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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草希望天竺葵在場──這代表的第一個可能性,是現場的狀況需要天竺葵處理,薰衣草希望藉由天竺葵的能力,協助那些瀕臨崩潰的心靈異能者。第二種可能則是,薰衣草目睹二號塔的倒塌,判斷雷鳴蜂一行人遇到了危機,認為天竺葵必須立刻趕至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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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者總說,天竺葵是最為強大的心靈異能者。因為多數心靈異能者只擅長跟某一類型的情緒共振,比如說,心靈犬擅長追蹤心懷愧疚的人。對波斯菊而言,陷入沮喪的人特別容易共感。根據每位心靈異能者的長才,他們往往被分配到不同任務──面對不拿手的類型,他們不是不能處理,只是未必能捕捉對方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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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葵不一樣,她沒有限制,窺伺他人的內心就像呼吸般容易:只有天竺葵想不想,沒有天竺葵做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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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次,野杜鵑被調去協助處理一樁重大刑案。她所收到的命令是:複製天竺葵的能力,使用這份力量探測三位嫌犯,找出究竟是哪一個人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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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小柑橘這樣能長期跟野杜鵑搭檔,不介意能力被野杜鵑複製的人並不多。多數的異能者會拒絕野杜鵑,甚至對野杜鵑心懷隔閡──只要被複製,即便野杜鵑僅是複製出一個暫時的、削弱的版本,對方能力的優勢和罩門仍舊無所遁形,會被野杜鵑摸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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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接到指令要複製天竺葵的能力,再看見天竺葵毫不在乎,任由野杜鵑複製的坦然模樣──野杜鵑實在有些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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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在工作上被野杜鵑複製能力的異能者,會稍微叮嚀一下野杜鵑他們異能使用的極限,算是出自同事的關懷,也是在保護野杜鵑。但天竺葵不是這樣,她任由野杜鵑複製,什麼都沒說。野杜鵑是個習於接到任務就立刻處理的人,她並沒有多想:為什麼天竺葵寧可讓野杜鵑複製能力,也不願意親自探知犯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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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任務,成了野杜鵑職涯中面臨數一數二的大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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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啟天竺葵的能力,野杜鵑甚至不需要鎖定三位犯人,整棟大樓所有人的思緒就像海嘯席捲般朝野杜鵑鋪天蓋地而來。野杜鵑根本分不出誰是誰,她就像被洪水沖走的一隻螞蟻,在漫無章法的瑣碎思緒中逐漸喪失理智、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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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杜鵑幾乎潰散的時刻,她聽見天竺葵的聲音如警鐘般響起,壓過眾人的滔天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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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妳自己。天竺葵的心思像根救命稻草,疏離、清晰、不帶感情。野杜鵑,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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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結束後,野杜鵑被緊急送去做精神鑑定,在心理機構觀察了整整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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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野杜鵑比誰都清楚:天竺葵的能力是個詛咒。如果連複製削弱的版本都這麼無遠弗屆,野杜鵑根本不敢想像百分之百的全盛狀態是什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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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天竺葵鮮少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並對於是否動用自己的能力格外防備,甚至榮登最難合作的異能者。能擁有這份能力而沒有精神異常,真的很厲害。又或者說,像天竺葵這樣,或許本身就是一種異常。她格外抽離,跟對每件事都熱心協助的雷鳴蜂完全相反,天竺葵從不為誰停留,而雷鳴蜂是唯一的例外──擁有罕見的光明磊落,雷鳴蜂說一不二,天竺葵會受這種人吸引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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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因為複製過天竺葵的能力,野杜鵑有個直覺:天竺葵能辦到的遠比她表露出來的更多。在所有人面前,天竺葵一向只進行單向心靈窺看。可是,天竺葵只能做到這樣嗎?當野杜鵑差一點被排山倒海的群眾思緒壓垮時,是天竺葵冷靜、不可動搖的心緒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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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代表了兩件事:首先,天竺葵能透過心靈傳遞訊息。再者,天竺葵一向謹慎,絕不讓自己涉險,甚至有能力在排山倒海的思緒中自持──她真的會在雙子塔倒塌現場毫無防備地展開能力,並徹底被當日極端的恐懼和憤恨壓垮,陷入昏迷二十多年嗎?確實,當日的情緒壓力格外極端,但二十年來,強大如天竺葵者,居然完全復原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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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奇怪了。這些因傷痛而掩埋的事情,被一句「雷鳴蜂是被謀殺的」,翻攪出全新的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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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雷鳴蜂怎麼得知蝴蝶蘭被困在二號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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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蝴蝶蘭透過無線電,向外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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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蘭親自向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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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說,她跟一群人被困在二號塔。」小柑橘說道:「當時,我跟雷鳴蜂一起在無線電,聽見了她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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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野杜鵑的手腳逐漸冰冷,她瞪視小柑橘:「蝴蝶蘭的屍體,是從一號塔的廢墟裡挖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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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柑橘愣了愣:「誰跟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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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杜鵑猶豫了一下:「普洱。」頓了頓,她不大確定地補了一句:「我以為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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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蝴蝶蘭的屍體從一號塔裡被挖出來?」小柑橘露出了略為扭曲的苦笑:「當時、太混亂了。悲痛過了一定程度,整個人都麻痺了。那麼多人死去、那麼多具屍首,誰會一一記得他們是從哪裡被挖出來的?失去同伴就已經夠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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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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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難道是因為蝴蝶蘭被困,慌了手腳,才在無線電裡報錯了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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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蝴蝶蘭的屍首是從一號塔裡挖出來的,那麼,一號塔倒塌後,蝴蝶蘭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雷鳴蜂和小柑橘無論如何,都不該再接到來自無線電另一端,蝴蝶蘭親口說被困在二號塔,請求支援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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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一位不在小柑橘和雷鳴蜂身邊的異能者,擬態出蝴蝶蘭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刻意誤導雷鳴蜂帶領異能者深入二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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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面相覷,野杜鵑和小柑橘極有默契地得出最可能的解答,縱使它如此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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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者中,唯有薰衣草可以輕鬆做到出神入化的擬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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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就是當年薰衣草認為能拯救夥伴的手段?──但這合理嗎?任何一名心智正常的人,在目睹一號塔倒下後,都不該判斷深入二號塔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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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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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人利用了薰衣草對雷鳴蜂的關心與眷戀,在薰衣草心中耳語,催眠薰衣草此舉能保護雷鳴蜂一行人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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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中的燈號倏然熄滅,發出「咚」的輕柔聲響。野杜鵑和小柑橘微微一震,彷彿從深沉的噩夢中倏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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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塔倒塌後,薰衣草喪心病狂地喊叫的名字,是天竺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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