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四十一章　化蝶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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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出門時已稍晚，封塵淨與於望心緊趕慢趕，終於在約定時辰前抵達靈鏡閣。

　　踏入閣中，兩人直上二樓，只見通往三樓的樓道前，有兩名玄鏡使正守在左右，神色冷肅。

　　平日裡，若無上層命令或特別通報，尋常鏡使皆不得擅闖三樓以上之地。即便只是前往五樓的化蝶齋查閱書典，也需持有諭令或指定信物方能通過。

　　此時見兩人靠近，左邊那名玄鏡使抬起眼來，削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隱隱帶著一股威壓，逼得人有些發寒。

　　他打量了兩人一眼，視線在封塵淨懷中的狕狕上略作停頓，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像是在懷疑這東西是不是真能帶進來，隨即便冷冷開口：「上樓需得諭令。」

　　於望心立刻回頭望向封塵淨，見狀，那名玄鏡使也跟著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封塵淨卻是一愣，帶著幾分忐忑不解，輕聲回說：「沒有諭令，是關執令約我們相見。」

　　聞言，對方倒也沒刁難他，只是轉頭看向右邊那名身形魁梧的玄鏡使，眼神一挑，示意他上樓通報。

　　魁梧哥面無表情地瞅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轉身上了樓，一句話也沒說。

　　餘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

　　然而，比起兩個不知名頭的年輕青鏡使，那名削瘦哥明顯對狕狕這隻灰白大貓更感興趣，眼神毫不避諱地直盯著狕狕瞧，還專挑肚子和大腿這類肉多的地方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未幾，那名魁梧哥重新下樓來，一樣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朝削瘦哥點了點頭，又站在樓梯上朝於望心和封塵淨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們跟上。

　　「你們可以上樓了，巫鏡使會領你們去見關執令。」削瘦哥語氣淡淡地交代，而他口中那位姓巫的鏡使，顯然就是方才上樓通報的魁梧男子。

　　於望心和封塵淨一聽，不敢有半分拖延，隨即踏上樓梯，緊跟著巫鏡使的腳步上樓。

　　本以為會一路上到頂層七樓，畢竟關月的書房就在那裡，以往她親自辦公問話也幾乎都在該處進行。可沒想巫鏡使卻在五樓就停了下來，領著他們轉身往走廊深處而去。

　　五樓前段盡是昏暗迂迴的長廊，唯一的一座化蝶齋便位於盡頭。雖說談不上神秘，但於望心入閣多年，來到此處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化蝶齋中所收藏的書錄典籍，除了各體系的低、中階修練功法，還包括許多與妖族相關的研究、軼聞秘錄、歷史記載，甚或是妖案卷宗。

　　一般而言，會需要查閱這些資料的，多是玄鏡使以上的位階，畢竟青鏡使很難接觸到重大妖案，就算遇上比較嚴重的問題，也大都呈交給上級處理。

　　除此之外，便是以功勛點數兌換修練功法的情況。

　　鏡使在兌換前，可申請一次進入化蝶齋的機會，預覽當下可供兌換的功法種類；待確認後，方可被授予一定的閱覽時限。

　　至於能否在期限內學有所成，就端看個人的悟性與根基了。

　　隨著三人的腳步聲逐漸深入，長廊上鑲嵌的音明石陸續亮起，又一個個暗去。最後，他們終於站在了盡頭處的那扇漆黑門扉之前。

　　領路的巫鏡使沒有說話，只是站到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等待他們先行。

　　於望心有些不明所以，只好又看向封塵淨。

　　只見他二話不說，走到門前，取出青銅小鏡，貼在門扉中央的圓環陣紋內，動作頗為熟稔。

　　門上的陣紋開始一個個亮起，猶似群蝶飛舞，淡淡金光如夢似幻，瑰麗得令人屏息。

　　當最後一個陣紋被點亮，黑色門扉也立刻輕啓開一條縫。這代表開門者的身分查驗被通過，確實擁有入內的資格。

　　見狀，站在一旁的巫鏡使便立刻轉身離去，似是完成了職責，卻依舊一句話也沒留下。

　　眼看沒了外人，於望心快步靠上前，來到封塵淨身後，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能進去的？我們的位階應當不夠資格……」

　　封塵淨一聽，隨即停下推門的動作，微微偏過頭，低聲朝她解釋：「妳受傷隔天，關執令不是曾找我過來問話嗎？那次也是在這裡會面，她就順帶幫我調整了入內資格。」

　　於望心微微瞪大了眼，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不過是問個話而已，竟然就給了你這麼高的權力，你是把自己給賣了，還是把我給賣了？

　　照大典那晚的情形來看，關執令不該是找你興師問罪才對嗎？

　　她忍不住腹誹了兩句。

　　「你們倆想在外面站多久？何事不能進來說？」

　　門內忽然傳來關月清冷的聲音，兩人神色一凜，當即不再交談，連忙開門走了進去。

　　漆黑門扉在他們身後自動關起，寬敞的殿室中滿是玉木沉香，沁人脾肺。

　　巨大的木質圓柱靜列於殿內兩旁，上有無數小格，所有收藏的符石玉碟皆存於其中，每一個圓柱內都承載著大量的知識與記錄，看上去非常壯觀。

　　而此時，關月正背對著他們，佇立於殿中央那尊盤坐的石偶前，依舊是一身月白，高冷疏離。

　　儘管並非第一次踏足此地，但面對如此肅重的場景，於望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多出了幾分敬意。

　　「關執令。」封塵淨帶頭上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於望心在其後跟上。

　　關月沒有轉身，只是偏頭欣賞著那尊石偶，劈頭便問道：「你體內那東西，近來可還有作亂？」

　　不曾料想她一開口就問這個，封塵淨一怔，眼神飄了一瞬，才低聲回說：「不瞞關執令，方才過來之前……發作了一次。」

　　話剛說完，只見關月立刻回過身來，冷厲目光掃過他身上，在看見狕狕時停頓了一下，眉頭微蹙，似乎是沒想到這兩人竟敢帶著寵獸進到閣內。

　　「你自個兒壓制住了？」

　　見他似乎無事，關月身上的銳氣稍減，但還是冷笑一聲，警告道：「上回還是我替你壓制的，這才過了幾日時間……你確定自己真能處理？」

　　「要知道，你體內那東西十分邪異，若是出了差池，恐怕連我也保不住你。」

　　聽見這番話，於望心才明白，原來封塵淨說大典隔天曾來找過關月，並不單只是問話而已。

　　想來，當時關月應也是以渡靈氣的方式替他壓制，只是沒料到效果如此有限，竟只撐了幾日便再次發作，可見不是長久之計。

　　「關執令，其實我……」封塵淨摸著懷中已經睡到打呼嚕的狕狕，遲疑著想要開口解釋。

　　「無妨，我今日找你來，其一目的便是要設法替你解決此事。」關月卻似乎沒發現他的舉動，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我已在古文獻中找到幾個方法，或許能夠壓制邪力。」

　　「畢竟這玩意兒只在傳說中出現過寥寥數筆，有一說是古老邪祟之氣，也有一說為詭邪怨念所生之靈，諸般說法真真假假，尚不得知其是。」

　　「但有些方法過於繁瑣，今日就先從簡單的一一試……」

　　眼看關月越說越順，封塵淨又憋著不敢說話，於望心站在後方，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長久以來，關月在靈鏡閣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象徵，一身修為高深莫測，行事果斷，嚴肅冷厲，素來令鏡使們感到神秘而敬畏。

　　可想不到這般人物，私底下竟也會有如此通人情的一面，像個擔憂的長輩似的，叨叨絮絮，說個不停。

　　前方，關月忽然停下來，淡淡瞥了封塵淨一眼，目光微不可察地頓了頓，聲音稍微轉冷：「嗯？你剛才似乎有意見？」

　　封塵淨沒有看見她微妙的表情變化，只是低著頭冷汗直冒，一時間不知到底該不該說。

　　糾結了片刻，最後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那個，關執令……我懷裡這頭貓……可以幫我壓制邪力，所以……」

　　嘴裡那句「或許不需一一測試」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見關月已經瞇起眼睛，大步走了過來，目光如刀地盯著狕狕直看。

　　半晌，似乎是看不出狕狕有什麼特別的，她輕輕挑眉。

　　「你說今早發作過一次，便是靠牠壓下的？」關月抬眼看向封塵淨，語氣裡聽不出喜怒，「這是打哪兒弄來的貓？」

　　「多年前路上救回來的，已經養了許久，性子溫順乖巧，沒什麼攻擊性。」封塵淨倒也沒有要藏的意思，只是隱去了一些不太好的描述。

　　關月聽完，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目光落回狕狕身上：「能夠壓制這般邪力……挺可疑的。」

　　說歸說，她倒是沒有要為難狕狕的意思，畢竟都進到閣中內部了，若要真是什麼妖物，早被抓出來碎屍萬段。

　　更何況，在此之前還有一個連照天寶鏡都偵測不出的封塵淨，如此一想，這頭大貓倒真是沒什麼特別的了，充其量就是某種稀少的異獸罷了。

　　「怪不得你敢將牠帶進來，我還以為你來了一次化蝶齋，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了。」

　　關月嘴角含笑，冷冷掃了封塵淨一眼。

　　正當封塵淨以為要挨罵，腦中思緒飛轉著該如何應對時，卻聽她語調一轉，回身落下一句。

　　「若是你認為帶著牠更好，那便先帶著吧。」

　　「但，得把牠留下來讓我檢查幾日。若無異樣，我便不再過問。」

　　關月一路走到殿中左側數來第三根圓柱前，仰起頭來看著柱上小格外的標示，一邊緩步繞行，似乎在尋找某個典籍紀錄。

　　於望心和封塵淨聞言，默默對看了一眼，又一齊看向躺在封塵淨懷中熟睡的狕狕，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同情之意。

　　接下來幾日，這傻貓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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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化蝶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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