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體塔 - 修煉篇（七）：《假面善意》

善德帶衡守穿過幾條蜿蜒的小巷後，一座充滿生活氣息的建築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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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者公會看起來像一座大型旅館，三層樓的木石混合結構，外牆爬滿了綠色藤蔓，窗台上擺放著各色花盆。一樓有寬敞的露台，幾位冒險者正在那裡喝酒聊天，爽朗的笑聲不時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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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那火龍根本不會飛啦！」一名冒險者大笑著拍桌。

「你喝太多了！上次你還說你親了女王呢，哈哈哈！」另一人笑得東倒西歪。

《冒險者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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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衡守環顧公會大廳，沒有看到任何熟悉身影時，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失落。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張陌生面孔，喉結滾動了一下，嚥下一口不存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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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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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失望，「善德，你確定這就是冒險者公會嗎？冶智他們怎麼會不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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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的目光在他攥緊的拳頭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幾不可察地繃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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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焦急地在大廳裡來回張望，然後又回到善德身邊：「會不會是在其他地方？你在向日城這麼熟，知道海城學生還會去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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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下意識地站得離善德更近一些，語氣帶著期待：「可以的話，你能帶我去找找嗎？我對這裡真的不太熟悉，一個人的話可能會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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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鞋尖幾乎要碰到善德的靴跟，像孩童緊貼家長。露台上有人吹了聲口哨，善德突然側身，拉開了半臂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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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注意到衡守眼中越來越明顯的不安，以及那種下意識地把他當作依靠的眼神。他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但還是保持著友善的語氣：「這......可能他們去了別的地方吧？向日城還有其他幾處海城學生常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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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呢？」衡守立刻問道，「說實話，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所有計劃都是冶智在安排的，沒想到一來就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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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善德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他開始意識到眼前這個海城學生，似乎完全沒有獨自應對困境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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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公會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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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金髮少年氣喘吁吁地衝進大廳，他身穿暗色作戰服，各種武器裝備齊全，手中還把玩著一把精緻的鐮刀。看起來剛經歷過什麼激烈的活動，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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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你跑哪去了？」善德看到他回來，隨口問道，「剛才找你找半天都沒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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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一邊喘氣一邊回答：「去找個朋友談點事，結果談到一半突然想起有東西忘在公會了，只好趕緊跑回來。」他擦了擦汗，環顧四周，「還好東西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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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可奇注意到站在善德身旁的衡守，好奇地問：「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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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是衡守，」善德簡單介紹道，「剛從海城來的，遇到點麻煩所以我帶他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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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趁機開口：「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朋友？他們也是從海城來的，一個叫冶智，戴眼鏡的，還有一個女孩叫瑞雲，比較害羞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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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和善德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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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可奇直接說道，「今天除了你，我沒看到其他海城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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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也確認道：「我在這裡待了一整天，確實沒見過你說的那些人。」他說話的語氣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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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心中一沉，但還是不死心：「那有個很吵的男生，頭髮像刺蝟一樣？叫龍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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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印象。」可奇的語氣開始帶上一絲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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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在一旁觀察著衡守越來越焦急的神情，以及他那種完全不知所措的樣子。一種失望的情緒開始在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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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可奇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表情逐漸變得玩味：「啊對，海城？你該不會是那種被學院送來『修煉』的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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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點點頭：「對，我是海德學院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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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的表情瞬間變了，從中性轉為輕蔑：「哈！果然如此！又是一個被寵壞的海城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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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後有人「咣當」放下酒杯。衡守的耳尖瞬間漲紅，像被揪住後頸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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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衡守完全沒料到可奇的反應，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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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海城的學生啊，」可奇開始來回踱步，語氣逐漸帶上嘲諷，「一個個都以為向日城是什麼度假村。來這裡就是為了鍍個金，然後回去吹牛說自己『修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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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腳步，直視衡守：「結果一到這裡就開始找朋友、找依靠，完全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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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感到不滿，怒火在心中悄然升騰：「你憑什麼這樣說我？我只是擔心朋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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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了一拍，隨即抬頭瞪視對方，「還有你又憑什麼評判我？你根本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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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朋友？」可奇冷笑，語氣帶刺，「還是怕自己沒人罩？像你這樣的我見過太多——待在溫室太久，一碰到真正的挑戰就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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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步步進逼，語氣更加尖銳：「你說不認識？我太認識了！我見過太多你這種類型的人了。海城的學生都被寵壞了，一點獨立能力都沒有。在這裡哭著找媽媽的，十個有九個是從你們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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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依賴任何人！」衡守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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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可奇譏諷地問，「那你剛才一進來就急著問朋友在哪，一副沒人照顧就不知所措的樣子，這就是你的『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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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衡守語塞，轉而看向善德，「善德，你也這樣認為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不是很願意幫助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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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旁的善德聽聞，嘴角浮現一抹無奈的微笑，轉頭對著可奇說：「可奇......我剛才確實看到衡守有在努力，到處問路。不過....…..你說的也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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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意外地說道，他看了衡守一眼，「他剛才確實一直在問我該怎麼辦，完全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海城的學生就是這樣，表面上會嘗試，但一旦發現靠自己解決不了，就立刻露出那副需要別人拯救的依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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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聽到善德的話，整個人如遭雷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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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對他噓寒問暖、主動提供幫助的善德，現在正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眼神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可憐的、不自量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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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你.…..」衡守的聲音卡在喉嚨裡，想要辯解什麼，卻發現自己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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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冷笑著說：「既然你說自己很『獨立』，那就證明給我們看啊？現在立刻離開，不要再依賴我和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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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公會大門：「向日城這麼大，憑你的『獨立能力』，應該能自己找到朋友、解決問題吧？還是說，你連離開我們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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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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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隨即想到什麼，語氣變得更加激動：「但是你們向日城的規則我又不了解！什麼會員證、公會自治，我之前根本不知道！而且我的錢包還被偷了，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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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急：「我又聯絡不上外界，手機完全打不通，這些你們事先告訴過我嗎？我怎麼可能一來就什麼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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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冷笑：「哈！這就是你的『獨立』？遇到不熟悉的環境就開始找藉口？真正有能力的人，就算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也能想辦法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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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還是依賴心作祟，」善德搖頭，「希望別人為你解釋規則、為你提供幫助，這不就是我們剛才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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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被這番話堵得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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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隨即怒火上湧，聲音有些發顫：「你們向日城的人向來都這麼冷血嗎？遇到需要幫助的人都這樣冷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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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理直氣壯，但眼中明顯帶著受傷的神色：「我沒有要依賴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基本的情況而已！這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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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冷血？你搞清楚，幫人從來不是應該的！不是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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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尖銳：「我以前也像善德一樣心軟，幫過不少你們這種海城來的學生。結果呢？有的人拿了幫助就跑，有的人越幫越依賴，還有的人出事了反過來怪我們沒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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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以為別人的善意是理所當然的嗎？這就是海城學生的毛病——把別人的幫助當成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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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也搖頭嘆息：「衡守，你現在的表現正好證實了我們的觀點。真正獨立的人會想辦法適應環境，而不是抱怨環境對自己不夠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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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冷笑道：「不過既然你這麼堅持自己有獨立能力，我倒是可以給你幾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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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指一一數著：「第一，向日城的規則不懂？那就自己去打聽，街上那麼多人，總有願意回答問題的。第二，錢包被偷了？那就去找工作賺錢，向日城有很多短期勞動可以做。第三，聯絡不上朋友？那就自己去找，向日城就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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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在一旁補充：「還有，會員證的問題也不是無解的。你可以去找其他海城來的學生，或者詢問有沒有臨時通行的方法。只要你真的用心去想辦法，而不是一味依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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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衡守逞強地說道，「不過是找工作、打聽消息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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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便氣呼呼地衝出冒險者公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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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離開後，善德雙手環抱，似笑非笑地問：「這樣好嗎？就這樣讓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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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可奇發出一聲愉快的笑聲：「這才好玩啊！你沒看到他剛才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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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誇張地模仿著衡守剛才的語氣：「『你們向日城的人向來都這麼冷血嗎？』天啊，這句話太經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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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讓每個進來向日城的海城學生都把這裡當玩耍的地方！」可奇幸災樂禍地說，「讓他們體驗一下什麼叫真正的社會毒打，看看還有誰敢一副天之驕子的樣子來這裡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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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公會內溫暖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向街道，照亮了衡守孤單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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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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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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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篇（七）：《假面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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