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獵人現在正在附身倒數 - #45

逼仄的會客室只有簡單的白熾燈照明，房間中間用一面玻璃牆隔開，兩邊桌面放著綠色傳統桌上型電話溝通。

即使是在略顯昏暗的環境中，鄭宇成看起來也像從某個復仇電影走出來的男星，準備要去找某人大開殺戒。

罕見的沒披平常最愛的白色風衣，穿著一襲黑衣黑褲黑大衣外套進門，髮型看起來也跟平常不太一樣。

應該是從誰的喪禮趕過來吧？我下意識收斂扭曲的表情，面無表情的將上身向後靠，擺出端正的姿勢。

他不自在的摸著後頸，避開我的視線。

「放心，關於當天的密錄器段落已經交給警方，現在正在防偽驗證。」

鄭宇成僵硬的拉開椅子，坐到我對面。

今天的他看起來特別浮躁，整個人的動作透露出一種不自在。

雖然已經隔著玻璃聽到鄭宇成的聲音，但我還是盡責扮演一個D級獵人，裝作沒聽到拿著話筒，眼神困惑的看著他，讓他重複一遍。

「好的，謝謝鄭獵人。」

「......不客氣。」

語畢，會客室陷入無限沉默。

我沉默的看著鄭宇成在對面眼神不斷來回飄移，觀察我的情緒似的，手上的話筒隱約出現絲絲裂縫。

……還想說什麼嗎？

就在我開口讓他離開前，鄭宇成低沉磁性的聲音同時從玻璃對面與話筒中響起。

「你在這邊過得還好嗎？」

「很好。」

幾乎是條件式反射的敷衍回應後，我遲鈍的想到有個完全無法忽視的大麻煩。

「不過......我在這裡見到龔獵人了。」

相信每個進來的人都說過，不說就不能算來過覺醒者看守所了。

某方面來說，長年進出看守所的龔瓏已經成為某種傳說。

儘管大家都不想與他有任何關連，但是在覺醒者看守所見到名人，還是會產生所謂的名人效應，忍不住與他人分享這位臭名遠播的S級。

鄭宇成臉色大變，恍然想起這裡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做了什麼嗎？」

一瞬間，腦海閃過許多畫面。

有在廁所強制開始的鑑鳥大會、還有用不乾淨的手碰我、在廁所吵鬧被警衛警告、剛被抓到他旁邊成為無情的讀經機......

*，他的存在就是一場災難。

「......沒什麼。」

由於內容過於荒誕，我只能丟給鄭宇成一個眼神，讓他自己感受。

「沒其他事就先到這裡吧。」

向後挪開椅子，我起身把話筒掛上，對面連忙傳來鄭宇成著急的聲音。

「等等，我還沒說完。」

伸到一半的手縮回來，我狐疑的看著他，慢慢將聽筒貼近耳朵。

「呼......」

鄭宇成緩緩鬆了口氣，然後表情變得沉重糾結。

「我......很抱歉沒能阻止這件事發生。」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期待。

說到底這本來就跟鄭宇成無關，呂文載遲早會使用這個手段，只是正好發生在這個事件上......

……真的嗎？

我看他一眼。

眼中的愧疚不像是假的，似乎真的對於發生這種事十分懊悔。

但是可以透過系統得知關於我的資訊，甚至改變S級所預知未來的人，難道不是他有意或無意而為之嗎？

甚至，過去那些向他求助的失敗計畫，會不會是因為他陽奉陰違的計策？

――即使不是，如果他同樣接收到系統的訊息與我的請求後而採取這些動作，那他也是個不能為我所用的人。

但現在沒辦法討論試探這些，在繼續讓人難以回應的發言前，我露出和善又感激的笑容，學著電視上那些發表獲救感言的人們說話。

「鄭獵人為我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我很謝謝鄭獵人。」

高大身影定格了數秒，愣愣的點頭。

說到底，無條件的保護本就是一種無理的要求，地牢的資訊對於排行第一的S級幫助也不是那麼重要，況且我只是一個隱藏等級的嫌犯，所以被這麼對待也很正常。

就算成為指揮官，一旦個人情感威脅到團體社會的安全，不也被輕易的放棄掉了嗎？

有什麼信心認為現在的我可以得到誠實與保護？

是我太自大了。

我笑笑的掛上電話，轉身離開。

回去工廠的路上，短暫沒有呂文載、鄭宇成、龔瓏的時光感覺是那麼輕鬆快樂。

沒有工作、沒有懷疑、沒有暗算、沒有威脅。

「嗯――」

我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看著台北難得晴空萬里的藍天。

現在想來，一個月前我竟然還過著這麼幸福的日子，這也就突顯現在這三人對我的平淡生活危害有多大。

「欸！助理！」才走沒幾步路，背後就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這世界肯定不想讓我舒服一秒對嗎？

心裡罵過一輪三字經後，我調整表情，緩緩轉身。

一身螢光橘難看連身衣的龔瓏插著口袋，痞痞的笑著：「你剛剛去見誰了？」

「我未來的老公。」

他停頓了一秒，意會到我在說什麼後張大眼睛，瞬間噴笑。

「*！他居然來看你？不對，你們剛剛是在裡面確定關係嗎？」

「剛剛在我腦內確定的。」

「哈哈哈！才進來一天就瘋成這樣，要是之後Z+辭退你要怎麼辦啊？」

「啊？你說什麼？」

聽到關鍵字，我立刻盡責的走過去準備發瘋扮演一名合格的瘋狂追求者。

忽而間，視線一角出現不同於螢光橘，也不屬於這座看守所主色調的顏色。

轉過去時，一名穿著深色西裝的成熟女性站在龔瓏斜後方不遠處，驚訝的看著這邊。

不......正確來說，是看著「我」。

他的臉讓我看著很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在那裡曾經見過這樣的人。

「嗯？怎樣，你們認識嗎？」

停頓得有點久，龔瓏順著我的視線轉身，看著那名女性。

「沒有，還以為我看錯了，怎麼會有女生一個人在這裡。」我立刻否認。

這種情況，十之八九對方只出現在預知中，我想也不想的否認了。

那名女性眼神緊張的在我跟龔瓏身上徘徊，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嚴肅的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

考慮到龔瓏的名聲與危害，這是一個相當具有勇氣的決定。

「您好，我是精神能力部職員徐淑芬，很高興認識您。」

我掛上客套的笑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您，我是D級戰鬥系獵人柳書宇。」

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關於這名女性的資訊立刻重新被喚回我的腦海。

他也是我這幾年極力避開的人物之一，理由卻跟其他人不大一樣。

因為他是直屬於獵人協會的預知型獵人，雖然能力僅限於媒體傳播平台上，覺醒時間卻比我早。

也就是說，他是曾經看過最原始未來情況的人，也是最開始在覺醒者看守所發掘龔瓏與我，成為協會獵人主力的人。

儘管我作為獵人的個人資料在媒體上屬於機密資訊，但作為「龔瓏好友」的資訊卻不在其範圍，因此若原始龔瓏曾經提及我的特徵，有可能被湊巧對上。

就算只有1%的機率，我也不想賭。

至於為什麼我沒能第一眼認出他來......說來很抱歉，或許是這些年頻繁修改未來的因素，導致他的預知失準率太高，現在的他看起來沒有原本預知中的意氣風發，看起來也很疲憊跟衰老。

「那淑芬姐見過他嗎？」

龔瓏笑著，但看起來表情不像真的想知道，更像是嘲弄。

徐淑芬抿嘴，沒有理會他。

隨著龔瓏品格與能力劣化，原本如姐弟般的關係，看來也已經破滅了。

這樣的話，那麼他們交換關於預知情報的頻率與內容機會很可能大幅縮減，龔瓏對於原始未來的資訊知之不深。

「都是協會獵人，那可能我們曾經在協會見過吧。」

還不知道對徐淑芬來說，現在我的特徵與他認知中的樣子符合多少，最好先給他打預防針，引導他為自己的熟悉感找到其他原因。

「抱歉，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徐小姐再見。」

「嗯？時間這麼晚了？」

看我跟徐淑芬道別，龔瓏滿臉疑惑。

也就對於一個沒人敢強迫他遵守時程表的人沒有所謂晚不晚的問題。

「接下來要家庭代工。」

我轉身快步往工廠方向走去，沒多久，腳步聲伴隨著一條手臂再度掛上肩膀，幾乎整個人一半的重量都掛在我身上。

*的，又熱又噁，好想吐。

「柳書宇......」背後傳來微弱女性的聲音。

腳步不禁因為擔心停頓，而龔龍聽到徐淑芬的呢喃，嗤笑。

「別管淑芬姐了，淑芬姐是預知覺醒者，但老是預知不準，你知道以前他預知我什麼嗎？」

「什麼？」

雖然想回答「干我屁事」，但最後還是理性戰勝了火氣，讓我配合龔瓏的分享欲表達出好奇心。

「他說我會跟男人結婚。」

「嗯......預祝龔獵人婚姻幸福。」

「*！」

龔瓏突然罵了聲髒話，用力拍我後背。

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我按著胸口不斷乾咳。

「你不驚訝嗎？」

殺人兇手毫不在乎我的傷勢，語氣真誠地跟我討論他的婚姻問題。

他*的，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需要驚訝的地方嗎？

你連大半夜看不見臉的男人都敢約炮了，不會現在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男人吧？

是說第一次見面，他也說了跟D級獵人做會骨盆破裂之類的，你這傢伙擇偶範圍也不限定於S級啊？

「......啊。」

腦筋靈光一閃。

我想通了什麼，決定閉上嘴，埋頭前往目的地。

嗯，要說的話確實是很驚訝，畢竟以現在這個性格來說，世上居然有想跟這種人結婚的人？

只是這話可不能直接跟當事人說，尤其我們並不熟，未來也不打算熟。

然而發問的人卻不依不撓的在我耳邊吵鬧。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要我燒你才開口嗎？」

「咳咳、龔獵人......我只是個D級獵人，放過我吧。」

「還是要我出去追鄭宇成？」

「......蛤？！」

過於驚悚的發言導致我身體一震，驚恐的瞪著他，連咳嗽都停了。

那雙鮮紅色的眼睛無辜地看著我。

而我真心話不禁脫口而出。

「你會死的。」

依照鄭宇成對他的厭惡度跟龔瓏那種追求法，我敢保證要是龔瓏對鄭宇成這麼做，鄭宇成本人會來回把龔瓏輾個七七四十九次，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他誤會我的意思，露出興奮的微笑。

「你？一個D級獵人，也想殺我？」

我還沒說話，龔瓏自己就把我沒說的話補全了。

「有趣，我很好奇你要怎麼殺我。」

「......」

「到時候我跟鄭宇成結婚會發喜帖給你的。」

「......」

等等......

不是這樣......

你要死自己去死，要是鄭宇成查到我頭上，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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