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 - 第二十章往日恩怨

旭日懸升，刺眼光芒中倏地然鑽出一個背生雙翅的人影，霎時遮蔽了陽光，艾肯眼前一暗，發現來者正是青羽，忙要甩鏈應對，卻晚了一瞬，被對手俯衝至身前，淩空飛起一腳，正踢在左胸，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倉庫外牆之上，摔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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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突襲得手，展開雙翅，穩穩落在地上，耳聽身後眾鳥人歡呼雀躍，冷哼一聲，側目向艾肯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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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艾肯鏖戰數十回合，難以破敵，正愁思對策時，忽瞥見流雲將盡，日光奪目，心中立時冒出一個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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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展翅高飛，衝破雲層，算計好方位，置身於艾肯和太陽之間，利用日光將身影藏匿起來，待流雲西去，艾肯難覓蹤影時，驟然俯衝，出其不意進行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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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心中直呼可惜，雖意識到青羽藏身於日光中，奈何終究晚了一瞬，當即想要起身再戰，卻感肋下一陣鑽心疼痛襲來，悶哼一聲，一個踉蹌，坐倒在地，倒靠在牆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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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鳥人見不再有人阻攔，一哄而上，奔到倉庫門前，想要打開倉門，卻發現門上包著一層黑鐵，任憑如何衝撞錘砸都無法打開，一時竟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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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內的鳥人此時也被逼到門口，擁作一團，擠的大門「哐哐」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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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狀冷道：「都閃開，拿炮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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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鳥人應聲捧來一個炮彈，圍在門前的眾鳥人見狀立時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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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鳥人從石圍樓奔出，驚慌道：「褐羽二當家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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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道：「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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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人道：「他們都被殺死了，堆在那個圍樓的一個房間裡，我去找聖水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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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冷哼一聲，平靜道：「我說怎麼沒看到他人，原來是被人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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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攥住炮彈，塞到青羽懷裡，說道：「你總抱怨我不給你發揮的機會，現在老二死了，你去炸開倉庫大門，二當家以後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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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聞言一怔，說道：「還有兄弟們在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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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道：「留著倉門不炸，他們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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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聞言默然無語，抱起炸彈，縱身飛到空中，大聲叫道：「倉庫裡面的人都聽著，現在就開門投降，我保你們一條生路！否則炸開倉門，你們誰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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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他不緊不慢，眼睛一挑，催促道：「還費廢什麼話，快炸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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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耳聽倉庫內喊殺哀嚎聲不斷，心知勸降失敗，只好抱著炸彈向下俯衝而去，飛臨倉庫時忽然鬆手投下炮彈，同時展開雙翼，在氣流的吹動下，倏然重新飛回高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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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像是死神的口哨，落在倉門上，只聽「轟隆」一聲，鐵屑與木屑混在一起，四散飛濺，硝煙從門口彌散而出，方才還固若金湯的倉門霎時間化為烏有，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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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心滿意足的感慨道：「這炮彈是當年攻佔北峰時從西境邊防軍那繳獲的，沒剩幾顆了，真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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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鳥人不等黑羽發話，冒著硝煙摸進倉庫之中，只見門體迸出的木屑冒著火苗，引燃堆在一旁的糧食，冒出滾滾濃煙，一片慘烈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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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進入的鳥人俱都受到爆炸波及，被門上迸出的鐵屑擊中，大多當場慘死，只有離門最遠的幾個鳥人尚存一息，倒在地上，苦苦哀嚎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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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圍樓眾人也倒地受傷，所幸身前一眾鳥人抵擋了大部分鐵屑，都無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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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鳥人隨手撲滅火苗，將石圍樓眾人雙手捆於身前，連同受傷的同伴一起抬出倉庫，期間順手在死去同伴身上摸走搶到的財物，俱都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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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凝視石圍樓眾人，伸手指著臘明，說道：「把他帶過來，老傢伙最有可能知道聖水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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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鳥人押著臘明來到黑羽身前，接過同伴遞來的水瓢，笑嘻嘻將水潑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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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臘明回過神來，開口說道：「老東西，你可知聖水藏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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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緩緩抬頭，臉上沾滿了灰燼和血污，冷道：「聖水？從來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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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道：「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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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這群蠢材，聽風就是雨，試問那放出聖水消息的人為何不自己來取？偏要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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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人聞言心中一凜，心知自己以聖水的傳聞誘勸黑羽來磐岩堡劫掠，實則道聼塗説，並無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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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臘明有條有理的反問，唯恐他點醒黑羽，繼而將損兵折將的罪責算在自己頭上，眼珠子一轉，湊到黑羽耳邊，慫恿道：「我記得他的聲音，這老頭就是那個聽力無雙，能聽清整個磐岩堡動靜的臘明，可千萬不能留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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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飛回黑羽身旁，聽到蝙蝠人所說，身軀忽然一震，神情複雜的看著臘明，顯得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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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聞言一腳將蝙蝠人踹翻，怒道：「你不是說他被你用聲音震暈了？怎麼還好端端在這裡？說不定老二就是被他弄死的！」說罷上下打量著臘明，威脅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我就動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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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昂然而立，冷冷盯著黑羽雙眼，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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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惱羞成怒，對青羽道：「剜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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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聞言一驚，愣在原地，張口欲言，終是沒說出一個字來，顯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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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他遲遲不動手，出言催促道：「怎麼還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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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神情恍惚，心事重重，緩步走到臘明身前，緩緩抬起右臂，亮出鉤鐮一般的利爪，猛然揮下，就要劈到臘明時，卻忽然停下手，顫聲問道：「你可還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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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聞言仔細打量一番，激動問道：「你是青羽？十五年前在後山走失的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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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冷哼一聲，嘲諷道：「走失？你捫心自問，我當年到底是走失還是被你遺棄？不知道的人都敬仰你是慈悲心腸的大善人，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實面目，一個沽名釣譽，背棄承諾的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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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仰頭長歎，說道：「我平生與人為善，廣結良緣，唯有你，讓我多年來寢食難安，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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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聽他款款陳說，這才知悉，十五年前，正值裂國之戰爆發，狼煙四起，戰火紛飛，到處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慘景，無數幼兒失去雙親，孑然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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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對此心生憐憫，不顧安危，隻身前往戰地，救困扶危，每遇到孤兒便收在身邊，帶回磐岩堡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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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遇見一個渾身青色羽毛的隼頭小孩，一問才知他名叫青羽，雙親為保住家中口糧，被尤裡克麾下的狼人殺死，孑然一身躲在山洞之中，已餓的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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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當即拿一些隨身攜帶的乾糧，救回他的性命，抱起他往磐岩堡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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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潰兵遊勇，他白天歇息，夜晚趕路，走走停停，花了十日才抵達後山。正要趁夜色通過絞腸關時，忽聽密林中隱隱有嬰兒啼哭聲傳來，他細細聽辯，確定了嬰兒所在方位，同時也發覺附近有一股流民，難辯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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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心知青羽年齡尚小，眼下形勢複雜，人心難測，不便同去，便將他安置在一個樹洞之中，囑咐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響，自己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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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得青羽同意後，臘明獨身遁入密林之中，循著那忽隱忽現的嬰兒哭聲尋去，臨天亮時終於在一叢灌木叢中發現一對落難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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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此時身患重病，已奄奄一息，見有人前來，忙將孩子託付給臘明，囑咐了幾句便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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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按照女子囑託救下嬰兒，卻也因此耽擱了三日，待回到樹洞邊時，已不見青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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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臘明時常遠足行旅，期盼能找回青羽，經年累月，竟成了他的一個習慣，憑此來平息心中如雪般漸積漸厚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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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對臘明的解釋不屑一顧，鄙夷道：「救一個嬰兒用了三天，難道他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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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搖頭道：「他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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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冷哼一聲，又問道：「那就是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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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道：「也沒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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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冷笑道：「無病又無傷，敢問是什麼原因把我丟在那個樹洞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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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明慚愧道：「這關乎到那個嬰兒的命運，恕我不能再說。我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是殺是剮，絕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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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聞言臉色一變，心中並無絲毫雪恨的暢快，只感一陣空虛，五官顫抖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茫然舉臂揮爪，臨到頭還是停在臘明雙眼之前，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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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狀催促道：「對這種食言負約的人有什麼好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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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再度抬起手臂，仍是不能狠心劈下去，最後長歎一聲，轉過身擺了擺手，示意臘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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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見狀揪起青羽的衣領，怒道：「是我當年發現了樹洞中奄奄一息的你，是我將你養大，委以重任！你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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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道：「我雖恨他，可他畢竟救過我一命，這次放了他，就當是還清欠他的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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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聞言鬆開青羽，冷道：「青羽，是殺是放，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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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聞言黯然，猶豫片刻，忽然舉臂朝臘明劈下，石圍樓眾人此時也從爆炸造成的的暈眩中回過神來，看見眼前一幕，俱都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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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往日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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