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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部影片再見囉,byebye!」
關掉攝影機後,我倒映在鏡子裡的臉迅速失去表情,為了錄影強提起的精神隨著窗外夕陽一起沈沒,餘下的空間被疲倦與煩悶取代。 我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我並不想說出口,於是把一些不符合我角色的台詞嚼碎,混在漫長的嘆息裡呼出去。轉頭看向手機,已經快到晚餐時間,下一秒來自「幫傭持田小姐」的通知便無聲跳出,蓋過剛變換的數字。
『若麥夫人,晚餐已備妥,請移步餐廳,三位夫人已經就坐了。』
這是算准了我錄影的時間吧? 搬進來的這兩年裡,這個家的傭人一直都給人一種行事精準、一絲不茍的印象。真不知道祥子當初是怎麼逃家,又是怎麼帶著初華翻牆闖入的。
「妳啊……一直都活在關愛之中呢。」 當然,這句話,我絕對不會跟她本人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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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夢子,妳要胡椒嗎?」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XH8ADTuGy
「我要七味粉,而且就說了,要叫我喵夢親。」
海子今天依然頂著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和睦子那種「懶得做表情」不同,是故意裝出來的,我現在很清楚這個人的內在沒有外表這麼正經。
「只有妳是親,其他人都是子,不就沒有姊妹的一致性了嗎?」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8bt4A5k1h
「有必要連名字都那麼整齊嗎?」
我老家的兄弟姊妹就不會這樣,況且我們這種詭異的關係真的能算是姊妹嗎?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FtWoJxiBq
我看向一邊默默咀嚼的若葉睦——現在已經是豐川睦了——用眼神把心裡的問題丟給她。
「姊妹嗎?不對。」
她果然看懂了我的意思,開口接話。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kiePkPgu
妳會怎麼想? 會怎麼詮釋我們這種荒唐至極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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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祥的妻子,妳們也是祥的妻子,所以……」
那雙清透的眼睛轉向我,好像看穿了我淺薄的演技,既不鄙視,也不嘲笑,沒有絲毫感想。多麼令人生氣。
「我們也是彼此的妻子。」
蛤? 這個人在說什麼?
「我覺得很好啊,我們的人生都獻給了小祥,小祥也把她自己賜給我們,這就是幸福。」
初子說完,所有人都看向了餐桌空著的主位。偉大的豐川家主已經三天沒有出現在這個位置上,跟她的妻子們共進晚餐了。再次意識到這個事實,讓我原本就毛毛躁躁的情緒又變得更尖銳。
不對,其實不只這樣,還有其他原因。
是「小祥」這兩個字,讓我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明明睦子的「祥」都不會讓我有這麼大的反應,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也許是初子——後來我們才知道,她其實叫做初音,但出於某些原因,她現在戶口上的名字是豐川初華,也許是她在呼喊那個稱呼的時候,那份透著狂熱的聲音,讓我很不舒服吧。
作為被授與「愛」之名的人偶,我除了演技,就連純粹的愛意,都輸給了別人嗎?
晚飯就在這種複雜的滋味裡度過,再多七味粉也沒辦法喚醒我的舌頭,大概只有以前那碗轉生拉麵有辦法吧? 想到這裡,我才終於露出一點類似笑容的表情。
練習室裡,初子跟海子在沙發分別抱著手機跟平版,一個填詞,一個在安排樂團的行程,睦子彈著沒有插電的吉他,合金弦的聲音迴盪在空氣裡。
而我,則坐在離鋼琴最近的位置上,翻著祥子留下來的劇本。
『我做了……一場夢。』
『什麼樣的夢?』
『無論我如何一直、一直去愛,都愛得不夠,也得不到愛。』
這是我們重新回到舞台後表演的第一幕劇,我一直很好奇,祥子當初到底是在什麼樣的心境下,寫下這些台詞的。 難道早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像她後來宣稱的那樣,成為了我們的神,在無意識間寫下了這段預言嗎?
這個驕傲、任性、莽撞、愚笨的神,早就預見了今夜的我嗎?
呵,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訊息的提示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這次是瞇瞇眼管家
『家主已經歸宅,正在房內休息。』
終於。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手邊的事。
初子先站了起來,看向窗外那一輪焦黃的滿月,我隱約猜到她想要講什麼,她應該是想說……
「月亮照亮了貪睡的孩子……」
『然後賦予新的生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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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妻子、我的主君、我託付餘生的那個人,此刻正伏倒在主臥室那張大得誇張的床上,不太合身的套裝上佈滿皺折,可見在我們梳洗更衣的這段時間裡,她來回翻滾了好幾圈,才終於開始入睡。
「她真的一回來就睡了啊……」初子嘀咕道。
「工作太累了吧。」睦子說完,先靠近床邊,用指尖觸碰舒展在床單上的髮絲。
「祥,不能這樣睡。」
「我們幫她吧。」說這句話的人是海子,這次我相信她很正經。
於是在四個人的合作下,鞋襪、外套、襯衫,束縛住她疲勞軀體的枷鎖被一一除下,眼前的畫面給我一種奇妙的神聖感,好像曾經在影片裡看過的送葬儀式,這麼說來,某個宗教的神好像曾經死後復活過對吧? 這就是當時替祂清理遺體的信徒的感受嗎?
誰知道呢?我的神又沒有死,她白嫩的臉蛋還被床單壓出了幾道鮮活的紅痕,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好笑、有那麼一點荒唐,又那麼的令人憐愛。
「妳們……在做什麼?」
遲鈍的神半瞇著眼看向我們,從剛剛開始,最失控的那個人就已經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小祥,我沒有要勉強妳的意思,但是妳最近太忙,所以……」
所以什麼? 講出來啊,你連那種歌詞都寫過了,事到如今難道還會害羞嗎?
「祥,初音想妳,我們,也想妳。」
……妳倒一點壓力都沒有,可惡。
「還不是因為妳把我們晾在家那麼多天?怎麼樣,昨天還喜歡,今天就膩了嗎? 」
我在心裡想像自己最無畏的態度、最有自信的笑容,盡可能將那些形狀貼合到自己臉上,但指尖一接觸到她冰涼的皮膚,上次身體重疊時的記憶、那份無論再怎麼傾注都無法減少的感情,還有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初音」這個名字的時候,那股緊緊揪住我胸口的窒息感,都讓我的眼眶開始燃燒。
「若麥連妳都跟著起鬨……好了,讓我休息一下,海鈴……」
「妳從以前就很缺乏自我管理能力,作為值得信賴的妻子,照顧妳是我們的義務。」
寬大的床即使乘載五個人的重量依然穩固,我們就像事先排練好一般,各自來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是這雙手,賜與我生命的鼓動。」 我——Amoris先牽起神的右手,獻上親吻。
「是這雙手,賜與我靈魂的旋律。」 Mortis牽起神的左手,獻上親吻。
「妳教我們彼此相愛,許我義人之名。」 Timoris俯身靠近神的腳背,獻上親吻。
「妳授我權柄,以我的口轉述妳的話語。」 最後,Doloris的臉龐越過祥子的肩頭,在嘴角獻上親吻。
月光下的多頭野獸,今夜也飢渴地、虔誠地,崇拜著神的血肉,在吐息之間,和聲祈願:
「願主以鞭與杖賜我慰藉,在敵前為我設宴,以聖膏敷於我額前,使席間諸樽盈滿,惠我眷顧、慈愛。」
「求主垂憐。」
在溶解彼此界線的溫度裡,我的神用祂軟糯的聲音嘆息道:
「こんなこと……思いもしませんでしたわ。」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vwP9pki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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