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再也沒回來。
不是那種「默默不聯絡了」的沒回來,是——真的消失。
李衡說:「他不見了。」
我問:「什麼叫不見了?死了?逃了?」
他只抬了抬眼:「連Google搜尋都找不到他這個人了。」
我半信半疑,用手機查了林柏川。真的,空白一片。
不只是社群帳號、求職平台,連他以前的公司紀錄、曾參加的比賽、甚至學校畢業紀念冊,都找不到「林柏川」這個名字。
我試著翻店裡的收據紀錄。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61YmHrnjx
我們的發票簿裡,他的字跡還在,付款金額還在,日期也還在。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izLKn8Df
但——沒有名字。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qW3Qq142d
就像他從來就只是「一個客人」。
幾天後,有人送來一封匿名快遞,寄到店門口。
收件人寫的是:「交給店員女孩。」
我打開,是一份履歷表。
A4 紙上印得工工整整,標準格式:基本資料、專業技能、工作經歷、個人簡介……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DJANCV9S
但所有欄位都已填好,甚至附了一張看不清楚五官的照片。
我念了幾項出來:
- 曾任「國際企業跨文化整併顧問」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3Lw847Zml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kuzeJJeMJ - 發表 TEDx 演說《記憶如何重構未來》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PyhilYg85
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Tndbn79lB - 2018 年於《哈佛商業評論》發表封面專文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cMWjJC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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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或者說,那已經不是他了。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1ay6TIYy
他成了一份履歷本身。
那張紙摸起來冰冰的,幾乎沒有纖維的觸感,就像塑膠卡。
我正猶豫要不要把它收進後面的「無法分類區」,李衡開口了:
「收好吧。他是第一個成功把自己變成產品的客人。」
「什麼意思?」我問。
李衡眼神落在那張履歷上,語氣平淡得像在唸商品成分表:
「他寫下太多版本的自己,直到現實不再知道該選哪一個。於是,世界幫他做了決定——直接採用他最後寫的那個版本。」
我問:「那……他人呢?」
李衡看向窗外:「人在嗎,不重要。現在有這張履歷,就夠了。」
那天我下班時順手把履歷裝進信封。原本想丟掉,但後來還是留了下來。
不是因為我覺得感傷,而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也許有一天,我也會不小心寫下某個不是自己的版本。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SQeaEqY28
然後,慢慢被那個版本吃掉。
畢竟,我們每天在社群上說的每句話、放的每張照片、寫下的每一段「我很好」……不就是在寫一種履歷嗎?
只是林柏川寫得比較快,比較真,比較慘。
我把信封放進店裡最底層的抽屜,標了一個新類別:
「徵才中:請問您願意聘用這樣的人嗎?」
我想,會有人願意吧。
世界,總是對某些版本的我們特別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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