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 - 上賊船

周琬伶到嬤嬤那裡報告時，嬤嬤原本還要指派工作給她，不過卻瞟到李澄在門外瞪著，也只好作罷讓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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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隨後跟著李澄回到李澄房裡，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見了，但也沒人敢對李澄指指點點，只在三人離開視線後開始說起周琬伶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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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李澄房裡，上次周琬伶沒仔細看，這次看才注意到李澄的房有多別致，所有傢俱都是高級檜木製作，牆上掛著好幾幅名畫，角落桌上插著的新鮮花束讓空氣有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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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一隅地上鋪著酒紅色編織地毯，看起來還是西域來的舶來品，李澄讓周琬伶脫了鞋踩上去，觸感非常柔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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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拉著她坐了下來，道：「這裡只有我們，你不能把妝洗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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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兒待會要找殿下，洗掉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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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一臉可惜地道：「好吧⋯⋯那下次我和皇兄說讓你在這裡過夜，到時在洗吧——對了，我皇兄找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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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時不時就在思考李滄找她要做什麼，不過也沒能想出來，她搖搖頭道：「殿下只說要和宛兒商量，沒說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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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蹙起眉毛，忽然嚴肅起來道：「這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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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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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皇兄說要和我商量就沒好事。」李澄接著問：「你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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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把柄，殿下知道宛兒想出宮，之前曾拿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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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難處理了。」李澄低下頭思索著，好一會兒過去，她抬眼瞅著周琬伶一手摸著下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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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想了半晌，拍了拍周琬伶的肩膀道：「雖然很想替你做些什麼，但我在皇兄手上的小辮子多到都能做好幾隻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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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心裡不禁忐忑起來，與其說是擔心李滄會要她做強人所難的事，不如說是對無知的害怕。不過她能替李滄做什麼？除了李滄的工作之外，還有什麼是她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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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能教你一些技巧。」李澄一雙眼笑得神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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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周琬伶靠攏，「皇兄不到沒辦法的地步不會找人『商量』，他既要找你那就代表他有求於你，所以你可以反過來和他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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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揚著眉毛得意地道：「我明白這點之後，和皇兄商量到最後，反而是我得利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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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聽了也沒對此事樂觀些，她道：「但是宛兒和殿下的身分相差太多，要是和他開條件，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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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擺擺手道：「不會，皇兄肯和你商量代表他不把你當下人看待，不然他直接威脅你就好，做什麼說得這麼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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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試試，不然他要是真的生氣了，就再由我去向他求情就好。」李澄道：「皇兄不理我的話，還有我母妃，再沒辦法也還有父皇，你就放膽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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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都說到這個份上，周琬伶的心理踏實許多，也不太害怕了，反倒思量起要和李滄開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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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李澄替周琬伶出了一堆餿主意，告訴她要求什麼、要如何求，不過多半都是開玩笑的，兩人閒聊到與李滄約定的時刻到了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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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在晚會前一時辰來到親王妃的寢室，一推開門就見到李滄坐在案桌前看書，他穿得比平時還要隆重、正式，一襲藏青色的衣著襯得長髮更加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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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福身道：「奴婢參見潁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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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抬眼瞅著周琬伶道：「還挺準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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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闔上書站起身子，拿起床上的一疊粉色衣服走向周琬伶，他道：「把這衣服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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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衣服布料周琬伶一看就知道是高級絲綢製成，上頭的桃花刺繡精緻細膩，根本不是周琬伶這種宮女該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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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道：「殿下，這衣服奴婢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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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道：「以後說話別用奴婢自稱，說宛兒——本來你叫宛兒是該換名字，不過琬伶不在⋯⋯就用宛兒或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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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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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把衣服塞進她手裡，「趕緊換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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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還愣著，回過神來著急地對著李滄將要走出房外的背影問道：「殿下不是只要商量事情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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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停下腳步轉身走了回去，臉上帶著淺笑，深邃的眼眸微瞇起一隻眼盯著周琬伶道：「你是想要我替你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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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下意識退了一步，慌張地就回道：「不——奴婢自己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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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李滄又向她走近側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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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兒！宛兒自己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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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了出來叫我。」李滄說完把寢室留給周琬伶，自己則到門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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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衣服的材質柔軟舒適，剪裁合身繡工精巧，色澤和周琬伶很搭，淡粉色的光澤反射在她身上皮膚看起來白裡透紅，讓她原本就光滑細緻的肌膚更加吹彈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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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宛、宛兒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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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盯著周琬伶上下來回打量了一遍，周琬伶還梳著的宮女髮髻和衣服實在不搭，加上她那張臉彷彿裝錯頭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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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李滄道，關上門後領著周琬伶到架子床邊的梳妝鏡前，「坐下，我替你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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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的遲疑寫滿整臉，不說李滄讓她換衣服到底存何居心，他還要親自替她綁頭髮，一個征戰沙場的大男人要弄女人的頭髮，這畫面能有多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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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見她猶豫便解釋道：「你放心，我以前常幫公主綁頭髮，技術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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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不在這裡⋯⋯周琬伶心裡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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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用眼神再示意周琬伶坐到鏡前，周琬伶只好聽話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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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拆下她頭上小髮飾，周琬伶及腰青絲垂了下來，她透過鏡子眼眸時不時瞥向李滄，對方神情專注地梳理著她的髮絲，沒多久抓了一縷頭髮開始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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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的手很巧，過程始終沒有拉扯到周琬伶的頭髮，就連小雲也沒有他那麽細心，她從鏡子裡看著李滄不禁佩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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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從餘光發現周琬伶正看著他，便抬眼在鏡子裡和她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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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倏地撇開眸子，裝作沒事地看著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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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道：「幫我從抽屜裡選一隻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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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琬伶小心地不動到頭打開了抽屜，用手往裡頭摸到了兩隻簪子，她也沒看就隨便拿了一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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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隻金簪子，在燭光下閃爍金光，上頭有幾朵桃花剛好和她身上的衣服相襯，底下垂著幾顆米白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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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替周琬伶插上簪子，「好了，還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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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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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看著鏡子裡自己的髮型感到不可思議，李滄綁得不僅是還行，而是很好，盤得整齊又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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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從鏡子裡看著她道：「衣服和簪子都是和琬伶借的，你別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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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琬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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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發現她越來越能把李滄口中的「周琬伶」當成別人，但有時看李滄因為「周琬伶」的失蹤擔心難過，還是會有點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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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李滄說完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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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等一下！」周琬伶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李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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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停下腳轉過身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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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要做什麼，為何讓宛兒改口，還換這麼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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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帶你去參加中秋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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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琬伶指著自己一下太震驚就直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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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點點頭，「除了你，我沒別人能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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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但明兒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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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些許，他轉過身道：「待會到了之後，如果你讓我難堪——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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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錯愕地佇在原地，李滄果然拿納妾的事情來威脅她，然而她也沒和李滄談到條件，就和以往一樣只能替他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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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李滄帶她參加晚會，還讓她打扮成這樣，根本就是寵妾的樣子，這對周雪明來說定是一大打擊⋯⋯但如果真能讓周雪明受挫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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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伶搖了搖頭，她怎麼能這樣想，周雪明可是她姐姐、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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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走我就過去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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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周琬伶答道，快步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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