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隻吸血鬼當寵物 - 六

拎著在超市採購的食材，蘇茉蘭撐傘走在回家的斜坡上。海面上有個逐漸接近的颱風，讓最近台灣的氣溫頻頻飆高，但今天一早還是艷陽高照，傍晚就下起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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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學就住在這裡，是父親朋友的房子，長期空閑著乾脆整理了一下便宜租給她。她喜歡這裡，清幽安靜正合她意，從沒想過要搬離，所以畢業後選擇附近小學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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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區小學本就容易被冷落，經常是教師名額二招三招都招不滿的情況，她反倒沒被畢業即失業的窘境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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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交通工具，不過來往小學路線的公車班次不少，要往市區移動走十來分鐘路程就是捷運站，其實方便得很。學校大多老師寧願每天花上個把小時在通勤上，也要住在繁華鬧區，平時都窩在山上了，晚上跟周末當然要脫離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鄉下，當初沒少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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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們並沒真正看過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鄉下長怎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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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她住的是一棟透天厝，兩層半的樓房外觀是灰黑水泥，連油漆瓷磚都沒，完全是三十年前老房子的型態，她記得沈安安第一次到她家還沒踏進屋子就面露嫌惡，直說這房子烏漆嘛黑也沒保全，看了怪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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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說不會，附近鄰居的房子都是這樣，況且這裡不是社區當然沒有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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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持續叨念著她住的地方樓下就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精品超市，這裡連個7-11影子都沒看到，念個不停的一張嘴直到看見內部裝潢才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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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住處雨越大，她的鞋底都進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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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突然想起，他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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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慕寰吃完飯那晚范一路跟著她直到下捷運，她好說歹說要他到市區找個地方住，再跟她前進可是什麼東西都沒，他肚子餓也沒得吃，他根本不聽，直到她威脅要報警他是失蹤人口才讓他止步在捷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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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過去她沒再遇見他，他回宜蘭了嗎？還是又在哪個咖啡廳外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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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清楚這兩個都不會是，因為他不是普通人，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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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拐個彎家落在了視線內，似乎看見一個黑影從她家門口瞬間衝出，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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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視線不好，她眼花了。這裡雖偏僻，畢竟是大台北地區，時時刻刻都有警車巡邏，治安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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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了密碼再按指紋開鎖，蘇茉蘭進門放下購物袋立刻轉到外頭拿信，家門外有個小庭院，外圍再用水泥短牆隔出範圍，原屋主大概想規劃成歐洲風但連一半都沒做到，原本的植物早已枯死被她處理掉，也沒再種新東西，除了那顆高大的櫻花樹，那是哥哥幫她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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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外看見黑影真面目，范穿著黑色風衣罩著連身帽子，蹲在門外背靠牆壁，就跟在咖啡廳一樣的動作，從他愕然神情看來也是沒想到自己行蹤竟曝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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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門口放下東西再轉身出來，不到三十秒時間，他怎麼出現的，還一付這位置頗舒適的樣子。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TmXtnS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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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蹤我嗎？」肩頭夾著雨傘，蘇茉蘭掏出信件，後腦勺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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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蹤她，但她不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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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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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嘆氣轉頭，他左鎖骨上的紅漬吸引了她目光，只是血漬，但他皮膚接近死白，一丁點顏色在他身上就顯得異常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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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她邁近想看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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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移退，不隱瞞但也不想讓她親眼瞧見。「我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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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受傷，他不是有自行癒合傷口的超能力嗎？她直覺從他口中講出來，已經是嚴重的大事了。「讓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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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嚇到。」他閃避，她不妥協硬是要看清楚，沒料到他抵死不從，一個閃躲肩頭碰撞，竟將她撞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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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都有意料之外的驚喜等著她，他瞬間移動似地出現在她身後接住往下墜落的身子，而他受限傷勢無法硬生生接住，跟她一塊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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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機扯開風衣外套的拉鍊跟衣衫領口，左胸上一口子潰爛，流著爛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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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被動物咬的嗎？」是熊？還是虎？台北哪裡有這兩種野生動物，他去動物園找牠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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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起身撈回範圍之外的雨傘，為她擋住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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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我幫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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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拿出乾淨毛巾衣物，他簡單沖了熱水澡後坐在客廳沙發上安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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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處有一座銅製金屬櫃，黃銅佈滿鐵鏽已經無法反射光線，裡頭是各式各樣風格迥異的飾品擺設，范走上前瞪著一根鐵柱，幾乎是一個成年男人手臂的粗度，可以想見沉甸甸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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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拎著醫藥箱下樓，招他過來坐在飯廳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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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家具小巧佔地不大，空間舒適寬闊，家中格局很簡單，樓梯前面是客廳後面是廚房，沒有多餘的裝潢跟隔間，連天花板都沒多加遮掩，整理過的管線統一漆上黑漆裸露在外，營造既溫馨又粗曠衝突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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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光裸上身，手捏著衣服坐在她面前，左胸的創口又開始滲血，傷口看起來是由內向外擴散，沒破口的皮膚下蔓延一片紫黑，看起來臟器傷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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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可是心臟，他竟還可以行動自如。「你是怎麼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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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答，注意力還放在蒐藏稀奇古怪珍品的櫃子裡。蘇茉蘭拿鑷子夾起大團棉花，一鼓作氣塞進流著膿血的傷口，他悶哼，總算低頭回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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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把捲縮沾滿血的棉花拿出，反覆幾次膿血開始有減少跡象，才以紗布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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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攻擊。」再不說她就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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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誰攻擊？」她靠得極近，一圈圈從胸前繞到後背，再繞到肩上固定，整圈紗布剛好用完。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gEHpvU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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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看起來弱不禁風，像個營養不良的翹家少年，想不到沒布料遮掩的身材這麼有料，平時雜誌上秀身材的男模身上看得到的肌肉，他全都有，只不過沒那麼壯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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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會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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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她立刻接話。他不是會讀心嗎？那他應該清楚她此刻只想知道答案，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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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穿上衣服，腦中也在回想那晚攻擊他的兇手是誰，他沒看清楚對方面貌，唯一肯定的是——「我不知道，不過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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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與他對視，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戲弄神情，僅看見一如往常的淡然，好吧，她相信了。動手收拾藥箱，表面鎮定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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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呢，也是非人類的生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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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住下來嗎？」備顯疲態的神情跟語調，她想這場令他受傷的意外讓他元氣大傷，像是怕她拒絕，他再補充：「今天晚上就好。」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TLmlLqY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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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忍說不，應該說從決定讓他進屋的同時她就打算收留這隻無家可歸的小孩，不，是大型犬科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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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她領他上樓，屋子上下樓梯間都舖著地毯，柔軟羊毛吸去腳步聲，腳底傳來輕微轟隆音，那是貼地的除濕氣孔，埋在牆壁裡的中央系統正強力運作保持室內乾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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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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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其實不小，但擺著一座撞球檯跟木櫃一體成型的長桌已經佔去一半空間，另一邊是單人床舖，長桌看上去像是書桌也像工作台，任何器具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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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裡很久沒人住，不過還算乾淨，我等等拿床單跟棉被過來。」空氣乾燥沒聞到霉味，看來哥當初說這裡太濕，除濕機起不了多大作用，打造中央除濕系統的堅持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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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伸手拉住轉身要離開的她。「妳睡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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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這裡很安全，你不用擔心。」兩個房間的房門口相對，一前一後盤據了整個二樓地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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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地翻出冬天羊毛棉被讓他禦寒，現在是夏天但他的體溫卻低得嚇人，在不確定他到底是什麼生物之前，蘇茉蘭決定用正常人類的方式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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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早晨發現他睡在她房門口時，她覺得自個兒昨天的貼心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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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縮著身子躺在房門口，她一大清早腦袋還沒完全清醒，踢到門口障礙物整個人撲倒在大型犬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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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心口傷處一個重擊，痛得范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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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睡在她房門口一整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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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狼狽起身坐在地毯上，賞了他手臂一拳。「起來，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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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亮了？」陽光從她房間照向整個廊道，閃閃發亮的金色光粉帶來炙熱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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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邊打呵欠邊挪位置，小心翼翼地坐在陰影處。「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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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亂翹一臉無辜，還不忘禮貌性地道早安，方才的氣憤都被他無意間的萌樣輕鬆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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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整夜都在我房門口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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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比較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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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床睡睡不著，偏偏要睡地上才睡得著？」而且連個枕頭棉被都沒，像隻狗一樣席地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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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懷疑他真的是狗，聽懂主人的話第二天帶上枕頭棉被，一樣縮在房門口過夜，她怎麼講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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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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