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賴莯恩正坐在窗邊的位置，她垂下眼簾看著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們，沒有多久，一位長相不凡穿著白袍的英俊男人出現在窗邊，鄭齊賢用手指輕敲了敲那扇落地窗，當對上賴莯恩那雙如精靈般的眼眸時，他嘴角浮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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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片玻璃，賴莯恩也同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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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賢走進咖啡店裡，向櫃台點了杯黑咖啡後，直接坐在賴莯恩對面的位置，「妳最近好像過得挺不錯的，氣色看起來很好。」上次分別的時候，他記得她的臉色挺蒼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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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點了頭，「嗯，最近的心情有比較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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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容光煥發的臉，鄭齊賢輕笑了聲，「都沒有時間可以跟妳好好的聊聊，看妳現在這樣，我真的很難想像妳十年前是個那麼令人頭痛的任性病患，妳看，現在還出了書，當了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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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醫師，您就別取笑我了。」賴莯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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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她還是個十八、十九歲的女孩，在人生中應該是要最燦爛的那一段時光裡，她卻如同是一隻原本要朝著天空翱翔卻硬生生被折斷翅膀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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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齡的人光芒四射的，而她卻跌入了深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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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當她得知父母親過世的時候，痛恨著所有一切，甚至不想活了，在那些護理人員的眼中，她就是令人頭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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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很多個為什麼在她腦中浮現，為什麼自己的命這麼差？為什麼是自己？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偏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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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妳最近是不是有去掃學長的墓？」鄭齊賢的聲音將她從過去的思緒中拉回，賴莯恩眨眨眼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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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有去找他過。」她說：「他的忌日快到了，就在兩個月以後，鄭醫師你也知道每年他的忌日我都會去拜他，從來沒有缺席過，但今年的祭日我不知道能不能夠參與到，也許可以，也許不行……」賴莯恩收起笑容，抿著唇，「只能趁著現在有空的時候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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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賢看著她，心中有一股複雜的情緒在，這些情緒緊緊地壓在他的胸口上，甚至讓他的心抽疼著，「莯恩，妳……真的不打算動手術了？」其實他還不肯死心，總覺得就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奇蹟在，手術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但他就是抱著期望，就是覺得賴莯恩絕對會落在那百分之二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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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老天爺已經讓賴莯恩的人生夠悲慘了，年輕的時候失去父母親，又曾經失明過，這樣真的夠了吧？能不能讓眼前這女子幸福、幸運一點呢？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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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醫師，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神嗎？」賴莯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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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賢聽了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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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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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的他，身為忠誠的基督徒，他絕對會說自己相信有神的存在，但經歷過種種的一切，不僅是賴莯恩的人生，還是多年前學長的事情，這麼好的兩個人，這麼溫柔的兩個好人，命運之神並沒有站在他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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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神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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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他說，語氣中有著滄桑的味道，像被丟落在天涯一角的枯木，沒有任何的生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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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凝視著眼前這個人，她認識他快要十年的時間了，從他年輕風發的俊美到現在，現在臉上雖然多了一些皺紋，但時間並不減弱他整個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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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開口：「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我最近突然相信有神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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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賢蹙眉，「妳是在說信仰嗎？寄託信仰若會讓妳覺得剩下的日子過得好，那就寄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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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托在臉頰，精明的眼睛眨啊眨的凝視著他，「鄭醫師，你相信會有陰差使者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有著笑意在，雙眸中好像有閃爍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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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齊賢看著她，滿是納悶，「……這是妳的新書靈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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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莯恩看見他的反應，若不承認，他可能覺得自己是個有精神問題的人吧？她不禁失笑，點頭，「對啊！我最近在構思一個奇幻愛情的故事，陰差使者與人類女孩談起戀愛，你覺得這樣的組合會是喜劇還是悲劇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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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組合很特別，可是這樣設定的結局應該是悲劇吧？陰差使者與人類女孩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不同世界的人要怎麼以喜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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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淺笑著沒有說話，心中早就對這樣的答案再清楚不過了：這一場愛情，他們註定不會以喜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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