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十六章　好像也沒什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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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明國，萬安城，城南。

　　遠方天色將明未明，晨風中尚有一絲未散的濕涼寒意，方醒的鳥雀於樹梢上吱喳啾鳴，一片清新氣象。

　　小院中，兩道人影正對峙著。

　　於望心青衣束身，目光凌厲，手中長劍斜指，氣沉丹田，緊盯著前方對手的動作。

　　另一頭，封塵淨一身素白短袍，指間夾著數張符紙，眼神沉靜如水，神色間自有幾分從容，目光卻未曾離開於望心手中的長劍。

　　下一刻，只見寒光一閃，劍嘯聲隨風而起。

　　於望心先發制人，足尖一點，一個疾風突進直接逼到封塵淨近前，劍勢自下盤斜挑而上，直取胸口要穴！

　　這一劍看似簡單，卻暗藏變招餘勢，劍氣中裹夾著絲絲靈力，可輕易破開咒術屏障防護。

　　封塵淨並未退步閃躲，右手迅速一抬，一張符紙破空而出，在劍鋒將至之際猛然炸開，靈流迴旋如風，巧妙將那凌厲劍勢引斜三分。

　　一擊不中，於望心眉頭微挑，腳下後挪半步，藉著收劍之勢回身一轉，長劍猛地由上劈下，劃出一道弧光，速度竟比方才還要快上三分！

　　卻見封塵淨腳步一錯，手中再甩兩張符紙，一道似結界般的靈紋光陣應聲而現。長劍劈入其中，霎時如陷泥沼，凝滯停緩，再難前進半寸。

　　「喝！」

　　於望心當即低喝一聲，靈力灌注劍身，一聲炸響轟然而起，光陣一瞬崩解，靈紋爆碎如光點四散，震出一股氣浪，吹亂封塵淨的衣袂與額前髮絲。

　　氣浪未歇，於望心已連出三招，劍影翻飛，如疾風暴雨般壓了上去！

　　封塵淨目光微斂，手指連彈，數道符紙飛出，宛若飛蝶圍繞周身。劍影刺於其上，竟如同那鐵壁銅甲，堅固難破！

　　然而，此招明顯無法持久，僅僅三息過去，靈符便歸於薄紙，一捅即穿。於望心手上攻勢未停，腳步一踏，又再次逼至封塵淨近前！

　　封塵淨早已催動靈符加持己身，在劍光掠來之際，腳下猛然發力，身形迅捷如電，轉瞬拉開五步距離，只留下一聲戲謔。

　　「慢了。」

　　趁著於望心揮劍落空，收勢不及之時，他抓緊時機再次閃身奔回，一掌將封印符咒拍在於望心後背！

　　霎時間，於望心只覺體內靈氣一滯，竟難以再運行半點，手中長劍氣勢陡然直落，勝負轉瞬已定。

　　「好險啊！望心姐，剛才就只差一下呢！」封塵淨嘴角一揚，笑得有些痞氣，衝著她眨了眨眼，說道：「看來這局是我略勝一籌！」

　　於望心緊抿著嘴，瞇起眼，手指在劍柄上敲了敲，有些不服氣地低聲嘀咕：「果然……要對付你這傢伙還是得用飛劍……」

　　「什麼？望心姐我沒聽清楚？」封塵淨把手放在耳後，裝出一臉疑惑的樣子。

　　於望心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見狀，封塵淨忍俊不禁，走上前來幫她撕掉背上的符咒，邊笑邊安撫說：「行行行……下一場給妳平反的機會，隨妳用飛劍。」

　　於望心眉毛一挑，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但眼中升起的那小小得意已經表露無遺。

　　封塵淨看在眼裡，倒是沒再拆穿她，只是語氣中收起幾分戲謔，話中仍帶著笑意：「不過……到時別又打不中我，反倒賴我躲太快。」

　　「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躲不掉的。」

　　於望心不甘示弱地回嘴了一句，然後轉身走到桂樹下，把長劍擱在一旁，靠著樹倚坐下來，暫作歇息。

　　遠方，天空已泛起一片霞紅，朝陽緩緩從山頭升起，金光徐徐漫溢，將晨風也染上一層輕暖。

　　望著漫天霞光，於望心眼底漸漸浮現一抹複雜，冷不防出聲問道：「要是這世上沒有妖，我們現在……會是如何呢？」

　　封塵淨看了她一眼，然後跟著望向遠方天空，頓了頓，緩聲說道：「我呢……肯定是繼續當我的封家少爺，妳嘛……說不定只是個普通姑娘，嫁給哪戶老實人家，養雞種菜……」

　　他嘿了一聲，一如往常地嘴皮了一句：「哪天要是在路上遇見了，妳八成還得叫我一聲少爺。」

　　話音落下，於望心卻罕見地沒有回懟。

　　封塵淨愣了愣，心底頓時有些不自在，嘴角笑容收了幾分，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她身邊坐下，語氣一轉，輕描淡寫地補上一句：

　　「不過呢……那樣我就不會認識望心姐了。這麼一想，感覺好像也沒什麼好的。」

　　於望心微微一頓，終於回過頭來看著他。

　　下一刻，她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就往少年頭上用力敲了一記——

　　「哎唷！望心姐妳幹嘛啦！」封塵淨痛叫一聲，一臉委屈地摀著頭抗議。

　　於望心卻是微瞇著眼，冷笑幾聲，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悠悠道：「油嘴滑舌……想讓我等會給你放水是吧？休想！」

　　封塵淨呆愣地張了張嘴，胸中莫名一股憋屈，想反駁卻不知該從哪說起。

　　又見於望心已經回到往常模樣，他只好放棄解釋，勉為其難地認了下來，但仍忍不住撇過頭，小聲嘀咕：「我才沒那意思呢……」

　　於望心沒打算理會他那點小情緒，兀自出聲叮嚀道：「距離鏡使考核只剩不到十天，還是捉緊時間多練練。就算你真是天賦異稟，也不能太過大意鬆懈。」

　　提到鏡使考核，封塵淨眼中升起笑意，嘴裡卻回得敷衍：「是是……我現在不正和妳練著呢？」

　　他雙手往腦後一擱，靠著樹幹躺了一下。沉靜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才轉頭看向於望心，猶豫了一會，試探地開口。

　　「不過，望心姐，當初妳為什麼會想成為鏡使？聽七姐說，妳十四歲就當上了鏡使，是裡頭最年輕的，很多人都認為妳是天才。」

　　「天才？」於望心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淡然，卻沒回答。

　　見狀，封塵淨又慢悠悠補上一句：「但我覺得他們都錯了，要想讓一個半大孩子下定決心苦修，最後成功通過鏡使考核，依靠的絕不是天才，而是強大的執念。」

　　於望心聞言一愣，嘴角的笑意終於自然了些，垂頭看著地面，輕聲回道：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mEQCc1ef

　　「起初，我是想替章叔跟虎子報仇，可妖怎麼殺也殺不完，當年的兇手卻一直沒有再出現。」

　　說到這，她嘆了口氣，隨後又立即揚起淺笑。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5eizoJne

　　「後來嘛，我多管閒事救了你一回，結果光是照顧你這小鬼頭就夠忙了，哪還有心思想什麼報仇？」

　　像是不習慣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聲，一說完話，於望心便不自覺咬了咬唇，連忙話鋒一轉：「那你呢？以你的本事，進玄丹閣前途一片光明，幹嘛偏挑鏡使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玄丹閣乃兩儀士修行與研修的首府重地，位於萬安城東南交界之處，專精煉丹、療傷、解毒與符陣之術。歷來名動一方的兩儀士，多是出身於此。

　　「當然是因為很帥氣啊！」

　　封塵淨想也沒想，直接一手劍指甩出，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像望心姐這樣，唰的一下飛劍過去，所有妖族聞風喪膽、屁滾尿流……」

　　而且，這麼一來，妳就能更放心地相信我了吧？相信我只是能看見妖氣，並非什麼異類……

　　這句話封塵淨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也說不出口。

　　一旁，於望心聽他故意又提起飛劍，眼角抽了抽，隨即拎起長劍，起身離開樹下，回到剛才的空地上擺好架勢。

　　「來，再練！」她微微昂起頭，聲音不大，卻不容置疑。

　　封塵淨只好跟著起身，站到她對面，從腰間小包中掏出符紙備戰。

　　看著她揚起長劍的姿態，封塵淨微微一笑，心頭卻悄然掠過一抹陰影。

　　自那晚之後，那道邪異低語雖未再響起，可他心中早已埋下不安的種子。

　　假如那黑氣當真已經對他產生了什麼影響，那……

　　屆時他還能順利通過鏡使考核的身分審查嗎？

　　他無法確定。

　　「姐，來！」

　　隨著他話音落下，於望心手中靈力灌注，長劍凌空而起，以迅雷之勢，猛地飛射而出！

　　飛劍轉瞬即至，劍鋒直指心口！

　　電光火石間，一抹白影從封塵淨衣襟內飛出，夾帶著靈流之力撞向劍尖，鏗然爆出一道光弧，硬生生將劍勢打偏，連他的衣袖都沒擦到一角。

　　成功擋下攻擊，白影隨即飛回封塵淨身前，振翅騰空，竟是一只以細線裁紙所繪，翅尾靈紋閃爍的紙鳥。

　　於望心微微瞪大了眼，當即不服氣地叫道：「好小子，居然藏一手？」

　　「前日新學的招，想不到吧？」

　　封塵淨得意一笑，雙指併攏往旁一指。只見紙鳥靈紋閃爍，迅速翻飛而起，再次撞上疾射而來的飛劍，迸出一聲脆響。

　　兩次攻擊都沒摸到他半點，於望心氣得牙癢癢，鼓著臉頰，聲音裡明顯多出幾分寒意：「怪不得說隨我用飛劍，原來是挖了坑在等我跳。」

　　「嘿，我才沒笨到白白讓妳打呢！」

　　封塵淨話音剛落，於望心已不再多言，長劍在半空中一轉，掠出一道寒光，飛速攻向紙鳥！

　　封塵淨眉毛微挑，雙指迅疾點出，紙鳥振翅迎上。

　　兩者在半空交撞一瞬，隨即又分開。那飛劍一擊不中，便開始另覓蹊徑，猶如飛蛇般在空中忽左忽右，一會兒高掠屋脊，一會兒貼地而行，試圖迷亂對手。

　　而那紙鳥亦不落下風，靈紋流轉、身形翻飛，每一次撞擊都準確迎擊，護主如盾，堅實而迅捷。

　　可以看出，於望心操控飛劍的能力已然比先前進步許多，更別說眼下的對戰目標還是封塵淨，攻擊準度幾乎直線上升。

　　一次、兩次、三次……劍與鳥的對抗愈發激烈，交鋒處激盪出絲絲靈流火花，在空中綻放流光。

　　忽然，於望心改變劍訣，飛劍陡然劃出奇詭弧線，從上方直墜封塵淨頭頂！

　　封塵淨眼神一凝，毫不遲疑地抬手揮指，紙鳥騰空躍起，再度迎上那抹寒光。

　　就在兩者即將交會的那一瞬──

　　封塵淨猛地瞳孔一縮，一股異樣灼熱從丹田深處竄起，瞬間攪亂了他的靈力運行。

　　半空中，紙鳥動作微顫，靈紋浮現詭異火光，隨即翅尾一震，竟錯過飛劍，強行折轉方向，直撲向於望心胸口！

　　於望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又怕飛劍會誤傷封塵淨，情急之下，只來得及撤開飛劍，卻顧不上襲來的紙鳥！

　　然而，就在紙鳥即將撞上她胸口之際，一隻手掌忽地從旁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徒手攔下！

　　下一瞬，紙鳥猛然在那人手中炸開，靈流溢光四散，空氣中隨之浮起一縷燒灼與血腥味。

　　「小封！」

　　殘破的紙鳥自封塵淨手中掉落地面，於望心驚得大叫，急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可封塵淨卻無心理會，暗自咬牙，強行運轉心法逆壓靈脈，將那股異變之氣硬生生壓制回丹田內，額上冷汗淋漓，胸口起伏不定。

　　於望心眉頭緊皺，心跳如飛，一邊小心翼翼地翻看他掌心的灼傷，一邊不解地問：「怎麼回事？為何會……」

　　「是我操控不穩，靈力運行出了點岔。」

　　封塵淨一口打斷她，擠出一抹苦笑，面帶愧疚地說：「抱歉，望心姐，看來暫時不能練習了。」

　　看著他強撐鎮定的模樣，於望心眼底慢慢浮起一絲疑色。

　　自封塵淨修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靈力失控的情況。

　　不知為何，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

　　希望是想多了吧……

　　「……別動，我去拿藥。」

　　於望心悄悄握緊了指尖，深吸一口氣，收起那些不確定的懷疑和猜想，轉身快步朝屋內走去，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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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像也沒什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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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像也沒什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