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九十八章：風起

清晨時分，行云院內曦光初照，霧氣氤氳間透著溫柔朝意。雀鳥落於枝頭，啾啾鳴唱，聲聲清脆如賀。

　　賀院中之人，終自長夜幽冥中，迎來久違光明。

　　坐於廊下的顧行之，頭戴帷帽，遮掩晨光。清風拂面，他一手輕置脈枕上，另一手緩緩撫著膝上人偶的眉眼，目光柔和，深情滿溢。

　　一旁陸青澤目不轉睛，看著三蘇大夫收起診指，忙上前詢問：「如何？三蘇大夫。」

　　三蘇大夫抖了抖袖，滿意頷首，笑捋小鬍道：「陸將軍細心照料，小侯爺的傷勢恢復之快，實屬難得。」

　　聽聞，陸青澤耳根微紅，輕撫後頸，有些靦腆地回道：「是三蘇大夫醫術高明，在下也只是依言行事。」

　　「小侯爺——」三蘇大夫轉向心都在人偶身上的顧行之，輕聲喚道。

　　顧行之收斂情緒，抬眸望向聲音來處，薄紗後的雙眼已泛出清明。「嗯？」

　　「您的雙眼剛能見物，尚未穩固，切忌久視強光，須勤加遮護。」三蘇大夫語氣不重，卻句句關切。

　　顧行之淡笑，輕點其首。「本侯記下了。」

　「主子！」清風帶著壓不住的雀躍，自院外奔入，小跑聲與那熟悉清脆聲音同時響起。

　　話音未落，人已至顧行之身側，他蹲在輪車前，笑容滿載，整張稚氣未脫的臉都亮了。

　　「主子，您真的看得見了？」他探身望向帷簾後那對眉眼，雙眼閃著期待的光。

　　見清風神情這般歡喜，顧行之亦輕笑，抬手輕拍他髮頂，溫聲應道：「嗯，看得見了。」

　　他又伸手輕捏那張熟悉的臉頰，語中含笑。「清風，你又長大不少。」

　　「主子！」清風頗有微詞地抗議，「清風本來就長大了！」

　　這一幕主僕相見，滿是親暱，落入一旁陸青澤眼中，竟生出點莫名的酸意。心思在腦中拉扯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也蹲身下來，湊近心上人。

　　他握住顧行之的手，語氣低柔。「長寧，我得先入宮一趟，不過午膳前必定回來。」

　　說著，便將那玉手貼在自己臉側，輕輕磨蹭，一臉眷戀。「等我回來，再陪你練站、練走路，好不好？」

　　見這親密動作，清風臉色一垮，轉頭瞪了他一眼，像護食的小獸般不悅地小聲嘀咕。「有完沒完……」

　　顧行之看在眼中，不禁輕笑出聲。他目光轉看向清風，兩人透過眼神交換了心思，轉眸問向陸青澤。「讓明月留下陪本侯，可好？」

　　此話一出，明月與陸青澤皆是一愣。

　　明月狐疑道：「要屬下留下？」

　　原本還想趁機找清風算賬的他，被這突如其來變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顧行之卻未直接回答，而是轉向陸青澤，語氣緩緩：「你得入宮，清風又有事在身，本侯身邊若沒個可信之人，你……放心得下嗎？」

　　這一句正中陸青澤所思。他略一沉吟，旋即轉向明月道：「明月，今日你就留在府中，照看小侯爺。」

　　明月雖心中萬般疑問，卻還是應道：「是，屬下定會照顧好小侯爺。」

　　「那你們各自去忙吧。」顧行之淡聲說，目光又移回到手中人偶。

　　陸青澤與清風齊身起立，恭敬應聲：「是。」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行云院，腳步匆匆。

　　「清......」明月望著清風離去的背影，剛欲出聲喚住，卻被身後那溫潤如水的聲音打斷。

　　「明月。」顧行之輕聲喚他，眼神早已看穿他的思緒。

　　「送送三蘇大夫，順道替本侯準備早膳。」語氣不急不緩，卻自有一股不容違逆的威嚴。

　　明月望了望已然不見蹤影的身影，雙肩微垂，眼神掠過一絲失落，低聲應著。「是，小侯爺。」

　　他轉身行禮，引著三蘇大夫出院。「三蘇大夫，這邊請。」

　　人聲漸遠，行云院重歸寧靜。顧行之倚靠在輪車中，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愉悅。他取起膝上的人偶，撫著那細緻雕刻的眉眼，嘴角泛起一抹不自覺的笑意。

　　將人偶輕貼於胸前，他閉上雙眼，細細感受這再度迎來光明的清晨。

　　風聲低語，鳥語呢喃，似能聽見塵世在他耳邊輕聲低語。

　　期待著有朝一日，雙腿痊癒後，能再策馬奔馳於天地之間，猶如往惜無拘的快樂與自由。

　　顧行之靜靜坐著，彷彿能聽見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正逐漸甦醒——那是馬蹄踏響大地的節奏。

　　噠——噠——噠噠——

　　那聲音彷彿由遠而近，在心湖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同一時刻，離京數里外的官道旁，一處靜僻茶寮外，幾道疾馳而來的馬蹄聲打破晨曦的靜謐。

　　噠噠噠——

　　風捲塵起，馬蹄聲中，領首一人身形筆挺，眉眼如畫，儒雅中藏著冷冽，正是久未回京的顧三郎。

　　連日奔波，風塵僕僕，顧三郎眉宇間已有掩不住的疲憊。遠遠望見官道旁那座簡樸茶寮，他手中一拉韁繩，策馬緩下步伐。

　　「吁——」

　　馬蹄聲由急轉緩，塵土散去，顧三郎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四周環境。

　　那茶寮本是為來往行商與旅人而設，眼下人不算多，卻安靜得異常。幾名車伕與販夫走卒正埋頭喝茶吃食，沒人抬頭，也正因如此，才讓顧三郎起了疑心。

　　一旁侍衛見狀，也警覺靠了上來。

　　「主子，怎麼了？」

　　顧三郎未即回應，只抬手作了個止語的手勢，視線仍未移開。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不單純。

　　但臉上神情仍不動聲色，語氣如常地，「這些日子趕路，你們都辛苦了。就在這歇一歇，吃些東西，稍後再進京。」

　　他說著，卻在躍身下馬時，手已順勢扶上腰間劍柄，步向茶寮，看似從容，卻暗自藏鋒。

　　顧三郎選了茶寮外一隅坐下，落座在小几旁，幾名隨行侍衛亦守在左右，四周佈防如常。

　　一壺熱茶剛上，卻見幾名戴著斗笠、裹身風衣之人，從茶寮內匆匆走出。

　　看似普通行商趕路，實則步履迅捷、身法幹練。

　　顧三郎餘光一瞥，眼神微凝，心頭記下，卻未起身驚動，只若無其事般，拿起一塊小點輕咬一口。

　　然，下一刻——

　　破風聲突至！

　　數道寒芒自暗處疾射而來，帶著殺機與冷鋒，直襲顧三郎。

　　他目光一斂，未動聲色，只略偏頭斜視。幾乎同時——

　　鏘！

　　刀刃撞擊之聲響起。

　　護身侍衛早有防備，拔刀出鞘，寒光交錯間，將襲來飛刃悉數斬落。

　　顧三郎面不改色，茶盞仍穩穩握在指間，眉眼卻比寒刃更鋒利。

　　「追——」

　　未等主子吩咐，侍衛已循飛刃來處，電光火石間迅速分散，朝前方追蹤而去。

　　見身旁侍衛如影掠出，追逐那暗處之人，顧三郎卻絲毫未動，依舊端坐，緩啜手中溫茶。

　　雖神情從容，唇角卻隱隱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他早已看出，這不過是聲東擊西之計。

　　果不其然。

　　下一瞬，一道寒光自他身後疾射而至！

　　利刃破風，直逼後心，來勢更勝先前數道。

　　顧三郎卻未有絲毫驚慌，只在千鈞一髮之際微偏半身。

　　鏘——！

　　短刃貼身擦過，劃破衣袖，鋒芒未歇，深深崁入茶几桌面，幾乎透木而入，震得小几微顫。

　　顧三郎卻如無事般，手中茶盞未灑半滴，從容起身，放下手中茶盞，側身轉看向那道迅疾退去的黑影。

　　那身影已閃入林中，只留衣袂掠動，如鬼魅一閃而沒。

　　他望著那方向，神情冷靜至極，嘴角更笑意淺揚，低聲訕笑。

　　「請君入甕。」

　　對這等低劣的誘敵之法，顧三郎原本無意理會。

　　然，他垂目思量片刻，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興味。

　　這些年來，從北疆沙場殺伐無數，伏擊、突襲見得多了，卻還是頭一回，有人這般費力，只為讓他——落單。

　　有趣。

　　他從容放下幾枚銅錢於茶几之上，拂袖而起，步伐不疾不徐，踏入黑影方才沒入的林中。

　　林內雖無過多密林，但樹葉繁茂，光線難透，枝幹之間，隔著適中距離，卻因幽暗顯得迷離難測。

　　正思索間——

　　唰！

　　一道劍影自背後疾掠，劍鋒如電，直指後心！

　　顧三郎眉頭微皺，眼神一凜，倏然回身，腰間長鞭如游龍破風而出！

　　啪！

　　一聲脆響驟起，鞭影驚雷般擊偏來劍，力道之猛，令對方腳步微亂。

　　那襲擊者身手亦不凡，受力不慌，借勢翻身旋躍，一個側翻穩穩落地，腳尖未及地即再度突刺而來，劍勢如虹、氣勢凌厲。

　　顧三郎神情未變，掌中長鞭回轉如環，銀光翻舞，鞭影如護身龍蛇，在曠林間激起嗡然破風之聲。

　　兩道身影於林間迅速交鋒，一攻一守，瞬息間已過數招。

　　長鞭如毒蛇出洞，鞭影翻飛，勁風猶如利刃，每一次近身、每一記抽打皆狠辣無比。

　　對方雖有不俗劍法，身手靈活，卻連顧三郎的衣角都難沾半分，反被那狂風暴雨般的鞭勢逼得節節敗退，毫無還手餘地。

　　忽地，一鞭如雷，直抽對方手腕！

　　啪！

　　劍脫手飛出，插落地面餘音未歇。

　　顧三郎眼神一厲，鞭勢驟轉，如同天罰再臨，反手劃過，那利如裂帛之聲驟然響起——

　　對方衣襬被破，鞭鋒挾風如利片飛舞，衣碎血濺。

　　手臂、腰側、面頰，處處皮開肉綻，鮮血隨著鞭勢躍空劃過，在光影斑駁的林中如殷紅殘瓣飛舞。

　　對方被連環擊打，頭暈目眩，腳步凌亂未穩。

　　驀然！

　　長鞭如靈蛇盤頸，精準纏上對方喉間——

　　噗！

　　一聲悶響，勁力勒緊，那人悶哼，氣息立斷。

　　他雙手掙扎，欲扯開勒緊的長鞭，卻如陷絞索，越掙越緊，顧三郎掌中發力，一吋吋抽奪其喘息。

　　倏然，鞭尾一震！

　　顧三郎猛力一拉！

　　那人如扯線木偶，跌跌撞撞朝他身前拽去，身子一顫，重重跪倒在地，雙膝撞土。

　　他臉色漲紅，氣息將全斷，只餘雙眸驚懼暴突，幾乎難以支撐片刻。

　　顧三郎單手收鞭，將尾梢利索一擰，鞭柄微斜，挑起對方下顎，迫使他抬頭面對自己。

　　「膽子不小，竟敢對本將軍動手。」語氣雖輕，卻字字沁骨，戲謔中透著殺意。

　　對方渾身顫抖，嘴角掛著血絲，喉間嗚咽，雙唇顫動，艱難吐出幾個字。

　　「軍……械……案……」

小劇場：

明月：（守在清風門口，見清風回來）清風！

清風：（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

明月：你剛去哪了！你竟然丟下我一個人！

清風：我......有事。

明月：有事？（想起清風消失的那條巷通往何處，不悅）你是不是去松竹閣！

清風：（一時不明，但順著話意）對！我是去松竹閣！

明月：（吼著）你輕薄過我，你就得對我負責！怎還能去松閣！

清風：你在胡亂說什麼，我哪時有？

明月：（二話不說，親了上去）

清風：（被嚇得鳳眸瞪大）

明月：（放開）現在！你得對我負責！

清風：蛤？（摀著自己的嘴，像是在看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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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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