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器：潛界之鏡 - 第三十三章　幫妳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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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舊偏僻的巷弄深處，一幕駭人聽聞的景象正在上演。

　　於望心已無暇顧及四周，一雙眼死死盯著前方那異變中的少爺哥，額角與後背滲著細汗，連掌心都微微泛潮。

　　她緊了緊握劍的手指，任由柄上纏布將那細微的濕意一寸寸吸去。

　　前方，少爺哥依舊維持著後仰折腰的姿勢，胸口利爪伸縮晃動，像是在尋找能支撐的落點，又像是某種瀕死的蟲在掙扎。

　　隨後，一聲血肉撕裂的異響再次傳來，緊接著又多出了兩條如人臂般粗長的手爪。

　　彷彿終於越過了某個界限，那層蒼白的人皮頓時被從內裡猛然撐裂，一副沾滿血肉的褐色身軀自胸腔鑽了出來！

　　那身軀覆著節甲，光滑錚亮，頭若角椎，雙目漆黑如盤；四肢粗壯似人，卻生滿堅硬甲殼與尖刺突起，而原先從少爺胸口伸出的那對利爪，則生長在腰間兩側，節肢細長，泛著寒光，既鋒且利，鈎刺密布。

　　此般人形蟲身，乍看之下，活似南境之地某種兇惡蟲妖的變異種。

　　「什……」於望心瞪大了眼，神情驚疑不定。

　　往來只見過妖族化形成人，那也不過是如幻術似的變身，然而像眼前這般從人體內脫出，卻是聞所未聞，比那妖物披掛人皮偽裝，還要驚悚上數倍！

　　此時，那少爺哥們的身前已然裂出一個大口，蟲妖自他體內整個爬出，隨後那身軀殼便如同失去了支撐，軟綿地倒塌下來，依稀還可見到空洞模糊的內裡。

　　整個脫出過程不過數息，一氣呵成，恍若金蟬脫殼，令人心驚膽顫！

　　「嘰咕嗄──」

　　蟲妖伸展著身軀昂首鳴叫，隨後緩緩看了過來。

　　下一瞬，他足尖一蹬，猶如箭矢飛彈般猛然竄出，一個躍步便來到於望心身前，手爪挾著勁風揮落！

　　於望心自是早有準備，腳步輕輕往旁一踏，身形竟詭異地出現在蟲妖背後，劍光如電劈下，頓時只聽「喀擦」一聲脆響，鋒刃已在那褐色覆甲上留下一道細淺的創口！

　　這一劍本就只是試探深淺，並無纏鬥之意。她旋即快步疾退，藉著術法加持之力，趕在蟲妖旋身回擊前，退至五步開外。

　　早在蟲妖脫殼之際，她為求防範，便預先施放了影步之術──此術可短暫大幅提升身法速度，使她能藉詭異步法閃避蟲妖攻勢。

　　可惜的是，此術短時間內無法連續施展，且消耗不輕。待到效力過去，若尚無得手，她便只能另換對策。

　　然而，她卻是低估了蟲妖的反應。

　　眼看兩次攻擊皆落空，那蟲妖偏了偏頭，黑目微轉，忽而身影一閃，再次以疾風之勢掠至眼前。

　　於望心正欲再次閃避，未料，斜側冷不防竄出一根細長利爪，寒光凜冽，直取她胸口。她不得不提劍格擋，卻仍被另一手爪順勢掃中肩頭，皮肉綻裂出兩道血痕！

　　「唔！」

　　於望心吃痛，強忍著咬牙未叫出聲，反手奮力回刺，劍鋒險險劃過蟲妖一目，勉強打了個以傷換傷。

　　「嘰嗄──」

　　蟲妖受創，尖嘯著將她甩開。於望心尚未站穩，便被巨力震飛，重重摔落在地。

　　這一摔更是牽扯了肩頭傷勢，鮮血灑落地面。隨即，一道紅光自她袖口亮起，轉瞬飛沖上天，朝遠方某處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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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頭，封塵淨正渾渾噩噩地往前走著，倏然，一道紅光自遠天飛至，正好落入他掌心之中，隨即化為虛無。

　　「命通符……危險……」

　　他眼神一陣激盪，掙扎之色愈發濃烈，像是被瞬間拉回了神智。

　　「望心姐有危險！」

　　意識甫一清醒，封塵淨便猛然抬頭，循著命通符鎖定的最後位置望去──赫然正是那股感應之源所在。

　　胸口猛地一緊，他無暇再去理會腦中喧囂的邪音，連忙施展疾步符，朝著那個方向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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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於望心與蟲妖交戰的巷道末端，一道模糊人影悄然靜立牆頭，目光投向遠處廝殺激烈的巷道，不知已窺看了多久。

　　月色隱約映照下，於望心已是氣息紊亂、步履踉蹌，鮮血沿著她肩頭滑落，在地面斑駁成片。

　　「竟這般不濟麼……」

　　黑袍男子負手而立，墨發輕披，面容隱在月影之下，俊目微眯，神情中帶著幾分莫可奈何的戲謔。

　　他垂眸注視著巷中血影，聲線懶散，似嗔似嘲：「這下，可真是……玩得有些過了頭。」

　　隨即又伸手輕撫下巴，低聲自語：「要不要……出手幫上一把呢？」

　　遠處巷道內，只見於望心已明顯跟不上蟲妖速度。她勉力提劍格擋攻勢，卻仍在數招之後，被蟲妖一記重擊震飛，整個人狠狠撞上巷牆，牆面登時塌陷出一道淺坑。

　　落地之後，於望心立刻低頭嘔出一口鮮血，身軀一軟就要倒下，卻硬是拄著長劍撐住，眼神決絕，像是準備要最後拚死一搏。

　　黑袍男子見狀，當即低嗤一聲，語氣無奈：「這麼衝動……是要我良心不安嗎？」

　　說著，他身形微動，便要打算出手，又忽然停下動作，偏頭一望，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哎，想不到這裡還真是熱鬧……看來沒我的事了。」

　　他嘲諷一笑，旋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身影隱沒在巷弄陰影之中，只餘夜風微動，月色悽悽。

　　而距離此處幾條街外的巷道中，一抹靈光正急速馳來。

　　封塵淨腳踏疾步符紋，幾乎將靈力催至極限，身形如箭，瞬息間已穿梭過數條巷道。

　　遠遠便已瞧見那狹窄巷弄中的激戰殘局——

　　猙獰蟲妖正緩緩逼近，而於望心單膝跪地，滿身血跡，強撐著長劍抵在地面，氣息紊亂到幾乎看不出靈力流轉。

　　封塵淨心頭一緊，怒火與焦灼翻湧上來。

　　「住手！」

　　他猛然暴喝一聲，抬手一指，懷中靈鳥疾飛而出，在半空中劃出殘影，僅一瞬便掠至蟲妖身側，毫不留力地撞了上去！

　　強勁靈流轟然炸開，巨響震盪巷牆，一時磚瓦飛碎。

　　蟲妖身軀一晃，竟被強行炸退數步，尖嘯連連，利爪飛甩，想要將那靈鳥擊落，卻因獨目難視，而屢屢落空，徒勞無功。

　　就這一會耽擱的時間，封塵淨已然趕上，手持紙符，擋在於望心與蟲妖之間，餘光瞥見她那蒼白無力的神情，以及大半破碎凌亂的衣衫，頓時怒氣難耐，牙關暗咬。

　　「還好……還來得及。」

　　他驅使靈鳥再次逼退蟲妖，同時射出兩張符紙緩住其身形，然後趁隙在於望心身下布下穩靈之陣，並順手將一瓶傷藥擲給她。

　　「先休息回復，其他交給我。」

　　他快速說道，一邊俯身取走於望心手中的長劍。

　　「借用，幫妳報仇。」

　　見狀，於望心皺眉，擔憂地開口：「小封……」

　　然而封塵淨沒有理會她，逕自轉身走向蟲妖，手上靈力暗自灌注。

　　此時蟲妖已靠蠻力掙脫了緩咒結界，長足一躍，揮舞著腰側利爪呼嘯而來，轉瞬逼至眼前！

　　封塵淨立刻舉劍橫斬，劍身上白芒閃爍，恍若自帶寒氣，看上去竟與何七霜所用招式極為相似！

　　蟲妖長爪落下，卻為劍上冰氣所逼退，爪緣結霜，凍入筋骨，當即怪叫一聲，迅速後撤，卻又被靈鳥撞上後背，炸得腳步踉蹌。

　　封塵淨自不會放過機會，長劍脫手飛出，其上寒氣凜冽，直指蟲妖脖頸，數張符咒緊隨而至，封住退路！

　　「嘰嘎──」似乎是被逼急了，那蟲妖戾叫一聲，長爪亂甩，身形速度竟是又加快幾分。

　　他將半空襲去的符咒一一擊碎，而後奮力躍至巷旁屋簷之上，繞開靈鳥的阻攔，以一個奇詭的角度飛襲而下，直攻封塵淨！

　　霎時，只見數張紙符驟然飛起，宛若飛蝶圍繞封塵淨周身。蟲妖尖爪劃在紙上，竟分毫不動，宛如銅牆鐵壁。

　　緊接著，一股沉重之力襲來，瞬間籠罩蟲妖全身，將其從半空猛力拽落，直接撞碎了地面石板，碎屑四濺！

　　另一頭，封塵淨則是早已再次使出疾步符，飛竄到五步外閃過，意念一動，寒霜飛劍與靈鳥齊齊攻向落地蟲妖，趁其不備，飛劍從旁突襲刺下，再奪去一眼！

　　「嘰咿嗄嗄嗄──」

　　失去雙目的蟲妖放聲尖嘯，渾身氣息變得狂亂起來，長爪在原地胡亂揮砍，彷彿要將所有近身之物都斬碎。

　　至此，這場對戰已到了尾聲。

　　無法視物的蟲妖自不會是封塵淨的對手，故而他再次操控飛劍，避開蟲妖堅硬的覆甲，對準其頸項關節之處，毫不猶豫就是一劍落下！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腦海中本就喧囂不止的那道邪音驟然放大了數倍！

　　──「嘻嘻嘻嘻……我是你你是我……你是我我是你……」

　　──「殺殺殺殺殺……撕開撕開撕開……扭斷扭斷扭斷……」

　　──「力量……啊啊……要給……嘿嘿嘿嘿哈哈哈……」

　　──「出來……是我們的……放出來……」

　　封塵淨渾身一僵，體內靈力運行頓時亂了套，飛劍一斜，直接從蟲妖身側擦過，鏗鏘落地，連帶著靈鳥也失去了靈動，撞上屋角，如普通紙張般翩然飄落。

　　他捂著腦袋，咬牙低吼，雙眸漸現血紅，卻仍舊無法抵擋那股在靈脈中瘋狂竄動的邪力，只覺整個人正在被一寸寸蠶食吞噬！

　　不遠處，蟲妖聽到飛劍落地，又聞封塵淨痛苦低吼，頭微微一偏，抓準封塵淨的位置，帶著一身狂亂之氣撲襲而至，腰側長爪閃過寒光，恰好正對著他的胸口！

　　這一下非死即傷，眼看封塵淨仍然捂著頭，渾然不覺，於望心心急如焚，吃力爬起身想衝上前阻攔。

　　「危險！」

　　下一瞬，卻見封塵淨抬起手猛然向前一抓，徒手鉗住了蟲妖的脖頸，另一手擋下襲來的腰側長爪，直接用力一扯，竟硬生生將其扯斷！

　　「嘰嘰嘰嘰──咕啊嗄──」

　　蟲妖驚得大叫掙扎，手爪在他前臂上劃下無數傷痕，可卻是傷害極淺，半點也掙脫不開。

　　封塵淨恍若無聞，立刻伸手再扯去一爪，隨後像扔破布一般，將蟲妖重重摔向地面！

　　望見眼前這一幕，本要衝上前的於望心胸口一緊，愣愣停下腳步，慌亂與驚懼在心頭翻湧，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此時的封塵淨，雙目赤紅，靈氣紊亂，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看上去十分陌生，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將蟲妖摔到地上後，封塵淨並未就此放過，大力一腳踩住其腰腹，無視蟲妖的掙扎反抗，五指成爪高高舉起，一擊落下，直接徒手貫穿蟲妖胸口！

　　「唔哼哼哼哼……」

　　一串低笑從喉間傳出，封塵淨揚起一抹得意的殘忍笑容，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猙獰陰暗，手臂迅速拔出，掌心中握著一團模糊的暗色血肉，尚在滴落綠色黏液。

　　遭受如此致命重創，蟲妖四肢抽搐了幾下，連聲慘叫也發不出，便失去了生機，不再動彈。

　　封塵淨面不改色，連一眼都未看向蟲妖，似乎不過是做了一件尋常的事。

　　隨即，他舉起手中那團血肉，欣賞了一會，便湊至面前，張開嘴一口咬下，咀嚼著吞吃入腹，宛若在品嘗什麼美食。

　　「小封……？」一聲顫抖的低喚響起，打斷了封塵淨的動作。

　　一時間，空氣彷彿陷入凝結，只剩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巷道裡。

　　封塵淨回頭看向於望心，神情被遮掩在月影之下，唯見那對冰冷而赤紅的雙眼，像是盛滿了潛伏殺意。

　　然後，他默默地勾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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