而這一踏卻踩了個空。
這一腳用的力很重,我整個人頓時重心偏移,朝前方倒去,接踵而來的是一股強烈的墜落失重感。
「操!怎麼有個洞!」我破口大罵
這變故讓我一驚,憋著的氣一散,接著我整個人就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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