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 - 爭執

李滄拉著周琬伶一路轉過大殿外的走廊，到達一處書房，裡頭有幾個在工作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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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李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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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們一臉茫然，但命令的可是潁親王，他們便放下書本毛筆走了出去，最後一名順手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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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被緊捉著的手腕發疼，在李滄甩開手時還留有紅色的手印痕，她揉了揉手腕，胃裡的灼熱和腦袋沉得讓她皺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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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待你太好，讓你以為自己有資格對我的所做所為說三道四嗎？」李滄被酒精醺染成粉色的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周琬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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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咽下帶著酸味的口水，抬頭瞅向李滄，她沒想要評論李滄的作為，只是不想對方這樣對周雪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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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接著朝周琬伶靠近一步，「周雪明與你何干？你負責的是琬伶的院子，替琬伶著想就好了。再說，能提前出宮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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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是想出宮，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李滄傷害周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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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比李滄還要矮小許多，對方靠近得連身上散發的酒氣都能聞到，她只能仰著頭才能與他對視，「但⋯⋯但是明兒娘娘是真的喜歡您，這樣她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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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李滄冷哼一聲，步步逼近周琬伶，向她質問：「那你呢？你這陣子在宮裡過不好，不是她在背後指使的嗎？她對你壞，為何還替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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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雙眸忽然傻愣著，她沒想過為什麼，從小陳娘和周清南就是總讓她這麼做，最多也只說過因為周雪明是嫡女所以她必須退讓、凡事與周雪明有關就要先為她著想，十幾年下來她習慣了，對此毫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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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不對嗎？」她問道，不是反駁李滄，而是真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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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瞅著她的雙目，他道：「你和周雪明有什麼差？不就是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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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蹙起眉，李滄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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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把自己擺在第一？為什麼遇到周雪明的事就像個劣等人一樣，你不是她妹妹嗎？」李滄不斷向周琬伶靠近，她只好一路往後退，直到跌坐在牆邊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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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的雙眸看來醉意十足，甚至沒有聚焦在周琬伶身上，不過其中的悲傷並沒有被遮掩住，他道：「為什麼要讓周雪明代替你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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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眼眸詫異地瞅著李滄，對方難道是認出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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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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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衝動來得快，周琬伶沒來得及反應就吐在李滄身上，她剛才沒吃東西，盡吐了酸水和少量的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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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周琬伶吐的這一下他的酒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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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殿下、對不起⋯⋯咳咳！」周琬伶被自己嗆到鼻子、喉嚨，一邊咳嗽一邊向李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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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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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彎著身子咳嗽，鼻子好像溺水一樣難受，李滄輕輕替她拍了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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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這一下是自找的，畢竟剛剛要人喝酒的是自己，他也沒想要怪對方，自己在這房裡找了條抹布，挽起袖子便開始擦起地板，還要周琬伶先坐著休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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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慶幸的是周琬伶並沒有嘔出食物來，地板只需抹一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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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看李滄一個親王蹲在地上擦地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也沒多開心，幾個時辰前還答應人不會把衣服弄髒，現在就吐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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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親王妃的衣服被宛兒吐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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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拉著身上的衣服給李滄看，他站起身來瞅著周琬伶吐了口長氣，「洗乾淨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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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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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吐出來之後，周琬伶覺得身子好多了，頭不沈胃也不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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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丟下髒了的抹布，對周琬伶道：「所以你的意思如何？要幫我還是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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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一雙漂亮的眼睛瞅著李滄，思量著幫或不幫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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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你幫或不幫都沒差。」李滄和她對視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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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的意願的確對李滄沒有大礙，就算是對周雪明恐怕也沒太大差別，但對自已就不一樣了，幫了，她能在明年出宮，不幫就一輩子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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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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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殿下，您能答應宛兒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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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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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明年三月您回北方之後⋯⋯」周琬伶抬起頭看向李滄，「能忘了親王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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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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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不為別的，就是不想李滄為了她耽誤了一輩子，而且或許等對方忘了自己，對周雪明的成見也會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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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回瞅著周琬伶，一雙深邃眸子變得遲疑，半晌過去他才開口：「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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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李滄的態度平淡，但周琬伶也不敢再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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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道：「今日之後，對外你不再是宮女，我會讓人準備合宜的衣服給你，房間就自己找間空房搬過去——琬伶的院子一樣由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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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兒明白。」周琬伶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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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李滄說要回府裡去，周琬伶也和他一同回去，兩人就再也沒回到晚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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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直到結束，李滄和周琬伶都沒再回來，李隼對此極為憤怒，李滄帶了個宮女出席，連主菜都還沒上就拉拉扯扯離開，聽說還霸佔文官辦公室，弄得一身狼狽才出來，把他的臉都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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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李隼立刻召了李滄上朝，用北方的事當藉口臭罵了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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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明白他父皇到底為了什麼生氣，便從頭到尾以打太極的方式回答，也不表現的惱怒只是面帶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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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李隼罵的都有理，是些李滄沒注意到的細節，於是他便找了個日子要回北方，去把李隼提及的事一次處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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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入冬，片片雪花從白雲落下，積累在地上有如厚厚一層棉絮，蟲鳴鳥叫被寒風呼嘯的聲音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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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明獨坐在繭樓，凹凸有致的身材罩著一件毛大衣，身子是很溫暖，但心裡孤獨、冷冽的比寒冬更加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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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把她丟在偏遠的樓裡，要到親王府見李滄一面得走一大段路程，沿路還都是沒有屋簷遮蔽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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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她便露出一臉兇光，憑什麼那個王宛能住在親王妃的院子裡，那裡寬敞舒適，離親王府正殿也近，更不用說李滄一天到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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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明實在想不到區區醜宮女有哪一點贏過她，肯定用了不為人知的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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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周雪明咬著牙，捶桌子的手立即發紅又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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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陳靜從繭樓外走進門，彎下腰的身段看來畢恭畢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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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有要緊事，否則就給我去死。」周雪明壓著嗓子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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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是來提點子的，對周雪明的脾氣也適應了許多，她也沒多害怕：「奴婢有一事想建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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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快說，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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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此次出宮大約十日，奴婢在想，等到殿下回宮，那王宛的屍體若放了十天，想必是很難找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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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低頭道完眸子飛瞥周雪明，對方雙眼為之一亮，嘴角緩慢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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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你是叫鈴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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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靜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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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本宮喜歡你的建議。」周雪明對著陳靜笑道，她怎麼就沒想到這麼一個好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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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明撐著下巴思忖，這事得要細細盤算一番，可不能因為一個宮女的死，壞了她經營兩年多的好印象。不過先抓來玩玩應該也是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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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現在都沒人，就屬本宮最大⋯⋯」周雪明邪笑著，「你去把王宛叫到府裡，本宮要好好教導教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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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靜斜著一邊嘴角福身道：「奴婢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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