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不同色 - 第四十六章　浪痕無跡

　　須臾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陳禹謫的車燈在夜色中逐漸遠去，最終消失於地平線的盡頭。引擎聲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散，只餘下海潮不斷翻湧的聲音，低沉而遼遠，與夜色一同包圍了整片海岸。

　　他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裡，視線微垂，凝視著眼前起伏的浪潮。

　　風拂過周身，帶著海水特有的鹹澀氣息，涼意滲透衣料，貼在肌膚上，卻似乎沒能帶走身上的一絲疲憊與血腥氣。

　　左臂上的傷口仍在流血，溫熱的液體順著袖口緩緩滴落，在石岸上留下幾抹暗紅。

　　血珠隨著潮水翻湧，被瞬間沖刷、吞沒，彷彿從未存在過。

　　須臾只低頭看了一眼，只是任由鮮血流淌，他不放在心上，也不覺得需要急著包紮。

　　深夜裡的海面沉靜而遼闊，浪花在岩石間湧動，潮聲在耳邊回盪，無窮無盡，似乎不論過去多少年，這片海都不曾改變。

　　他望了片刻，然後抬起腳，往前走幾步，踩上一塊較為平坦的岩石。岩石經過長年累月的海潮沖刷，表面冰涼而堅硬，偶有濕潤的水痕反射著月光。

　　須臾目光掃過四周，最後選中一塊乾燥的石面，隨意地坐了下去。

　　他隨意地靠在岩石上，手臂搭在膝蓋上，指尖輕輕摩挲著衣料上沾染的血跡，卻沒真的在意，只是懶懶地垂著視線，看著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湧來、退去。

　　須臾嘆了口氣，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指尖輕輕劃過螢幕，翻出一個熟悉的號碼，毫不猶豫地撥出去。

　　手機螢幕微微亮起，在這片漆黑的海岸邊投下微弱的光芒。

　　他將手機抵在耳邊，望著夜色沉沉的海面，聽著那頭的通話鈴聲響幾聲後，終於被接起。

　　「車沒了，人還在。順帶一提，我目前失血中。」

　　語氣平淡，聽不出特別的焦慮，也沒有半分求救的意思，說得就像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甚至帶著點隨興的語調。

　　「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須臾頓了頓，然後不疾不徐地補上一句：

　　「雲顥辰，可以來撈我了。」

　　對方沒有立刻回應，須臾聽著手機那頭一瞬的沉默，然後終於傳來一點反應。

　　他聽對方說了些什麼，微微挑眉，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結果還是只能靠自己啊，唉——」

　　他淡淡地嘆了一聲，聲音拖得很長，帶著一股說不清的無奈。

　　搖了搖頭，掛斷電話，順手將手機塞回口袋。

　　抬起視線，望向這片靜謐的夜色與無邊的海潮。

　　浪潮翻湧，拍打著礁石，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迴響，而這片海岸邊，連半輛車都沒有。

　　須臾的目光掃過夜色下的公路，那條通往城市的道路此刻冷清無比，沒有任何車燈閃爍，也沒有半點引擎聲傳來。

　　他目光微動，落在陳禹謫留下的紅色重機上。

　　孤零零的機車停在一旁，夜色下泛著微光，然而它的油箱被劃破，燃油早已乾涸，完全失去發動的可能。

　　「……早知道就不要打壞油箱了。」

　　須臾盯著那台車看了幾秒，然後輕輕嘖了一聲，神情像是在嫌棄自己剛剛多此一舉。

　　「這麼個偏僻的地方，要找到交通工具都難。」

　　他撐著下巴，開始思考接下來的應對方案。

　　如果等不到車，那大概只能靠雙腿回去了。

　　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辦不到。

　　他伸展了一下手臂，傷口仍在隱隱作痛，讓他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算了，當作夜跑吧。」

　　須臾低低笑了一聲，語氣隨意，彷彿真的在考慮要不要乾脆直接輕功回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唯一的問題是——

　　這條路上，連個能順便搶個便車的對象都沒有，實在太不方便了。

　　就在這時，一抹微弱的光亮自遠處浮現，像是一滴墨落入漆黑的畫布，在死寂的夜色裡劃出一道緩慢移動的燈影。

　　須臾微微一頓，目光隨著那道光源移動，直到遠方的道路盡頭，一輛黑色的車燈漸漸映入視線。

　　他眼神微微一亮，隱約帶著幾分期待。

　　有車來了，那或許還能攔下來問問順風車的可能性。

　　但當車身輪廓清晰地浮現，須臾看清那是一輛黑色休旅車時，他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緊接著，忍不住嘖了一聲，原本隱約泛起的期待瞬間消散無蹤。

　　休旅車在這種地方出現的機率雖然不算低，但這輛休旅車，給他的感覺有點熟悉。

　　這感覺很不妙。

　　車身逐漸減速，在他視線範圍內穩穩停下，低沉的引擎聲迴盪了一瞬，然後消失在潮聲之中。

　　須臾沒有立刻起身，反而慢吞吞地偏頭，目光懶散地落在車門方向。

　　片刻後，車門「喀噠」一聲被推開，一道人影從駕駛座緩緩走出。

　　那是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穿著一件連帽外套，背後揹著條狀細長的物品，輪廓隱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些許凌亂的捲髮，和一張沒有什麼特別特徵的面容。

　　須臾在看到他的瞬間，內心幾乎立刻泛起無語的情緒。

　　「……」

　　他微微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方，目光從對方的臉掃到他背後的武器，然後又掃回來。

　　對方也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平靜，神色不明。

　　這無聲的對視持續了幾秒。

　　然後，須臾終於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極淡的無奈——

　　「怎麼陰魂不散啊你，凌濤？」

　　語氣不像是在警戒，反而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困惑。

　　夜晚的海風翻湧，潮聲起伏，遠方的浪潮仍舊不斷拍打著礁石。

　　站在車門旁的刀客微微抬起視線，沉默了一瞬，然後語氣平靜地開口：

　　「這是我該問的，殺手。」

　　須臾扶額，覺得這片夜色未免也太戲劇化了些。

　　他仍隨意靠著岩石，無意識地伸手按了按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輕哼了一聲，目光隨意地掃過公路，語氣漫不經心：

　　「本來我還期待有車路過，搭個便車離開，結果吧……」

　　須臾話沒說完，只是微微偏頭，目光落在凌濤身上，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像是在說——「結果碰上你了。」

　　他頓了頓，偏頭想了一下，像是思考著可行性，然後開口：

　　「……要不你乾脆送我回去？」

　　凌濤沒有理會他話中的意味，只是視線落在須臾染血的衣袖上，淡淡地道：「你受傷了。」

　　須臾聞言，低頭看一眼被割破的袖子，布料邊緣被鮮血浸染，隨著海風微微翻動。他的指腹輕輕劃過傷口，感受著略顯刺痛的觸感，語氣平靜：「被陳禹謫砍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語氣聽不出是調侃還是無奈：「……真狠。」

　　凌濤看著他，冷笑一聲：「你們剛花了大把力氣把他救出來，現在卻要讓他亡命天涯。」

　　他的語氣不帶明顯的嘲諷，但那股意味卻極為明顯，像是對北部聯會的行事風格感到不解。

　　「北部聯會，還真是個難以理解的地方。」

　　「是啊。」

　　須臾聽完，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語氣輕快得像是完全沒有要辯駁的意思。

　　他沒有帶笑，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單純地承認這個事實，彷彿連他自己都懶得為這場荒謬辯解。

　　夜風低吟，潮聲翻湧，海浪拍打著礁石，激起的水花在月色下閃爍微光。這片寂靜的海岸，映襯著兩人短暫無言的對峙，氣氛在這一刻顯得異常沉靜。

　　凌濤沒有立刻開口，夜風拂過他的衣襟，他的目光始終凝在須臾身上，如同在權衡些什麼。

　　片刻後，他淡聲開口：「陳禹謫去了哪裡？」

　　須臾聞言，目光微動，側頭看了凌濤一眼。

　　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對這句話感到有趣，卻也沒真的當回事。

　　他坐在岩石上，姿態懶散地往後靠了靠，微微仰頭，看向夜空。

　　「陳禹謫？」他語氣隨意，彷彿只是在回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跑了，去哪裡不知道。」

　　語氣淡得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沒有驚訝，沒有多餘的情緒，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掀起。

　　話音落下，他並未立刻看向凌濤，而是維持著仰望夜空的姿勢，靜靜地盯著雲層的流動，彷彿透過那無垠的天際，他能看見某些旁人無法理解的東西。

　　片刻後，他才將視線挪回，落在凌濤身上，似笑非笑地端詳了一瞬。

　　彷彿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將注意力放到這位刀客身上，才意識到些什麼似的。

　　他挑了挑眉：「你找他？」

　　凌濤沒有否認。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須臾，目光平靜無波。

　　須臾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

　　他笑得很輕，甚至有些意味不明，像是在這場追逐與鬥爭之後，忽然對某些事情感到好笑。

　　他稍稍挪動了一下姿勢，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然後隨意地開口：「你們不是想說服陳禹謫加入山海一線？那不如也勸勸我？看看能不能給我個混口飯吃的機會？」

　　凌濤微微眯起眼，盯著他看了幾秒，語氣不帶情緒：「殺手，你想幹嘛？」

　　須臾聳了聳肩，像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手指輕輕敲著膝蓋，節奏悠然，似乎只是隨口玩笑：

　　「哦？這麼說來，我是不是該考慮一下你的猜測？或許我真的可以混進去幫北聯收點情報。」

　　他頓了頓，眼神微微一轉，語氣輕佻：「說不定還能順便暗殺你們的首領？」

　　這句話出口時，他的語調依舊懶散，甚至帶著一種帶笑的意味，仿佛這只是一句隨意的調侃，並不打算當真。

　　然而，話語本身卻充滿了致命的可能性。

　　凌濤沒有立刻回應，僅是沉默地看著他，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像是在思考他話中的可能。

　　夜色寂靜，浪聲翻湧，海風低低地掠過兩人之間，拂動衣襟，也帶來一絲微妙的壓迫感。

　　須臾沒有動，只是等著對方的反應。他的笑意依舊掛在嘴邊，卻不再開口，彷彿只是單純地想看看凌濤會如何接這句話。

　　凌濤沉默了幾秒，最後才緩緩開口：「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篤定我現在不會動手？」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沒有明顯的威脅，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卻莫名帶著一種直指本質的壓迫。

　　須臾聽到這句話，忽然輕笑了一聲。

　　那笑意淡淡的，沒有明顯的挑釁，也沒有刻意的疏遠，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契，亦或者，這只是他個人的某種幽默。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又看了看凌濤，眨了眨眼，像是思考了一瞬。

　　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在斟酌用詞，最後卻只是依舊笑著，沒給出確切的答案。

　　須臾的笑聲輕輕落在夜風裡，這笑裡既沒有刻意的戲謔，也沒有明顯的挑釁，更不帶任何妥協的意味，反倒像是發自內心的輕鬆，甚至……帶著點隨遇而安的意味。

　　凌濤微微挑眉，眼神掃過須臾，語氣冷靜：「你笑什麼？」

　　須臾的目光在凌濤與海面之間游移了一瞬，像是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但最後卻只是聳了聳肩：

　　「不知道，可能只是覺得，這片海景不錯？」

　　話音落下，他偏過頭，視線投向夜色深沉的海面。

　　月光隱沒在厚重的雲層之後，海潮漆黑如墨，深不見底，浪潮不斷拍打礁石，翻湧的白沫在黑暗中閃爍著冷色的微光，除此之外——

　　便什麼也沒有了。

　　死寂，沉默，無邊無際的黑暗。

　　須臾的視線隨著浪潮緩緩流轉了一瞬，像是在欣賞，又像是在放空。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仔細想想後，還真有幾分道理。

　　夜色深沉，深海如墨，說到底，除了黑色什麼都看不到。

　　但或許正因如此，才能夠這麼坦然地坐著聊天吧。

　　凌濤沉默著，也看向海面，沒有回應。

　　海潮聲在兩人之間流動，帶著潮水的腥味，夾雜著海風低低的嘯鳴聲，像是遠方傳來的某種低語，又像是無聲的空白，將這場對話的餘韻無限延長。

　　「你站著，我坐著，誰都沒動手。」須臾瞇起眼，看著海面起伏的波光，隨口道：

　　「挺難得。」

　　須臾嘴角帶著一抹極淡的笑意，像是真的這麼覺得，而非刻意嘲諷或試探。

　　凌濤沒有回答。

　　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海面，神色平靜，像是在思索，或者根本不想回應。

　　夜色沉靜，浪潮翻湧，黑暗與海風交錯，像是將時間暫時凝滯在這片礁石之上。

　　一場本該屬於敵對立場的交談，在這個夜晚，卻顯得異常自然。

　　凌濤站在潮聲之間，靜靜地望向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海面。夜風自遠方吹來，拂過他的髮梢，衣襟微微鼓動，卻無法動搖他一絲一毫的姿態。

　　海潮翻湧，聲聲不息，彷彿天地間唯一的回響。

　　這片海，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卻又似乎有所不同。

　　他微微閉上眼，讓潮水的聲音浸入思緒深處。

　　——浪天劍式。

　　這個名字，在他的記憶裡從未真正消散。

　　他低聲喃喃，幾乎無聲，像是在夜色裡獨自與自己對話。

　　過往的他，為了追求武藝上的極致，提著橫刀，四處挑戰對手。

　　有輸有贏，但贏的總比較多。

　　凌濤能將任何一處功法溶入刀勢之中，拆解、吸收，甚至改變它的形態，使之成為自身技藝的一部分。然而，不管他如何精進，如何求索，他始終無法突破瓶頸——

　　他的刀法，彷彿被某種看不見的界限束縛著，無法前進，無法更深一步地推展。

　　直到——

　　腦海中閃過某個遙遠的片段，那是一場戰役結束後的餘波，他站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遠遠地，看見了那一劍。

　　劍光翻湧，如驚濤裂岸，氣勢如怒海翻騰，吞沒一切，無可抵擋。

　　那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整片海嘯轟然而至，吞噬大地與蒼穹。

　　那並非單純的招式，而是一種境界，一種與天地相合、將萬物囊括於自身的劍意。

　　當時的他，震驚在原地。

　　如同真正的潮浪降臨，將整個戰場吞噬。

　　那一刻，他才理解。

　　原來劍意能囊括大海，能承載風浪，能涵蓋世間萬物，甚至能超越個人的武學，化作天地間的一部分。

　　原來天地間的武道，並非僅是鋒刃相交的殺伐，而是可以如大海般，承載萬象，包容四時，吞吐風雲。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境界——

　　過去，他曾以為武學的極致，在於破敵，在於壓制，在於必殺，是破壞與衝擊。

　　每一刀皆是進攻，皆是意圖壓制對方，將其置於劣勢。

　　然而，當那一劍橫空劃過，驚濤裂岸，吞沒敵影的同時，也撼動了他的認知。

　　那一劍之下，天地似乎都在傾倒，像是萬里浪潮自天際鋪展，無可抵擋，也無從躲避。

　　浪潮不只是破壞，更是包容；不只是撕裂，更是匯聚。

　　後來，凌濤開始在瀑布前思索。

　　他站在飛瀑之前，仰望水流從崖頂奔瀉而下，化作萬千銀線，直衝潭底，水霧蒸騰，濕潤了衣衫，模糊了視線。

　　瀑布如劍刀，快而疾，狂烈不羈。

　　但在瀑布之後，深潭靜默無聲，容納奔湧的水流，既不排斥，也不抗衡，而是讓水勢於其中回旋、化解，最終平靜地匯入溪流，涓涓東去。

　　那股流動的韻律，既帶著瀑布的氣勢，也帶著深潭的包容。

　　他伸手觸碰那瀑布之水，手掌承受著強烈的衝擊，掌心被急流拍打得隱隱發麻。

　　然而當他稍微側掌，順勢而引，水便不再是一味地衝撞，而是沿著他的指尖滑過，帶著流動的靈性，變得溫和，變得圓融。

　　原來，水勢的強弱，不僅僅取決於衝擊，而在於如何運轉、如何駕馭。

　　水可為刀，可為盾，可為萬物之形，隨勢而動，隨境而化。

　　他曾閉目站立於潭邊，任水氣浸潤肌膚，聆聽那奔流的聲音，感受風拂過水面的波動。那一瞬間，他彷彿聽見了天地的呼吸，感受到了水的脈動。

　　水勢不止是單一的湧動，而是有它自己的節奏，如大潮起伏，如風過林梢，如雷鳴自遠而近。

　　他在水中踏步，感受腳下的水流如何變換；他揮刀入水，看著水紋如何順應他的軌跡蔓延、擴散、回收。

　　當刀鋒與水勢相融，他的刀，便不再只是一柄兵器，而成為水濤的一部分。

　　當他的刀勢如水，如濤，如瀑，他終於突破那道看不見的界限，悟出屬於自己的刀法。

　　如今，他站在大海之前。

　　凌濤朝前走了幾步，踏上潮濕的礁石，細微的水珠在空氣中浮動，映照著稀薄的月光，如同漂浮的碎光。

　　身後，須臾微微轉身，步伐輕巧，不急不緩，宛如掠過波濤的影子。他走得隨意，卻也不刻意掩藏蹤跡，像是真的只是準備離開，又像是順水而去，消失於夜色之中。

　　凌濤沒有回望，僅是望向大海，感受夜潮翻湧的氣息。

　　風鼓動衣袂，奔流的浪濤與記憶中瀑布的水勢重疊，卻更為浩瀚、更加無可捉摸。

　　當年，他在瀑布前參悟水勢，如今，他面對的是更深沉、更遼闊的波濤。

　　這片海，這股力量，究竟還能推至何處？

　　無邊的風捲動浪花，翻湧不息，像是在回應他心底未竟的問題。

　　他靜立於潮聲之間，衣角微動，目光沉靜，心思卻如海潮洶湧——

　　浪天劍式，承載天地之勢，那他的刀呢？

　　能否，如這片大海，容納萬象，變幻無窮？

　　浪潮依舊不止，拍擊礁石的水聲混合著海風，無止無休。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y0Ltw5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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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浪痕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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