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加穗拿出了珍藏的自家釀梅酒和小食,要大家到起居室。敏知便把電腦和相機帶到地下室,然後和飛鳥合力收起沙發床,讓宮脇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分享她的視覺紀錄。
加穗第一次從外人的視角觀看自己的家,感到非常驚訝,尤其看到飛鳥的「舞蹈」照片時,她幾乎無法認出照片中的人是誰,也猜不到照片究竟是在哪裡拍攝。
敏知便解釋,藝術家有時會特意在大眾熟悉的場所裡,創作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甚至格格不入的表演或裝置,令路人對已經沒有感覺、視而不見的環境產生一種陌生感,從而受到藝術的衝擊和啟發。*
「厲害!」加穂拍了一下大腿,語氣激動:「你這人真有意思。你來到這裡才兩天,對我們家的認識,竟然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多!」說著,她站起來走向大木櫃,打開Hi-Fi系統,放入了一張CD,直接選了樂章,並把CD盒遞給飛鳥。
那是馬勒的《第五交響曲》慢板 (Adagietto),飛鳥很快就明白了加穗的心意。她一邊打開手機搜索樂章背後的故事和附詩,一邊悄悄地拉起敏知的手。
敏知並不特別喜愛古典音樂,但這有如大河流淌的樂曲,卻令她終於可以想像飛鳥在雜物堆中起舞時腦海中究竟出現著怎樣的場景。
這時,飛鳥把手機遞給敏知,並用姆指標示一首詩。
那是作曲家百年前寫給未婚妻的情書:
Wie ich Dich liebe, Du meine Sonne, (我該如何愛你,我的朝陽?)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WymS8fbH
ich kann mit Worten Dir's nicht sagen.(這愛意難以言喻。)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eVimpDIIb
Nur meine Sehnsucht kann ich Dir klagen(只能向你傾訴這份渴慕,)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TOWi8y9bD
und meine Liebe, meine Wonne!(還有我的愛戀、我的狂喜!)**
敏知認真地閱讀,剎間豁然開朗——她斜眼望望正在對自己微笑的飛鳥——對,狂喜,就是這種的感覺!她握握緊住飛鳥的手——沒錯!這是只能用愛してる來形容的感覺⋯⋯
樂章很短,還不到十分鐘便完了。
加穗用遙控按停音樂,問敏知:「你覺得怎樣?」
敏知想到自己沒有留心聽音樂,有點心虛,唯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濫竽充數:「如此深的愛意,卻那樣含蓄⋯⋯還帶有一絲傷感。」
加穗看進敏知的眼裡,語氣很嚴肅:「說得好。」
看到敏知鬆了一口氣,飛鳥便乖巧地為嫲嫲斟了杯酒。加穗便示意女孩們也一起喝。
「喵醬,你知道我為甚麼要給敏知播這個樂章?」
飛鳥疑惑地眨眨眼:「與爺爺有關的?」
加穗把酒一飲而盡:「我向你爺爺求婚那天,便是播了這個樂章。」
飛鳥和敏知驚訝地互相對望,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加穗點點頭:「對。那是七十年代,沒有女孩子會向男孩子求婚的,尤其在日本。但我做了——敏知,那些人說的話是真的。飛鳥的爺爺長得非常英俊,不但是宮脇商店的繼承人,而且還懂得拉小提琴,有很高的文化修養。為了和他 一起,我很努力的學習西方古典音樂。飛鳥的父親小學畢業那年暑假,我還和他去了歐洲,探訪了不少名勝古蹟,盡情地聽音樂會、看芭蕾舞,回來後還認真學過一陣歌劇。很可惜,我的兒子是個音癡,幸好孫女是個天才,所以,我便把對古典音樂的熱情都寄託在飛鳥身上。」
飛鳥的眼圈紅了:「我令嫲嫲失望了,對不起。」
加穗拍拍飛鳥的頭:「傻小喵,古典芭蕾舞者的生涯本來就很短;而且,我說過很多次了,壞日子也好,好日子也好,眨眼間就過去了,你一定會再次閃耀。而且,你是一只小鳥,小鳥就是要飛翔啊,即使你日後要去韓國,我也不會阻攔你。」
「我為甚麼要⋯⋯」飛鳥突然聽出加穗話中有話,立時害羞得雙手掩面,一頭埋到沙發裡。
敏知也沒想過加穗會這麼直接,便衝口而出:「不會的,加穗姨母到時會有兩個孫女⋯⋯」還沒說完,敏知已察覺自己過分了,便立即站起向加穗90度鞠躬道歉:「對不起⋯⋯」
加穗試圖板起臉:「那麼,你回去韓國後,就不要忘記你鹿兒島的家人了。」
敏知肯定自己沒有聽錯,立劇趨前給加穗一個熊抱,同時問:「我可以抱你嗎?」
「都抱了,還問甚麼?」加穗想扮生氣,最後卻也忍不住笑了。
「嫲嫲!」敏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厚臉皮地問:「我可以叫你嫲嫲嗎?」
「哎呀!」加穗沒好氣地推開敏知,給自己斟酒:「我怎會介意多一個孫女呢?大家一起飲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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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穂離開後,起居室裡只剩下兩個年輕人在沙發上繾綣。飛鳥把頭靠在敏知的肩膀上,嘆了口氣:「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敏知抿抿嘴唇:「這就是我猶豫的原因。我本以為,一個人承受痛苦會比兩個人好⋯⋯」
飛鳥立刻打斷她:「但這裡沒有『一個人』。我雖然從未戀愛過,但我知道——不同的,我非常確定這種感覺,我對你一定是友達以上而且絕不是戀人未滿。我知道你回去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但這不代表我們就要勉強自己不表白。我不喜歡生命裡有遺憾;認識了你,我已經很滿足。你只要記住一件事:即使分隔兩地,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我們兩人一起努力,一定會令一切好起來的,對嗎?」
敏知輕吻飛鳥的額角:「你說得對。那麼,我答應你,以後有甚麼,我們都一起分擔吧——愛してる,一定要用這個詞。」說著,她用一個綿長而深情的吻作為許諾。
那晚並不就那樣結束了。敏知沒有忘記要給飛鳥完成按摩,為她的手機安裝方便日後連繫的apps,分享了Dropbox和Drive,還為商店建立了Facebook Page和IG賬號。最後,敏知累得洗完澡,就倒在飛鳥身旁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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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的靈感來自 2019年初的 "Urban Playgrounds" 展覽。法國街頭藝術家L'Atlas與奧地利藝術家Willi Dorner首次携手,透過破格的城市攝影和人體積木,創造出出人意料的多元藝術。
** 英語翻譯為: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EDauKak2p
In which way I love you, my sunbeam,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8Vrpg8sb3
I cannot tell you with words.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HJljsPs0I
Only my longing, my love and my bliss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U5mTHWQfA
can I with anguish declare.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mCs8QuI5
網上的英文翻譯與德文有些許出入。最後AI決定了直接由原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