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嗎?」看著眼前寫了一半就停了下來的休書,我不自覺看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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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顏少璍真的願意和離,我應該是高興的吧?可是他一直不肯放手又是何用意?他待我如何,我自是清楚明白。每次搞盡腦汁變著花樣哄我開心,我是有目共睹。只能說他用錯方法了,或者說他對「為我好」的定義跟我並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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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盡方法的討好,沒能換來一片真心回應。如果我是他,應該一早已經放棄了。天大地大,何處無芳草?可是、可是我,對他是真的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嗎?有!我在生他的氣。可是,我是氣他當初對自己身份的不信任,還是氣他後來為求目的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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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當時願意答應顏子忍的提議,一來是因為利益關係,最重要的是當時某人的刺激。說是被顏子忍利用去攔下七公主相親的提議,其實我也在利用他去逃避對顏少璍的感情。說到最後,由始至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跟自己和解不了結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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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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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抬頭,才見到抱著吃食的小霖驚慌地走近。我哭了嗎?放下水筆,用右手輕撫自己臉龐,有甚麼朝濕的感覺。看著二指上的水珠,我詫異。下雨了嗎?望向屋外,風光明媚。那、哪裡來的水珠?鼻子一酸,是我在哭嗎?真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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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已經被淚水化開不成形的字體,切切實實的表證。我哭了?因為顏少璍,所以我哭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難以置信。深呼吸,收拾好心情。把休書撕掉後,繼續平日的工作。甚麼事情都不比努力賺錢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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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迎來夜遊春江的日子。時間只到下午,與「夜遊」二字並不相符。跟著顏少璍出門上了馬車,在車廂內他開始說明是日遊玩安排。無心裝載,思緒開始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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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平日找靈感就會去的河流叫甚麼名字?只知道它長年水量充沛,環境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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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們到了。」在顏少璍引領之下步出馬車,為著自己身體著想,這次沒有拒絕他的攙扶。畢竟馬車距離地面實在太高,容易被繁重的長裙跘倒。
「這裡是碼頭?」看著面前由岸邊延展的木橋,不難想像現在身在哪處。只是環視四周,感覺很熟悉。「這就是春江?」
「嗯哼。平日見愛妃特別喜歡到春江休憩,特意安排遊江。」顏少璍似是十分滿意自己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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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型船舫之上,平穩如履平地一樣。看著舫中一處以四柱輕紗圍成的納涼小亭裡,鋪天蓋地的竹質蒲團上有著茗茶用的矮案。整個意境寫意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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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坐在竹蒲團上,迎面清風送爽,閉上眼睛靜靜感受鳥鳴水聲。警覺性驟降,啊,這樣放鬆身心,可以洗滌心靈的活動,很適合每天都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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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
「嗯,很喜歡。」柔聲傳到耳邊,我本能順從自己心意回應一下。
「喜歡就好。」沒想到我會如此坦白,顏少璍明顯愣了一下,眼睛輕微張大以示預料不及的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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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江上,屏退下人,亭中只有我與顏少璍二人。猶如寶貝掌上明珠一樣,顏少璍對我每件事都親力親為。添茶遞水、生果剝皮,完全沒想過一向嬌生慣養的商王爺會紓尊降貴侍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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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極好,小吃果盤應有盡有,如此詩情畫意,又怎少得靈感湧現。習慣從小斜包取出小本子,速寫記下靈光一閃的劇情。原子筆在紙上橫飛之際,突然的一句說話,打破了今日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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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當日真的不是本王搶的親。」坐在我對面的顏少璍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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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手上動作,目光繼續停留在小本子的靈感之上,我反應不來。現在說這些又有甚麼用?一切已成定局。我說要走他一定不肯,和離也是沒可能的事。那麼,現在舊事重提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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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不管妳會否願意聽也好,本王今都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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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少璍滿身冤屈盡訴,不外乎都是說一切事情都是被七公主安排,自己當日只是扯線木偶。不知怎樣,今次聽著他這樣聲嘶力竭的剖白心聲,總覺得事情真相跟眼見表面證據有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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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抬頭直視著他那真誠無染的明眸,我希望他剛才所說的全是真事實,而不是為了修補我與他之間的關係而憑空捏造出來。這次,我願意相信他,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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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也不用再回首。」垂下眼簾,提筆繼續記錄。沒有感情變化的字裡行間,透露了一絲絲的諒解。「重點一句,妾身本人只會接受一夫一妻制。想要再娶納妾的話,就先跟我和離吧。」
「不會!我們不會分離的!只有閻王、也不對,本王就算要殺入十殿,都定必把愛妃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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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抱著最後一試的心態來解釋自辯,未曾想過真的被原諒了。顏少璍猶如中字花頭獎一樣高興的彈起,不,這事比中字花更開心。在船舫上蹦蹦跳跳,本來平穩的船身開始左右晃動。可想而知他的動作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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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下午到黃昏,從上游泛至下游,沿途景色隨時間兩岸交替改變。在船艙用過豐盛的晚宴,我決定走到船頭透氣兼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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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望天天無邊、低頭顯影影不離。古代沒有嚴重光污染就是好。一輪明鏡天邊掛,映照四方十里家。無盡星河在上,萬千燈火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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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輩子都在這樣生活,感覺也挺不錯。沒有都市繁忙的節奏,不用各行各業名成利就,不著重收入多少才足夠,只有為求平凡渡日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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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冷。」為我披上外衣的顏少璍,站在旁邊便不走了。
「沒事。」微風吹來,的確比日上之時涼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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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平靜的對話,似乎是在成親後的第一次。輕輕撇了身邊的他一眼,覺得互訴心聲後的他容光煥發,表情輕鬆自在,終於變回當初認識的顏二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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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春江,就這樣?」還以為入夜後才是主題,沒想到下午已經是活動高潮了?
「再等一下嘛。」扭頭望向我,顏少璍笑言。「怎麼了?愛妃心急等不了?」
「不是……」這種被調戲的感覺,絕對是顏二爺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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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江的中下游,有一處兩岸特別窄的水流。高聳入雲的山巒,把明月夾在中間,如詩如畫。就在我看得出神之際,一聲巨響炸開,在天上朵朵閃亮的煙花隨即綻放。有紅有黃有綠,沒想到古代已經有這麼純熟的煙火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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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嗎?」笑意盈盈的顏少璍得意洋洋地領功。
「很好看。」目不轉睛看著此起彼落的煙花,我感動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看到現代化的東西。雖然這裡有抽水式馬桶和可使用雲端的晶晶就是了。
「嗯,很好看。」看著身邊的我,顏少璍情不自禁把我摟入懷中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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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會這樣主動,我回頭愕然地對上他的笑眼。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解釋如何利用不同的礦物質,混入火藥燃點時就能展現不同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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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以前對他的懲罰、精神折磨已經夠多了。抱一下又不會怎麼樣。今天心情好,就隨他吧。還是活在當下看煙花至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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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時已為亥時,家家戶戶早已就寢安眠。在冷清的大街上,只有一輛馬車孤獨地向商王府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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