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亭自被停職查辦,便一直足不出戶般待在長慶樓,廢寢忘食地翻閱各種情報書冊。
雅間的門忽被打開,淡淡月光灑在腳尖上,沿著光抬頭便見江臨神色凝重,沉聲道:「有消息回來了。」
徐昭亭翻頁的手凝滯,卻未抬頭。自從革職以來,她便都是這副對一切充耳不聞的模樣。江臨已見慣不怪,逕自接著說:「南雍宮崇文院前陣子確實失竊了;而今日,趙珉進過宮,也與趙昕瀾碰了面。」
徐昭亭面色未有半點波瀾,竟像是心平氣和般緩緩將手上信紙疊好鋪平,靜置案上。她起身走向江臨,淡淡道了聲「有勞」,便一如既往地踏著沉穩的腳步離開了雅間,離開了長慶樓,離開了江臨的視線。
江臨仍倚窗前,眉頭深鎖地凝視徐昭亭消失的那個牆角。她越是顯得風平浪靜,江臨越是憂心。可自己又能作甚?想必世上除了那個小皇子,誰也無法左右徐昭亭的一舉一動。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MeFuUkmNf
江臨只知道,她不是個榆木腦袋的人,便足以讓她袖手旁觀。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DF9bMG6Tp
徐昭亭回到宅中,業已子時,方才一陣怪風把密雲都牽到月前,風卻仍在雲的籠罩內徘徊不定。徐昭亭坐在內院石案前,煮起一壺杜康酒,獨酌幾杯。
內院大門「砰」被敞開,強風把門扉扯得搖擺不定。一個高挑身影佇立門外,久久未語,衣袂飄揚。他手裏緊握著一卷畫,被他捏得皺褶滿滿。
「都知道了。」徐昭亭平淡地喃喃道。語氣沒有一絲起伏,非在問話,更像陳述事實。
趙慕恆彷彿被一言驚醒,快步走上前,把那卷畫攤開在桌上。徐昭亭不忍地瞥過一眼,看到自己的模樣在皺摺下顯得猙獰可怖。而畫像右側,寫著一筆一畫都清晰明瞭的六個字:雍國七公主,萱。
趙慕恆指著畫像的手指微抖,沉聲問:「畫裏的不是你,對吧?」
徐昭亭逃避一般將目光從畫上移開,斬釘截鐵道:「是我。」
趙慕恆猛然搖頭,聲線稍揚,近乎破音:「不,這是趙昕瀾找人偽造的,對吧?」
徐昭亭沉默。
良久,趙慕恆衝向前,站在她身前彎下腰,一把抓起她雙手:「你為甚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的身分?我可以替你銷毀從前的一切證物,他們便不會誤會你是奸細⋯⋯」
「誤會?你還不明白嗎?」徐昭亭的眼神像是被一層薄冰阻隔開來,雙目無神地抬眸對上他的雙眼。她眼裏都是冷意,眉目間髮絲亂舞,令趙慕恆從未有過般心寒。
他像冰封般一動不動許久,直到冒冷汗的雙手脫力,徐昭亭本被他抓住的兩手墜下,在身旁晃了晃,靜止下來。趙慕恆前傾的上身緩緩站直,踉蹌地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不要開玩笑。」趙慕恆顫抖的聲音,被急風拆成支離破碎。
「我開過玩笑嗎?」徐昭亭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叫李萱,雍國七公主。因為你們嬴國火燒雍宮,母親被你們擄走關押,我這才易名徐新,來到這裏報仇雪恨。」
趙慕恆眼眶泛紅,不自覺地搖頭,語氣輕得快要飄散在空中:「你騙我。」
「是的,我騙了你。」徐昭亭哽咽,卻在轉瞬間把淚意吞下。「我與你親近不是因為同情你、想幫你,而是為了尋找失蹤的母親,亦是為借扶你上位,惹起嬴國皇室內鬥,讓你們自相殘殺,以報大仇。」
「那你和我之前⋯⋯」趙慕恆不敢再問下去。
幾乎同時,徐昭亭看似不假思索地立刻答道:「假的。」回答之快,像是早已在腦海裏上演過無數次同樣的場景,純熟地拋出了這個違心的答案。
「心甘情願⋯⋯也是假的?」趙慕恆嗓子裏像是有東西卡住,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一切,都是假的。」徐昭亭狠心道。
趙慕恆一步一步往後退,已經退到門前,後背一下撞到門框上,卻未有反應,渾然不覺疼痛。
徐昭亭不敢思考任何事情,只怕想到即將發生的一幕,淚水便會忍不住缺堤。她極力數著樹上鴟鴞的哀鳴,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第九下,趙慕恆才再次開了口。
「既然是假的,那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吧。」話畢,他便轉頭,緩緩地消失在門框以外。門前只剩那道搖曳的門扉,徘徊風中。
徐昭亭多麼想偷偷地以滿帶愛意的眼神看他最後一眼,可模糊的雙眼連他揚起的衣角也觸不到。盈眶的血淚再也收不住,只能放任紅透的眼角決堤。
她坦白了從前的一切欺瞞,卻也撒下了最大的一個謊話。她的感情何嘗不是真實,她甚至願意承認,她此生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人。
上天彷彿看破此間淪落人心事,零星淚珠滴落人間。徐昭亭昂首,雨恰好滴落眼尾一角。
她徹底傷害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真心在意的人。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jItP1FpxC
「殿下!」張樹站在王府的寢室門外,前臂搭著一套寢衣,憂心忡忡地往裏面喊。「殿下,請讓小的進去服侍殿下梳洗更衣吧!殿下回來衣服都被淋濕了!夜半三更天氣冷,會著涼的!」
姜時被叫喊聲驚動,快步流星地來到門前,壓低聲線問張樹:「發生甚麼了?」
「哎,侍衛大人,你可算醒了!」張樹一臉不滿。「本來殿下一直在寢室裏把門關著,我便以為他已歇下。怎料子時左右下了場大雨,我起來想把門窗關嚴,就看見殿下濕漉漉地走進府門。殿下二話不說就進了寢室,待我去取完乾淨寢衣回來時門已鎖上,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趙慕恆從來沒有這般魂不守舍過,更沒有試過把自己關在房裏,兩人盡是惴惴不安。「殿下今天進宮了嗎?」姜時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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