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靈師生涯 - WHISTLE 10、綠繡球

翌日清晨，寒雨沁入了艾琳娜的肌膚，艾琳娜一覺醒來，首先聽到的是嘩嘩雨聲。

這雨依然還在下啊。艾琳娜朦朧的伸手，感覺出自己捏抓了一個事物。

那是什麼？抓起來好像一團都是凍霜的小鳥，摸起來軟軟又冰冰的。

艾琳娜本來要把它抓下來，抓了又抓，捏了又捏，就是抓不下來。

「嗯......」她聽見了一陣呻吟，眼前猛然清明一片，只見佐的嘴唇早已經抿成鋸齒，很是侷促不已。「那是我的胸。」

艾琳娜震驚，連忙放開手。「對不起！」

佐側躺在她的旁邊，一雙銀色的眼眸下淺淺浮起一片烏青，而且表情相當僵硬。「為什麼抱歉？」

艾琳娜窘迫回答道：「因為...我摸了你啊。」

因為心儀的女孩子就睡在旁邊，佐自然一夜沒有睡好，也順便守了一個漫長的雨夜，聽著淅瀝的雨聲，還時不時給艾琳娜裹破舊被子，不讓她的一寸肌膚裸露在外，但其實是不想藉著看到她的裸露的地方而產生難以湮滅的幻想。

佐這時向天神借了一縷勇氣，握住她如樹葉般枯又扁的手。「妳要是感興趣，可以再多摸一點。」他使出一點霸道，不給艾琳娜思考的餘地，徑直讓她的手重新碰上他赤裸的心口。

她這還是第一次直接的撫摸異性的身體。

之前跟奧格斯塔在一塊的時候，他總是用輕快的笑意對她說輕浮的玩笑，不只脫衣，還相當自豪的表現自己的男性魅力。

男人是不是都很喜歡彰顯自己的身體？艾琳娜困惑想著。當聽到佐提出這個要求，她當下只覺得是不是也是一種玩笑？

可是，當他看著佐的表情，她忽然一頭腦熱，鬼使神差地上手了。他的肌膚細白如雪，雖身量有些單薄，但胸膛相當硬挺，肯定是在經年累月下鍛鍊的成果，不知再過幾年他的體態會到達怎樣的境界？他心口處歡快的跳動著，好像一團溫熱的新生命，隨著她的觸摸而怦動。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

佐侷促的心道：我怕妳再摸下去，我的心會碰出來的。

艾琳娜撒手，道：「佐你沒事吧？」

佐卻一臉滿足道：「我沒事，我很好。」

艾琳娜帶著一絲好奇問道：「你私底下也會讓其他女孩子碰你嗎？」

一聽到這裡，佐立刻嚇了起來，趕緊道：「絕對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妳不要誤會我了！」

仔細想想，佐對任何人言辭從來一致，向來都是最討厭虛偽奉迎的人，他對自己急忙解釋的心意應當也是真的。

艾琳娜同時也納悶了：是因為我與他相熟，所以他對我很放心嗎？

佐重新鎮定的看著她，語氣上是相當的小心而且害怕：「妳有沒有......觸碰過我以外的男人，比如溫特。」

怎麼突然提到奧格斯塔？艾琳娜不理解地心想。

「沒有啊，我沒有摸過你以外的任何男生。」

沒想到，佐竟開心的跟朵花似的，緊緊抱著葛羅利呵呵傻笑。

男人還真是奇怪的生物。艾琳娜逕自下了這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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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者端然坐在高座上，似乎是上方的冷光照著，讓他整個人都陰森森的。他睥睨俯瞰陣心上被絞架架起來的勃爾，勃爾看起來很是痛苦。

「吾該如何處置你才好呢？」暮者的語氣輕飄飄的，顯得特別鄙夷。「看是絞死你呢？還是碎屍萬段？再拿你的屍塊下去餵豺狼呢？」

「我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把你們所有人通通都殺得片甲不存──」他的吼聲迴盪起來，將殷紅的火光顫得發抖。

暮者道：「原來你嫌這些死法不夠滿意？」

葉利的聲音跟著迴盪在整個空間裡：「勃爾，你太狂悖了，暮者說容不下你。」

勃爾道：「如果不能與您搏鬥力拼，又如何向世間證明我的強大呢？」

暮者道：「勃爾，這是吾第一次見到你吧。還聽說你一直在找吾。」

勃爾咧嘴奸笑，道：「沒錯，我要你放了我，立刻跟我打殺一場！」

暮者幽然道：「你的要求只怕很難呢。」

勃爾道：「噢？這麼說，你是怕了？」

暮者道：「吾只是以為實在沒那個必要。」

勃爾道：「哈！可笑！你分明就是害怕了！你這個用閹人們的尿液來洗下體的小耗子！」

暮者目光幽幽一瞅，冷然道：「你已是虎口中垂死的雀，你的言行還能撼得了吾嗎？」

勃爾逕自道：「少來這一和順虛套，你這是動手啊？還是不動手啊？」

暮者瞇了瞇眼睛，右手有意無意的動了動指尖。

就在同時，勃爾的立刻被尖銳如刺棘的黑紅靈力貫穿！

暮者道：「真是謝謝你了，凱西恩。」

「不必客氣，暮者大人。」凱西恩緩緩走來，還攜著一團黑紅的怨靈，走到勃爾的面前。「暮者，是即刻讓他回到鬼王的身邊嗎？」

暮者輕蔑地一笑，道：「不了，吾猜鬼王肯定不會喜歡他這種貨色。」

蘿茲低頭竊笑，凱西恩道：「小的明白了。」

勃爾又吐了大口鮮血：「什麼鬼王？你們在說什麼？難道說這人死了竟能到鬼王身邊嗎？」

凱西恩漠然道：「你休要問得太多。」

勃爾挑釁道：「嘿，死妓女，就你這娘兒們，憑什麼自詡為暮者身邊的左右手？你比暮者還要瘦弱膽小，看我還不把你時常握在手心裡的那株草給捏碎！」

聞言，凱西恩俊美的臉已經冷黑，太陽穴爆起條條青筋，更多黑紅靈力往勃爾的身上刺去！

勃爾尖叫出聲，再次臉色鐵青地口吐鮮血，回神間，發現自己的一半身體都被凱西恩的鬼靈力削去！他的四周血濺淋漓，讓四面的其他晝夜團員都紛紛噤若寒蟬。

凱西恩的表情變得無比恐怖，他本來還想要給勃爾致命一擊，暮者已經飄下來，按住凱西恩的肩頭。「鬆手吧，切不可意氣用事啊。」

勃爾還在逞強叫道：「哼，只不過少了條胳膊少了條腿，有什麼可怕的！」他的眼睛瞟到佇在眼前的泰馬克斯，他是跟著凱西恩一起過來的。

勃爾雖然少了半邊身體，但由於體型異常，並沒有讓他當場斃命。「加西亞，你來得正好，你幫我說說理，你向來是這麼袒護著我的。」

泰馬克斯對自己多年相交的勃爾毫無表示關切，而是滿眼都是漠然。「你在暴動的時候我人又恰好在場，大家也都在場，你現在要求袒護也無濟於事了。」

勃爾一怔，似乎是難以相信泰馬克斯會這樣絕情。「連你也不幫著我了？」

泰馬克斯沉默而不表示意見。暮者幽黑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彎彎笑著，睥睨整個世間的模樣。「既然大家不肯容你，你還是不要再摻和核心的事情了。」

在陣心裡頓時燃燒一圈黑紅的火焰，與其說火焰，不如說是很強勁的靈力，這個陣法是古代的禁術之一，是專門把團員傳送到任何地點的術法，勃爾知道自己最終無法待在晝夜核心，便厲聲喝叫道：「我還是有機會回來，向你們臭烏鴉復仇的！」

他的怒吼響徹整個陰黑空闊的空間。

不用須臾，勃爾便消失在眼前。

葉利這才站出來出聲：「為什麼還要留他性命？他只不過是個愛好殺戮的屠夫。」

暮者語氣有些悲沉：「但吾等並不擅長屠牛啊。」

葉利鄙夷笑了起來。

佩爾溫科仍然對於刺客的逃跑而耿耿於懷。「暮者，既然處置了一個後患，就請下令處置了另一個後患。」

暮者當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爾等說說看，這次，我等失去了什麼？」

葉利回答道：「失去了一個核心成員，和一間妓院。」

暮者道：「既然如此，我等何必貿然去追殺一個兩個耗子呢？」

佩爾溫科道：「但是，那些逃走的很有可能就是前來與安插在我們之間的細作交應。」

泰馬克斯登時怵惕，暮者道：「加西亞，你以為有誰會是藏於我等之間的細作呢？」

泰馬克斯不得不面對最棘手的問題：「小的以為......這個要問潛藏在我學院當中的那個成員比較準確......」

佩爾溫科道：「你根本沒有回答暮者的問題。」

泰馬克斯對於佩爾溫科的過度緊逼而感到厭惡，兩人還一度呈現膠著。

暮者嘆聲道：「都怪吾做得不夠好，才會讓諸位感到內心惶恐不安......」

蘿茲的粉色眼裡都是心疼：「暮者大人！請您千萬別這麼說！」

凱西恩道：「沒錯，暮者，我等的存在為的就是能夠讓您依靠著，不讓您感到惶恐......」

暮者陡然呵呵笑道：「吾真是有一群相當信賴的部下啊。」

凱西恩道：「吾會負責掃除旁人安插在我們這裡的細作。」

泰馬克斯見暮者根本一句也沒提核心裡拉攏新成員的事情，便心道：我都為了晝夜盡心盡力，可結果一樣沒能攏住暮者的心嗎？

佩爾溫科心下一惱，旋即轉身離去，顯然他的做派沒有跟著大夥兒們同手同腳。

「每個人都太輕忽了...」

葉利笑吟吟地摸著他的頭，道：「你啊，別總是把每件事情都看得太重，小心會被貴族的馬車輾死喔。」

佩爾溫科冷漠道：「信不信我斃了你。」

葉利也不以為意，自討沒趣的先行一步。

等到陣心裡的成員一一消散，就連暮者還有凱西恩跟著消失，佩爾溫科暗中思忖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這時，比較親近的手下羊角麗（Milkweed）悄然走到他的旁邊。「佩爾溫科大人，您這樣屢次與暮者槓上，總歸不是好事。」

佩爾溫科望著那一圈陣心圓，勃爾的鮮血依然曝曬在陰影裡。「生為晝夜，吾等的使命便是為了黎明的到來，擋在吾等前面的障礙就必須清除。」

羊角麗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佩爾溫科大人，您想做什麼...？」

佩爾溫科肅穆沉沉地道：「要是有萬一，也只能做好被暮者懲處的覺悟，由我親自解決後患。」

羊角麗知道佩爾溫科的脾性，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何止是一頭牛能拉得住他呢？

「看來你真是下定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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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楊依舊坐在靠著落地花窗的位置，蒼老的手挑揀著一朵一朵的鮮花，身旁的是端莊的莉拉。

「我兒子走了好幾天了，也不知他有沒有被雨水淋濕？」

莉拉道：「學務官不是擔心加西亞老師，擔心的是霍索恩先生吧。」

赤楊被戳中了心事，倒也不反駁。「一隻隻烏鴉在地面上撲騰，就突然被幾隻野狼咬著，這才發出好幾聲叫聲，我兒子還找了幫手，想來應該很快就有結果吧。」

莉拉慨然道：「我等跟晝夜團如此反覆周旋，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得多久。」

赤楊道：「妳放心吧，那兩個孩子又不是負責站上前排廝殺的，不過是給哈克做個幫手。」

莉拉道：「可我還是擔心，畢竟都還是個學生...」

赤楊呵呵一笑道：「妳也知道我們老人家臉皮厚嘛，無恥的叫學生們去歷練歷練，也好讓他們迅速成長。」

莉拉輕啐道：「學務官，孩子們又不是花花草草，哪能說快點長就快點長？」

赤楊悠悠地道：「嗯~我等秘書長真會打趣呢。」他執起一株株新綠的繡球花，端詳有頃。「嗯...這綠繡球正好適合今日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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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裡，時間彷彿倒退了好多年，凱西恩一如從前的年輕，俊美，又強大，他是不少女孩的夢中情人，但他始終淡漠，恍如不把周遭的愛慕放置冰冷空寂的眼睛。

但，他卻和霍索恩、赤楊和沙治經常在一塊，尤其跟霍索恩，不只把他兄弟。

那時，最讓霍索恩快樂的是和凱西恩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他是男生，所以霍索恩才恍忽發現，原來自己對他竟是如此執迷。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初吻會是這麼美好，更沒想過，會是跟一個男生。

「你...喜歡我，對吧？」凱西恩的聲音縈繞在他的腦中，他的心中，他的思緒中，那一句話讓他相當吃驚，可是他又沒辦法及時否認。

凱西恩卻靠得更緊，再次吻了他，吞噬了所有，霍索恩再次確認，他的舌尖有玫瑰、茉莉、石榴花的香味。

霍索恩甫一睜開眼睛，只聽得到雨聲，不過似乎變疏雨了。他依稀記得，自己在跟凱西恩對打，打到最後，自己被鬼靈力劃過胸口，他低頭一看，他已經被包紮好了。

「嘿，你醒過來啦？」耳邊傳來一道不熟悉但青澀的聲音。

霍索恩坐了起來，環視一圈，發現自己正乘著馬駝著的貨車。「我們這是去什麼地方？」

那年情的聲音回答：「我們已經經過了維多利亞區（Victoria），再過一小時，我們便會到布穀鳥鎮（Cuckoo）」

霍索恩一怔，也就是說，他們至少距離芙蘿鎮已經有三十里了！他霍然撲飛上前，幾乎就要飛出去，年輕的馬車夫驚呼道：「哎哎哎！老先生！你這是要做什麼？！」

霍索恩怔怔望著外頭一團模糊不清的雨霧，神情相當哀傷。

良久，他才重新坐回去，這才注意到，過了好幾天，霍索恩的意識裡還覺得有些模糊。「我是怎麼在這裡的？」

年輕的車夫回答道：「自然是有人將你送離開的。」

霍索恩道：「不，我的意思是，聽起來好像不是你答應的。」

車夫暗暗吃驚他的敏銳：「先前確實是一個獐頭鼠目的馬車夫載著你，爾後才出了城鎮，他便轉眼把你交給我，那車夫要我把你送離開，我本來是不情願的，但看他給了我至少三個月的薪水，我也就只好答應了，只不過看你一直在昏迷，我也不知道要把你送到哪，便一路這麼行駛下去......」

霍索恩偏頭，望著窗外的雨霧，似乎看得很遠很遠，半晌喃喃道：「對了，凱西恩不見了......」

看霍索恩如此哀傷的表情，讓車夫有點同情：「還是說，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不了，現在我不想去回想了......」

「這樣啊......」

馬蹄噠噠與車輪轆轆，濺著路上的泥濘，霍索恩的目光卻留意到路旁的綠繡球花，霍索恩覺得他們好像一團團菸草，而且還想嚼上幾片。

「麻煩你載我到你要停下來的地方吧！」

我本來不想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模樣，可是我還是做不到，我又一次又一次的挽回不了你。

只要看著你，我就能感受到你那冰冷的眼神，一遍又一遍的凍傷我的心。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走到你所在的冰雪之地。

你到底是怎麼想我的呢？

又或者，你從不思考這些？

就好像期盼到最後，只剩下漫長的大雨。

雨下得再多，總會停的。天邊開始浮現一片淺藍出彩，青黑的雲透著一道一道微弱的日光。

車夫道：「雨停了。」

霍索恩跟著道：「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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