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們會幫忙釀酒，石榴酒很甜，但不常有……」我對祁煜說，抱著他買給我的酒，心中充滿喜悅。他見我高興，也輕輕笑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WVEDN2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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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壺酒絕對不值一顆珍珠，你虧大了。」我說。他搖搖頭：「見妳那麼開心，值得，再說了，珍珠在海底到處都是，卻沒有一壺讓妳開懷大笑的石榴酒。」他這樣說，還真是體貼，我心裡覺得暖暖的。但他後來補了句：「貪吃鬼。」瞬間讓我收回所有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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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於到達我從小長大的神殿附近，我有些裹足不前，心情緊張。我見到幾個熟悉的人進出，不自覺躲到祁煜後面，明明我戴著面具，不會被認出來的。祁煜拉著我走了，他說：「正門沒什麼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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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我繞到神殿後方，指著一處隱蔽的小門：「這裡比較安全，從這裡進去。」我點點頭，也非常訝異他這麼熟悉這座神殿。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mq1osV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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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他悄悄潛入。神殿內部的佈置依舊熟悉，空氣中瀰漫著香料的氣味，讓我回想起過去的日子。我們輕聲走過長廊，避開巡邏的祭司，來到一間儲藏室。祁煜低聲說：「我們可以在這裡暫時躲避，等到夜深人靜時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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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靠在神殿陰暗的牆邊，回望這熟悉又陌生的走廊，心中五味雜陳。這裡曾是我成長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我們潛入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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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了緊懷裡的石榴酒。這壺酒帶在身上實在不方便，可我就是不願放下。祁煜看見了，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接受我的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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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手指緊握著酒壺時，腦中忽然閃過一幕模糊的回憶——那年春天，我和斐吉妮雅曾偷潛進聖祭的殿堂，偷偷喝過一小口石榴酒。甜中帶酸的味道，那是我們少有的奢侈與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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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我想到一個主意！」我忽然低聲拉住他袖子，他眉頭一挑，示意我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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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解釋了神殿每年春季舉行的「聖祭」儀式。那是一個象徵重生與庇佑的日子。神殿密室裡供奉著一尊海神浮雕，而那座浮雕的中央，嵌著一顆巨大的珍珠——比祁煜換石榴酒的那顆還大上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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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這一天，陽光會從密室牆口的一道狹縫照入，若光線剛好打在那顆珍珠上，主祭便會宣布這是一個「風調雨順」的徵兆，整場祭典就此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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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祁煜挑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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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可以潛進去，把那顆珍珠偷走。等他們發現珍珠不見，一定會引起恐慌。若你再留下幾個『海神憤怒』的跡象，讓他們誤以為是海神對這場祭典不滿，說不定他們會因此中止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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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凝視著我幾秒，像是重新認識我一般。他低聲笑了：「人類的信仰還真是……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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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有可趁之機。」我語氣堅定，「這也許是我們能阻止祭典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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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衣服還燒不燒？」他說，我聽完他的疑問後，猛點頭。祁煜沒再發問，只伸手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語氣莫測地開口：「想法挺狠的嘛。」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UVv55D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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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質疑、也沒有反駁，只是這樣默默地接納了我提出的計畫，像是放手讓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他的沉默，反而比千言萬語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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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懷裡緊抱著的石榴酒遞給他，說：「你也嚐一口吧。這是你送的……今天夜裡，我會把這壺酒倒進神殿花園裡，算是為我最好的朋友獻上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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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怔了一下，接過酒瓶抿了一口，沒多問。我低聲補充：「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糟蹋你送酒的心意……但對她來說，能喝到來自海神的石榴酒，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畢竟她是個很優秀的侍奉者，總是相信神會帶來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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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頓，望向不遠處被樹影遮掩的花園入口，「花園裡有一處小角落，是我和她常待的地方，我們常常躲在那裡看月亮、談心……那時候，整座神殿都靜悄悄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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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低聲問我：「既然她那麼優秀，怎麼沒把妳也教成個虔誠的侍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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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一下，語氣比我想像中更輕：「因為對我來說，神在我的過去……從來沒帶來過什麼奇蹟。我的生命太黑暗了，斐吉妮雅像是唯一點亮過我的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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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望著他，眼中浮現一絲暖意，「但現在我知道了，神也可以像太陽一樣溫暖。所以，我帶著這壺酒回到這裡，想跟我最好的朋友分享，她若還在，一定會覺得，這是我們這輩子喝過最有意義的一壺酒。」我把酒倒在地上，酒壺則隨意丟棄在一邊，我的表情呈現既輕鬆又既生氣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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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喝醉了？」祁煜臉有些紅，明明他比我更像是醉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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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他笑了笑：「我不會礙事的，海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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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潛入密室的過程出奇地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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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先在神殿後方的幾處儲藏室引起小火，吸引人群前去撲救。我則帶他悄悄繞到後院，順道把祭司們換洗衣物的屋子也燒了，過程中，祁煜只挑了下眉，似乎也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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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趁混亂溜進供奉浮雕的密室。進去後，祁煜站在那尊石雕前愣了好一會兒，第一次真正「看見」這座人類雕刻的海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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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驚訝的點，卻完全不在我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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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怎麼只有一顆？」他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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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下，回答：「啊，因為是側臉啊。我聽說本來珍珠是放在手心的，可是當年主持雕刻的人說海神大人托夢，說那顆珠子應該是眼睛……因為世上只有一顆，所以就只能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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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臉色古怪：「……真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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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忍住笑了。他也沒再多說，只是伸手輕巧一撥，那顆嵌在雕像眼窩裡的珍珠就落進了他掌心。他動作俐落得像是順手摘一顆果子，我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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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會有什麼陷阱呢。」他把珍珠收進胸口的布袋裡，語氣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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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守衛真的挺好當的，」他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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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聳肩：「大概是為了海神祭忙瘋了，白天都在搬東西，晚上也沒幾個人還守得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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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低笑一聲，不知道是笑守衛，還是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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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容地走出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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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熟悉的街道與房舍一如記憶中擺在眼前，我忍不住回頭多看神殿一眼。那些年我所熟悉的臉孔仍穿梭在神殿之間，他們忙著為即將到來的祭典奔波：有人在搬運祭品，有人在佈置祈福台階。再過幾步，我還望見幾個從前與我同住的女孩，正從我們曾經共用的房間方向趕來，應該是聽到了火災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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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開視線，不再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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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神殿時，我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在地上。祁煜嚇了一跳，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我。我的腳扭了一下，有些痛，他急切地扶我起來。我卻沒站穩，直接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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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其實我好想殺了他們……我好想求你幫我這個忙，讓他們死在海神手裡……讓他們知道，海神從來不是他們的保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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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咽著，說不下去，卻又把額頭埋進他胸口，聲音濕濕地低下來：「可我心裡……還有個聲音……是斐吉妮雅在阻止我……她不允許我讓你變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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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緊他的衣服，語無倫次地哭著：「拜託你，祁煜，拒絕我……就算我跪下來求你，也不要答應我這個請求……你可以像之前一樣，不要這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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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矛盾的話語，我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信任，才會相信他不會推開我，還會聽我這些像瘋話一樣的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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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祁煜，他真的沒有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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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一句話，卻緊緊抱住我，像是用沉默為我擋下了那所有的瘋狂與毀滅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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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全，他抱起我，一路奔逃，我緊緊摟著他，沒打算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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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聽到他答應我，所以我也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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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終於放我下來時，我已經睡著了，就這麼在他懷裡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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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終於睡得安穩，沒有夢魘，沒有痛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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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翌日回想起來，我才明白，我是真的醉得一塌糊塗，不只是石榴酒，更是多日以來，壓抑太久的情緒、恐懼與悲傷，在那一刻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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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更訝異的是：祁煜竟然一整晚都摟著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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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日在海裡一樣，他什麼都沒說，沒有解釋他為什麼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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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樣，沉默得讓人心亂如麻，卻又給我恰到好處的依靠。醒來時，我的臉還靠在他胸口，能聽見他穩定的心跳，那一刻，我差點以為自己還被他在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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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上心頭的甜意，只一瞬，就被現實的苦味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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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說，我不是他要的信徒——那些話像倒鉤，留在心裡，一動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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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只能收起心動，裝作從沒期待過，一臉平靜與他說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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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若無其事地摸了摸我的頭，語氣輕鬆得彷彿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酒量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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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手後，雙手枕在腦後躺倒在地上，仰頭望著天：「算算時間，他們也該發現珍珠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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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打算把珍珠藏哪了，他嘴角一勾：「丟大海裡，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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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接著想了想，點點頭：「也好，還給大海最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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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同走回海邊，他找到一處隱蔽的海渦，獨自潛下海去順手將那顆重如命運的珍珠擲入深處。水花細微，他看了許久才抬頭，望向岸上的我。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6Aiwzj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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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但他沒說出口，反倒游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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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想就此結束我們的同行，於是在他登岸那刻，我便先開口：「我想再回街上打聽消息，看祭典是否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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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句帶著告別意味的話，祁煜卻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只是默默披上長袍、整好衣角，一臉平靜地站在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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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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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噎下一些話，沒有再說什麼。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py4VPp6k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