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淺 - #31

「你們⋯⋯發展迅速啊。」Giselle抿了一口面前的雞尾酒。週末的夜晚，我約了Giselle和Anson去中環喝一杯。笑容有點調侃，「但你還沒問他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沖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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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每次面對他都有點鼓不起勇氣的感覺。雖說因為要看煙火大會，我們的行程推遲到七月尾，但現在都快要六月了，其實我也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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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起，我跟Arvin的關係好像進展了不少。閒時，只要他有空我們都會傳幾個短訊。但我總有點害怕他會覺得我剛分手就跟他有點曖昧，是個水性揚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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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出我的所想，Anson說道:「Arvin是個好人，感覺他活得也挺通透的。緣份來了，不會無緣無故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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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拿起我的雞尾酒抿了一口，我心裡明白Anson 說得對，但自己的心裡總是在鬧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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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杯裡的冰塊又嘆口氣，手中拿着玻璃杯輕輕晃了晃，透著柚子香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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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怕他拒絕⋯⋯」我低聲說，像是在對自己辯解，「我只是怕，問出口之後，我們之間那種……剛剛好的距離會變得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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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selle挑了挑眉，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我，眼神裡有種「妳又來了」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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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on笑了一聲，把手裡把玩着的檸檬角丟回杯子裡：「妳每次這樣想來想去，最後不是一樣還是會去做？那時候你對着Justin，可沒有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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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時候天真衝動的「黑歷史」我瞪了Anson一眼，「但那是以前，」我搖了搖頭，語氣輕得像一聲嘆息，「現在我沒以前那麼勇敢了。再說，也不是十八廿二了，丟不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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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selle終於開口了，她語氣依然調皮：「大小姐，沒人要妳現在衝去告白啊，只是問他去不去沖繩耶，又不是問他要不要跟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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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出聲：「怎麼妳講起來好像真的很簡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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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來就很簡單啊。」她聳聳肩，「是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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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指尖輕輕滑過杯口，腦海裡浮現出他在街燈下和維港的夜景下替我撥開臉上的亂髮、想起他在我生病時，滿頭大汗照顧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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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喜歡我，但這些小舉動，像是不小心撒落的糖，讓人忍不住想一點一點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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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今天我還叫了一個人。」Anson忽然轉頭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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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心裡莫名咯噔了一下，「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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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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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一頓，原本拿著杯子的動作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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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跟Anson和Giselle是大學同學，我也認識。畢業後留在了英國，當初我去英國工作也是Anson介紹我去找Winston，也是這樣才認識Winston剛移民到英國的中學同學，子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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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我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嘴角勉強揚起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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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是回來探親。」Anson喝了一口雞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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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低聲應了一句，心底卻升起些許說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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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找他來啊？」Giselle皺起眉，語氣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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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你師弟嗎？再說，我聽說子朗最近過得不太好，我想說——Hina知道了，心裡可能會多少平衡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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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selle狠狠瞪了他一眼，「Anson，你真的很不懂欸。曾經愛過的人，不管後來怎麼樣，聽到他過得不好，只會覺得心裡更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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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on怔住，像是沒預料到她的反應，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幾秒，才低聲嘀咕：「我倒是沒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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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思緒像被輕輕牽引般，回到那個下著小雨的午後——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al7dk6u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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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的天氣一向這樣，有點濕冷但又有點迷懞，像是永遠沒醒過來的夢。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eu0lRYw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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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從公共圖書館出來，懷裡夾著幾本老舊的電影膠卷修復書籍。Winston在街角等我，撐著一把透明傘，笑說要介紹一個朋友給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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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在醫院輪完夜班，應該有點累，不過還是來了。」他邊說，邊引我進了一家藏在巷子裡的小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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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的風鈴因細雨微晃，發出幾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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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門的瞬間，看見他坐在窗邊，望著外頭濛濛的雨。他穿著深色風衣，身型高大瘦削，手裡捧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神情有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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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na，這是子朗。」Winsto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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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看著我，語氣淡淡的：「你好，聽說你在修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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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嗯，膠卷那種，很老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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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像在跟時間說話。」他輕聲說著，聲音不高，但不大的雨聲剛剛好地讓我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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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那句話落進心裡，有種無聲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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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了：「你呢？做醫護，不也總是在和命運打交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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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咖啡館聊了很久，雨下得不急不慢，像故意拖延的背景音。我們說起彼此的生活，語氣平淡，卻有一種奇妙的靠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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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我完全不一樣——他話不多，步調也慢。說話時眼神總是落在窗外，好像總在思考些什麼，不會急著給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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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被那樣的節奏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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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日子裡，我們偶爾會在下雨的日子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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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下班太晚，他會在巴士站等我，手裡拿著一杯還溫熱的巧克力；有時他從醫院出來，臉上還掛著疲倦，我們就手捧着咖啡，默默坐在橋邊，看河面上映著城市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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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擅長表達，但我記得有次我感冒沒上班，他特地跑來我家門口放了一袋藥和幾瓶飲料，發訊息只寫了一句：「記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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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以為，我們也許能慢慢地，走進彼此的生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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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on把Winston拉過來介紹時，氣氛還算熱絡。Winston一見到我就笑著打趣：「喂，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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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擠出一個微笑：「怎麼會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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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老樣子欸。」他嘻嘻地說，「不過看起來氣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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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暗暗地瞪了一下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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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和 Winston 一邊喝酒一邊閒聊，氣氛又漸漸熱絡起來。他時不時地看我一眼，像是有話想說，卻總在嘴邊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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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覺了，卻沒拆穿，只當作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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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Giselle和Anson沉迷在他們一對一的喝酒遊戲時，Winston 才終於低聲開口對我說：「其實……子朗最近過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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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端起酒杯的手一頓，微微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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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等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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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陣子他幾乎不出門，連球都不打了。」Winston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他那個性子⋯⋯嘴硬又固執，誰勸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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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應，只是慢慢地把酒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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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替他說話的。」他補了一句，語氣難得地認真，「只是覺得你有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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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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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酒杯，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悶：「我知道 Anson 讓我來說這些，是想替你出口氣。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因為他不好過就高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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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了一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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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他，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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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抬起眼，笑得溫和，卻帶點歉意，「我知道那時子朗對你不夠好。可我作為他朋友，當時卻什麼都沒說⋯⋯你那時一個人在英國，身邊沒人，過得像寄人籬下似的⋯⋯我後來才意識到，肯定很難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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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對不起」說得很輕，但像是觸碰到了什麼我一直小心包裹起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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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那些記憶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讓我有些窒息——那些強求得到對方施捨愛的日子，那些說過「沒事」但夜裡躲在廁所痛哭的瞬間，那些我曾經試著理解、試著原諒、試著留下的努力，還有那些明知已無可能，卻還想再努力一下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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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Winston，輕聲說：「他現在怎樣，跟我已經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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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愣了一下，最後只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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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說得再乾脆，心裡還是有某一個角落，悄悄地，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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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低聲說：「其實當我知道你決定離開的時候，我挺佩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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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灌了一口酒，歪著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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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乾脆地抽身離開一段有毒的關係。」他說得平靜，「當你意識到彼此已經不合適，能夠如此快抽身，其實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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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無意識地磨蹭著冰冷的杯壁，眼前的燈光被酒意映得有些模糊，但我的思緒卻意外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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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沒有想過這算是乾脆，只當自己是個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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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厲害，是太累了。有天早上醒來，我忽然發現——如果不逃，就會被那種日復一日的無力感淹沒。」我慢慢說，語氣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那個明知道他不會變，但還是一直等的自己，讓我覺得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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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沒插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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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很壓抑。」我低頭看著杯中漸漸融化的冰塊，「曾經以為很甜蜜的同居生活成了囚禁着我的牢籠。我自問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我當時真的太累了⋯⋯沒力氣再等，也沒力氣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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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輕輕點了點頭，像是懂了什麼：「所以你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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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其實連離開也不是什麼灑脫的決定。我花了很久，才說服自己不是因為輸不起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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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我，眼神柔了下來，低聲說：「你沒有輸。你只是不願意再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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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沒接話，只是默默地望著那杯還沒喝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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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他忽然問，「你回來以後，有好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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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輕輕點頭：「至少，我知道要找一個相處起來舒服的人。勉強⋯的確沒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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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ton望著我，嘴角微微揚起:「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他的語氣十分溫和：「你值得被好好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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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答，只是看著他，突然有點明白他今晚來這裡的意圖——或許真的不是為了替誰說話，也不是純粹來寒暄，而是想讓我知道：我不需要再為一段錯過的感情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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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的善良來得有點晚，但那一刻，我心裡是真的，輕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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