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殞落之時 - 番外肆-一人一個

　　好奇怪……真的太奇怪了。從一開始，我就發現昕柔總是會時不時偷瞄那個嬌小的女生。雖然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大概只是朋友之間的自然互動吧？但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才幾個月沒見面，她就變了好多。』

　　變了很多……是嗎？我不曉得之前她和昕柔的關係如何，只從訊息上面聽她說是高一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在意這件事。只是覺得……看呀！她又在悄悄看她了？

　　我們四個人慢悠悠地走著，並肩走在馬路邊，像沒目的一樣地晃來晃去。昕柔就在我旁邊，但她的眼神三不五時就會飄到旁邊去，往那女生的方向。像是有什麼磁力一樣。

　　「昕柔，妳還有看什麼新的漫畫嗎？」

　　這時，芷雅轉過了身，對昕柔拋出了話題。

　　「漫畫？嗯，滿多的耶，主要都還是百合……」昕柔回答得自然，嘴角還微微笑了一下。

　　「妳還是一樣喜歡百合啊。」

　　「是啊！但總感覺這麼美好的戀情都不會在現實發生就是了。」

　　「喔哈！這倒是。」敏恩笑了一聲，繼續低頭看著手機。

　　「嗯……」

　　芷雅突然輕哼了一聲，像是在醞釀什麼小把戲似的，然後慢慢地，把手伸到了昕柔面前。

　　「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牽手。」

　　「咦？」

　　　昕柔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像反射動作般地擺擺手，整個人都慌了。

　　「不、不好吧？！」

　　「哈哈，開玩笑的。」

　　她拒絕了。

　　……她拒絕了欸。

　　我低頭看著自己鞋尖，不爭氣地彎了彎嘴角。不是很明顯的那種笑，只是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拉高了一點點。

　　「啊，有商場耶，要不要進去逛？」

　　過了一陣子，我們晃過一間商場時，昕柔的語氣提高了幾分，用手指了指入口。

　　「好啊，看起來挺大的這間？」

　　「那就進去吧～」

　　商場一樓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布娃娃和絨毛玩偶，旁邊還有櫥窗裡閃著光芒的精緻鐘錶，看起來價格不菲。敏恩邊走邊轉頭看向芷雅，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一隻手錶，芷雅卻只是搖搖頭，嘴角帶著一絲無奈的笑。

　　我看著昕柔毫不猶豫的走向娃娃區，眼神像看到了什麼奇異珍寶那樣閃著光亮。

　　「這隻海豹也太可愛了吧！」她一邊驚嘆，一邊伸手輕撫那隻毛絨絨的海豹玩偶，「啊，可是……我沒打算買。哇，這毛摸起來好舒服！」

　　「沒有打算買嗎？不心動嗎？」

　　我笑著走了過去，看著她的手還停在那隻海豹身上，愛不釋手的反覆摸著牠的毛皮。

　　「不不，妳看呀，這要七百塊！」

　　「妳對牠的喜愛只值七百塊嗎！」

　　「當然不只！」

　　她一臉認真地反駁，隨即又抱著海豹，低頭假裝委屈地「嗚嗚」了兩聲，還順手摸了摸牠的小尾巴。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她的表情和那隻海豹簡直如出一轍──眼睛瞇成兩條線，可愛得有些犯規。

　　「要上二樓看看嗎？」

　　「二樓有什麼？」

　　「看貼的告示，應該有賣首飾之類的。」

　　「好啊。」

　　說完，她馬上抬起頭，眼神又亮了起來，把海豹輕輕的放了回去。

　　我們輕踩著階梯上了二樓，一踏進去，琳瑯滿目的飾品便映入眼簾，櫃臺上的燈光映得每件首飾都閃著細碎的光芒。

　　「哇，好高級的樣子啊。」

　　她邊說邊往裡頭走，穿過幾排櫃子，腳步不急，眼神卻很專注。然後，她在一整排戒指前停了下來，蹲下身，視線像被什麼吸住似的。

　　「這一套戒指裡面有兩個耶，是要套在兩根手指頭上嗎？」

　　我跟著蹲下，看了一眼那對精緻的戒指。一大一小，靜靜地躺在絨布上。

　　「嗯？看大小應該是吧，另外一個好像稍微小了一點。」

　　「是喔……」

　　她輕輕地應了一聲，但沒立刻移開視線。反而又看了看那幾套戒指……然後，再低頭，瞥了一眼我的手。

　　「……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可能很剛好適合我們一人一個。」

　　她沒有笑，也沒有開玩笑的語氣，只是很自然、很平靜地說出口。就像她說「天氣真好」一樣自然。

　　我眨了眨眼，試圖搞懂她那句子的意思。

　　「……妳是說我們一人戴一個？」

　　「嗯？對啊？就是像那種……朋友對戒？」她說得理所當然，語氣還有點期待。

　　……朋友……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是被她打敗了。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如同表面那樣無所謂、就像關係好的朋友之間的信物那樣，還是有別種意義。

　　「行啊，那妳挑個款式吧。」

　　「欸！也要昀彤喜歡的才可以啦……」

　　「我看起來都差不多呢。」

　　我聳聳肩，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認真地掃視了一圈展示櫃。最後，我的目光停在一對玫瑰金色的戒指上，上面鑲著一顆小巧的星星，簡單卻帶著一絲溫暖的光澤，不張揚卻又不失存在感。

　　「這個如何？」

　　「不錯耶，都好好看喔。」

　　她輕輕取下了那組戒指，再抬頭瞄了眼價格。

　　「這樣就是一人一百塊，剛剛好了。」

　　「連價錢也這麼精打細算啊。」

　　「當然了！畢竟這是我們兩個的戒指。」

　　……我笑了，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那個時候，我真心覺得，如果她能因此而開心的話，我也就滿足了。　　

．

　結完帳以後，昕柔小心翼翼的拿出其中一枚戒指，遞到了我手上。

　　「我的話就應該拿這個小的了……」她低頭看著袋子裡的另一枚戒指，伸手正要取出時，我突然輕喚了一聲。

　　「昕柔。」

　　「嗯？」

　　「我幫妳戴上吧。」

　　「……咦？欸──！」

　　果不其然，她慌張地驚叫了一聲，但讓我意外的是，她沒有躲開、也沒有拒絕，只是略帶慌亂地從袋子裡拿出那枚小戒指，攤開掌心，小心地將它放進自己的手裡，像是在靜靜地等待我接過。

　　我輕輕拿了下來，握住她伸來的右手，慢慢地、很輕地，將戒指靠近她的指尖。

　　她的手指短短的，骨節分明卻柔軟，還帶著些微的涼意。我下意識地想，如果這樣的手去彈鋼琴，大概撐不太到八度吧──但那樣的畫面，想像起來反倒莫名可愛。

　　從她掌心到指腹，我一點一點地觸碰、試探，最後將戒指緩緩地套進她的無名指。玫瑰金的光澤在燈下閃爍，像是輕輕落在她手上的星光。

　　「哇，尺寸剛剛好欸。」她低頭看了看手指，眨了眨眼。「會不會是別人原本打算戴在小拇指上的啊？」

　　「說不定喔。」我笑著應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在她手上，那枚戒指在燈光下閃著溫柔的光。

　　「那換我幫妳戴了。」

　　「……啊？」

　　我還沒回過神，她已經俐落地從我手中拿走另一枚戒指，輕輕牽起我的左手。

　　她的動作不像剛才那麼慌張，反而多了一點小心翼翼的專注。我低下頭，看著她那雙不太靈巧的手，一點一點地將戒指套上我的無名指。

　　那一瞬間，我甚至忘了自己還在呼吸。

　　「昀彤的尺寸也是剛剛好呢。」

　　她笑著抬起頭，一臉天真無邪的神情，像是什麼都沒想，像是真的、真的……只是覺得朋友之間做這種事很正常。我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它閃著溫柔的光，像是她親手放進我心上的什麼──可她根本不知道。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正想說點什麼緩解這份太安靜的空氣，遠方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欸──妳們兩個怎麼跑到這邊來啦？」

　　是敏恩的聲音。她快步走過來，後面跟著芷雅。

　　「買了飾品啊？」芷雅看了看昕柔的手。

　　「對啊，我和昀彤分了一人一個。」

　　「很好看呢。」她笑了笑，湊近看了看，然後又轉頭看向我，眼神裡似乎藏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尷尬地別開視線，假裝專注於調整手上的戒指，卻還是忍不住偷瞄昕柔。她正興奮地跟敏恩描述剛剛挑戒指的經過。

　　後來，那天芷雅先回去了，只剩我們三個在街頭亂晃，然後……就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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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但那是後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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