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n't Afraid To Die - 哭鬧的孩子沒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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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說錯了，秦艾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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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點都不自由，就像媽媽成為了那個男人的附屬品，一樣。

秦艾張開嘴，只有碎裂的聲音撕穿了他的肺腔，他喘不過氣，甚至沒辦法叫葉澄薰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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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沒事的，」有誰在這麼說，粗糙渾厚的聲音，但那不是葉澄薰，所以無論怎樣，都無所謂，只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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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輕鬆，吐氣。我們在這陪著你，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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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沒事！

他不想聽到那幾個字、他想吐、葉澄薰也說他也說誰也說，腦袋被榔頭敲擊一樣的脹痛快要炸裂。

「吸氣、吐氣，秦艾，站得起來嗎？抓著我的肩膀，還是，」男人輕聲呼喚了妻子的名字，「妳開車過來好了，車鑰匙在我書桌上——秦艾，沒關係別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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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窒息死掉了的話葉澄薰會回來嗎？葉澄薰會哭嗎？葉澄薰會再看自己一眼嗎？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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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會，但是你們還沒有和好的對吧？要是這麼做，你就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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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我！關你什麼事？你也是葉澄薰也是、全部每個人！每個人都擅作主張，為什麼啊？為什麼不滾開！罵我幼稚啊！趕快放棄啊！說這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對我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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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在乎，所以不可能放任你傷害自己。」

滴答。

什麼也看不清楚。不過沒關係，老夏也好，老太婆也好，他誰都不在乎，大家都只是自己人生裡短暫的過客，背景板。

反正最後都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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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沒有生氣，可是為什麼還是、還是、還是——葉澄薰不要我了！」尖叫到要嘔血般地銳利，老夏卻像是能夠預判他，摸透人心似的，死死按住他的雙手，秦艾在雪地裡瘋狂的撲騰掙扎，上了年紀的男人明明也不好過，卻顯然沒有放手的意思，「他不要我，沒有人要我！沒有人！！我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為什麼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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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短暫衝破束縛，秦艾摀住眼睛，指甲在臉周劃出了血痕，又重新被老夏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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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嗎？你們冷靜的溝通過了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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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誤會。秦艾執著地想。

葉澄薰終於看清楚真正的『秦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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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什麼的。愛情什麼的。本來，誰都不應該對「秦艾」這樣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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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我要殺了你們！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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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踢又咬又哭又喊，像無理取鬧的小鬼失態的尖叫打滾，抱頭撞在地上被阻止又更加憤怒——什麼都看不清卻被誰強硬的抱著拖著拽著，許久，許久，直到再也動不了，躺在冰涼的雪地裡抽搐，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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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嚐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鐵鏽味，卻依舊怎麼也止不住顫抖，雙手緊緊的環住了身體，齒根瘋狂打顫，他蜷縮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濃重的防備與懷疑，肩膀緊繃著，等著下一刻就要拋出字字句句的辯駁、合理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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箝制他的懷抱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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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來嗎？需不需要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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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們什麼事？幹嘛一副假好心的模樣，假裝充滿耐性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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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思緒再次回到了葉澄薰，心心念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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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也是這樣。

自己鬧著央求著教彈琴，即使困擾也還是這麼溫柔又有禮貌的語氣，簡直像是戲劇裡才會出現的人物。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HWusufY7

為什麼葉澄薰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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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謝謝』、『沒事吧？』，這樣體貼周到的話語，他從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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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還可以是像這樣的啊。從小到大，包含他自己在內的所有雄性生物，都是粗魯又惡劣的集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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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柔，溫柔到秦艾忍不住想去依賴，在他身邊心跳愈來愈難以控制，他希望對方多看自己一眼，想要葉澄薰更重視自己一點，又不知所措地想要躲遠，最終繞著對方打轉又不安的疏遠、爽約，葉澄薰卻什麼也沒說，始終包容著這般反覆無常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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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和自己，從來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那，葉澄薰和這對夫婦是同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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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道柔和的、永遠捕捉不到的月光。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3Pj8zBr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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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來了。我們回家吧。沒事了啦，這個年紀很容易遭遇各種困擾，你不孤單。以前，我老婆的爸禁止我們談戀愛，我晚上回家氣到發抖，也曾經徒手拆門呢，哈！現在想來真是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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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葉澄薰這麼說，而老夏也這麼說，抓著此刻醜陋的自己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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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是第一個，沒有尖叫個不停的指責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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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經兮兮的總是威脅著報警，沒有口中說著接納眼中閃爍著戒心，沒有高喊夠了這是最後一次我要打電話給設施把你帶走，也沒有理所當然地威脅做個免費傭人，通通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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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水濕透了全身，他僵冷地動彈不得，無力再作抵抗，拖著沈重的腳步艱難起身，撥開老夏攙扶的手，也迴避車窗那頭，老太婆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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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kMaSIw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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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說，不可以再試探不前了，那就這麼做吧。

秦艾渙散地看著灰濛濛的天空，雙手緊緊的環住了身體，蜷縮成一團，想著，這樣大概就像一隻瀕死的蟲子那般骯髒難堪。

他張開嘴。

開始只有奇怪的聲音，他不斷嘗試，直到坐進車內，催動引擎之聲都蓋了過去，嘶啞的嗓音，才終於吐出了像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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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總是迫不及待地、用渾身的刺去踐踏他人的好意，而後用興奮隱瞞失望地加以嘲笑，可是，這次破碎了的美好外殼之下、掉落出來的只有破碎的真實。

「…讓……讓你們擔心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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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和老太婆或許真的和葉澄薰一樣，都是溫柔的、堂堂正正的人，但是這樣的認知，卻並沒有讓他因而輕鬆了起來。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IdmFDY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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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不大，你到時候記得自己補齊來就行了，記得啊！等會兒回去沖個熱水澡，先睡一覺，精神好了再說，其他的都可以等。」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4c7wSQr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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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的，從腦海中挖出了熟悉又陌生的話語，他如同鸚鵡一般，模仿著記憶裡的葉澄薰，那是除了媽媽以外，塵封的遙遠記憶以外，他唯一所知道，「溫柔」的形狀。3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l3Aurh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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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車內的暖氣熱烘烘的，秦艾卻始終緊抱著自己，齒根打顫，像個遷怒而扯壞最心愛的布偶的孩子，他懊悔、他痛哭，最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面對滿地的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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