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兮年年已過,歲歲無安。即便是那聯軍強攻,那曾國卻依然有源源不斷之箭可守城,無論那淮夷如何叫戰,曾人依舊不上當。先前雖大勝,大壯曾國軍心,奈何此不過是亡命掙扎。淮夷之兵強悍,曾國不過僅憑氣運之道方才破敵。今又聞那聯軍派熊華於漢水布下囚龍陣。
憶思那錦囊妙計,南宮羽大憂亦大喜,憂那聯軍欲要債血償,喜那囚龍之龍或非曾,可為周也。
此時秋風哀哀,枯葉喃喃,自那聯軍圍城之春,至此秋日,已過半載。秋時白虎主,兵戈之氣亂有序,楓葉漂泊時,戰爭之年苦無樂。卻聽曾國學堂之學子,妄言天下事,惟願此戰禍延綿,方有出人頭地之時。若乃宗周之辟雍學宮,怕乃是無此之憂,無此之樂。
南宮羽遙望聯軍之處,卻觀天狗食日之相,便是不知天相,亦可明此乃天下之大不祥也。問楚仲,答曰:「君,今時之相,若為常理,乃是大凶之兆也。天狗之惡,怎敢以下犯上,吞日哮天?然今時不同往日,犬雖弱,卻可吞日,可解為以弱勝強也。」
聞言,南宮羽笑曰:「若是如此便好,春夏之日來耕作之時,不宜動兵。今乃秋收之時,白虎最旺,想那天子亦會念於同為姬氏而出兵助我曾國渡此難關。」
見此天象,南宮羽又作詩一首:秋風言言,怨去散散,了卻依依,拂柳翠翠。犬之卑卑,日之尊尊,心之喜喜,盼之切切。
回說宗周,九月風高,此秋風何以明志?徐徐見天子。渭水之濱,山呼水嘯,大浪掃盡千般塵。見那魯,齊,晉,衛,宋之旗飄揚。諸侯皆見昭王之十罪檄文,那時乃是春時,正值農耕,無暇眷顧,幸得昭王傳信於各諸侯國曰:「厲兵秣馬,待立秋時,與王會師,南征伐蠻。」
若按常理而言,匽國理應作戰,乃此坐鎮北方,正與北狄交戰,無瑕眷顧天子之命令,只得派使者,與一能巧匠,運送白狐裘與傀儡,以作微薄之力。見傀儡,昭王見此栩栩如生,大喜曰:「匽國不愧乃是召公奭之後,與周同源。此物以假亂真,怕是可擋南方之祝咒術也。深得寡人之心。傳令,以後作傀儡之工匠,便為偃師,以表匽國進貢之功。」
虎賁之儀仗,豪氣萬千,天下無人可比,太子姬滿亦甚為羨慕,不由感慨作詩曰:「虎賁虎賁,天子私兵,天下精銳,盡歸宗周。」
虎賁軍乃是天下精銳所在之地,昔日武王伐紂之時,精銳之士稱作虎賁,翦商之後,虎賁軍便為天子之私軍,直隸於天子。虎賁士卒皆乃武功高強之人,裝備精良,體格魁梧。此軍非西六師與東八師可媲美也。若將三者相較,便是那區區螢火怎敢比肩皓月之光?
然,此軍卻有一缺點,便是士卒不多。今及昭王時,因其昔日春祭遇刺,因而不信任西六師之防衛,故而擴編虎賁軍,疏遠昔日護衛西六師,以至兩軍之間多有爭執。
今那虎賁軍名義上由司馬虞作統領。此人乃是那虞舜之後,康王時與南宮盂討虎方,戰功赫赫,威震天下,乃是一名將也。此人之兵器乃是一虎頭鉞也,重九十八斤,虎頭栩栩如生,仍猶有血腥之氣,虎口含著鉞刃,鉞身則由陳地之桃木打造而成,有驅災辟邪之作用。
今昭王出城門,便是由那司馬虞作護衛,威勢震天,似是天帝出行,寶馬香車伴隨其側。周禮有言,天子駕六,乃是那昭王坐於主車中,三匹上等汗血千里馬拉車,天子副車亦然,至於為何要設此二車,若按今時之言,必是不想重蹈覆轍。
見此情景,姬滿心神嚮往,望天暗道曰:「有朝一日,我成王時,當是有如此儀仗,巡視天下,狩獵九州。莫問天上地下,唯誰獨尊也?聞那西戎之處有一神女,容貌甚美,亦有崑崙仙山,文王,太公尋道於此,此生必要一觀此人間美景。」
然,那日祭謀父之言仍留心中,揮之不去,許是此願景乃是空談也。片刻,姬滿卻感悶悶不樂,唯因此時,父子之間已有隔閡。昭王年歲已高,疑心病重,頑強固執,昔日欲廢立太子,幸得被祭公與辛公阻攔,姬滿方才可保住此太子之位。
思及那日,姬滿嘆氣搖頭,彷彿那時景象今日可見。那日祭謀父暗入太子宮,報姬滿曰:「天子欲廢長立幼,望太子早作準備。」
聞姬滿憂之,再想那日春分之後,不過只是欲為父王分憂。沒料那老頭子於此暮年之時,疑心病怎如此重,猜忌親子,滿朝上下,唯有兩位臣子深得昭王之心。今又見諸侯陳兵渭水畔,若有反心,輕而易舉便可逼宮,然姬滿卻見父王依舊雲淡風心,心妒之,想那父王怎如此信任那些諸侯?那日卻對我怒罵曰: 『竪子安敢逼宮乎?』若是母親在,許不會如此。
憂心重重,卻聽祭謀父曰:「太子不必擔憂,雖說天子有此意,然我父祭公與辛公兩人一同勸諫,天子方才作罷。」
姬滿問曰:「不知祭公如何勸諫父王?」
祭謀父答曰:「我父說:『若天子廢長立幼,帶頭不尊宗法,乃是滑天下之大稽。諸侯國亦會紛紛效仿,使國無安寧之日,民無安生之時。此乃取亂之道,昔日殷商時,宋微子乃紂王之兄也,然商王帝乙卻立紂王為太子,使商滅周興。宋微子之賢明與紂王之無道,天下人皆可見之。故而,廢長立幼,勢必亂國。還望天子以天下為重。』」
聞言,姬滿放下心來,又問曰:「那辛公又如何勸諫父王?」
祭謀父答曰:「辛公與天子說:『吾王,昔日魯幽公被其弟所殺,小宗代大宗,吾王譴責之,卻無可奈何。今時若廢長立幼,廢除太子,豈不言幽公之弟亦可稱正統乎?周公曰:『君王無戲言』想當初,成王不過削桐葉為圭,那唐叔虞卻被因此被封諸侯。若天子廢長立幼,那魯幽公之魂何其無辜,乃至昔日之譴責,皆乃戲言也。我周之威嚴,天子之言,莫皆成笑話也。』」
姬滿笑曰:「不愧乃本宮之好友也,昔日於辟雍學宮之時,本宮便一眼看中了你。來,贈你一株寶珊瑚,此乃稀世珍寶,來乃是有人進貢於吾。待來日,若本宮成為天子,保你家族與周共存亡也。再賞你食邑千戶,保你此生無憂,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
卻見祭謀父以表感激之情,獻出一計,此計可永保姬滿太子之位。聞言,姬滿笑曰:「好謀策。我必封你為那祭氏之新首領也。以後,便要稱祭公。」
祭謀父拜曰:「謝太子之恩。」
說回今日,見祭謀父風采更勝,策馬相伴昭王,宛若那虎賁之將,少年之意比那虎賁之人更勝一籌。姬滿作詩曰:「虎賁虎賁,絕美少年,精銳之士,盡歸軍中。」
且說南宮達處,雖說昭王命令其訓練西六師,厲兵秣馬,備戰淮夷,然南宮達卻知此不過乃是疏遠之計。昔日那虎賁之軍,本不過數百人,今天子以防刺客之故,以「鞏固天下」為由,將西六師與東八師之精銳調入虎奔軍,削弱六師之威。
南宮達畢竟乃是六師之統帥,對此不滿,卻又無可奈何,鬱鬱寡歡。唯有酒,方可解萬愁,然此酒之渾濁無味,心卻苦也。見此秋月,詩性大發,作詩曰:「昔我南宮,文王四友,助武翦商,三朝元老。昔我父盂,伐虎封侯,戰功赫赫,三軍皆尊。乃至今朝,其日昏昏,唯見幽月,吾心鬱鬱。」
忽手下人來報,乃是昭王今欲命一人作先鋒。聞此,南宮達忙整理衣袖,卻一反常態,不至那昭王處,而至那太子處。久時,方才見到姬滿,南宮達忙跪哭曰:「末將願為太子效犬馬之勞,望太子救未將之命。」
姬滿深感詫異,問曰:「將軍所犯何事?為何要本宮救你?」
南宮達見有戲,便言曰:「太子,天子擴編虎賁軍,乃是臣失職之處也。」
姬滿好奇曰:「將軍失了什麼職?」
南宮達卻見有身影掠過,曰:「還請太子令眾人退下。」
姬滿不屑一顧曰:「那不過是個養馬的,便是他聽了,又能掀起何等風浪?莫非此養馬之人還能亡我周也?」又見南宮達遲遲不開口說話,姬滿還是命令下人不許靠近,點頭曰:「說。」
南宮達曰:「在下瀆職,昔日天子命末將與姬陳徹查貪污之人,欲要整頓不良之氣,打擊朝野阿諛奉獻之氣,若是查到,不論地位,一視同仁。輕則廢為庶人,重則斬首示眾。」
姬滿驚訝曰:「果真如此?」
見此,南宮達便知太子果然上鈎,點頭答曰:「自然。」
聞言,姬滿忙扶起南宮達曰:「將軍快快請起,本宮怎敢受此大禮?」
南宮達見有成效,問曰:「太子,可否救我一命?」
姬滿點頭曰:「自然,不妨立下血盟,今日過後,我等便是同謀,何如?」
南宮達瞬間變划破手指,與那姬滿秘結盟約,見狀姬滿笑曰:「你有兵權,我有地位,豈不成事也。然,我有一計,此計苦了將軍,卻可保南宮氏昌盛。」
見姬滿示意,南宮達附身傾聽,聞此毒計,驚慌失措,然此盟約結後,天地鬼神皆注視,背盟者,吞千針。南宮達便之已無回之路,只得默默嘆息,仰天長嘆曰:「罷了,罷了。還望太子可履行約定,善待我南宮一族便可。」
姬滿似是並未察覺南宮達之殺氣,笑曰:「自然。若本宮成為天子,必保你家族與周共存亡也。」
南宮達緊握拳頭,問曰:「不知此計是何人而出。嫁禍於蠻夷,真是奸詐小人也。」
姬滿答曰:「乃是那未來之祭公,今日之祭謀父也。」
南宮達冷笑曰:「久聞那祭謀父少有賢明,傳言果真是虛也。若真是賢人,怎麼會出此毒計,太子仍需提防此等陰險狡詐之輩。」
姬滿搖頭曰:「計策無分善惡,唯有成敗。成事之計,便是那好計;不成事者,便是那惡計也。如此你可明也?」
南宮達無奈答曰:「末將受教。」
姬滿笑曰:「如此甚好,我會助你得先鋒之位。背信者,食千針,禍及子孫,天誅地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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