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洞窟內，郭寧荷又一次咳出帶冰渣的血。這已是本月第七次因「報恩」執念引發的靈力逆流。
「咳、咳咳......」她慌忙用雪抹去血跡，狼耳卻早已聽見洞外熟悉的腳步聲。
翎岳掀開獸皮門簾時，帶進來的寒風瞬間凝成冰晶。他沉默地跪坐在她身後，掌心貼上她劇烈起伏的背脊，銀灰色妖力如暖流灌入——卻在觸及心脈時遭到激烈抵抗。
「抱歉......首領......」郭寧荷喉頭滾動著鐵鏽味，卻仍擠出笑容，「您明天想吃什麼？」
「明日汝休息。」翎岳的嗓音比洞外積雪還冷。
「沒事......」她剛要起身，突然被一股霸道妖力壓回原地。經脈裡彷彿有千萬根冰針在攢刺，她「嗚」地吐出一大口混著冰屑的血。
「怎麼......這樣......」她驚惶地發現手腳突然使不上力，像被抽走所有筋骨般軟倒。
翎岳的金瞳在暗處閃著痛心的光：「沒有吾的妖力，汝以為能撐多久？」
原來那些「痊癒」，全是他在夜裡一縷縷將千年修為渡給她；原來每次療傷後突然變好的胃口，是他偷偷在食物裡摻了靈藥；原來這五年來她以為的「自立」，根本是建築在他的犧牲之上——
她渾身顫抖，滿腦子都是：「我要怎麼報答他？」
這句話像毒針一樣扎入她的骨髓，她的腦袋裡只有「我要報恩」，卻從未想過這種「報恩」已成執念，成了心魔。
「首領….您明天……想吃什麼……我給您做…..」她咬牙重複道。
「不用，」他語氣更低沉了些，「吾給的一切，汝只要接受就夠了。」
「我才不要……平白無故接受！」郭寧荷齜出獠牙，雪白尾巴炸成蓬鬆一團。
「不用還！」
「要！」
「為何！」
兩匹狼的怒吼震得洞壁結霜。外頭傳來幼狼驚慌的嗚咽，連巡邏的戰狼都止步不敢靠近。
寧荷全身顫抖，終於脫口而出：「我不想……我不想平白無故接受好意……你們狼族不會懂的吧……！」
這句話，像利刃刺進了翎岳
翎岳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緩緩起身，銀灰色尾巴無力垂落：「吾不懂的......是汝的心......」
語畢，轉身大步離去，背影沉重得彷彿千山壓頂。
那背影消失後，郭寧荷才發現體內翻湧的妖力竟仍溫柔地修復著她的經脈。
她抱緊自己蜷縮在角落，突然嗅到毛髮間沾染的首領氣息——原來不知從何時起，連她的妖力都帶著翎岳的味道。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AO6pEfVz
青雲山的晨霧還未散盡，薛臨已經坐在崖邊反覆讀著那封沾著狼嚎谷氣息的紙籤。
紙上墨跡未乾，是她最新一封回信，語氣少了過往的拘謹，反倒多了些嘟囔與抱怨：
「您要我每次都寫不一樣的問題，殿下也太難伺候了吧。」
字跡潦草得彷彿能看見那對雪白耳朵氣呼呼抖動的模樣。他笑著提筆回信：『那大姊姊寫寫日常，我也想知道妳過得如何。』
就這樣，兩人竟不知不覺書信往來了五年。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kdEo5oia
從修煉心得，到每日瑣事，每半月一次，沒有間斷過。紙上溫言細語，對郭寧荷而言，這是她與這世間唯一還能稱得上「普通人」的聯繫。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IoLDHihF
「殿下，練劍加油，我今天做了人間的番茄炒蛋給小狼崽們吃，評價似乎不錯。」
『我下次回去也想吃大姊姊做的！大姊姊有想我嗎？下次回信要說想喔。』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ikFP0Bv1
她讀到這句時忍不住笑出聲，又無奈地搖頭。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Tve3dHSf
「殿下別開玩笑了，您說不能間斷我哪敢停，自然不會忘記您。您若想吃的話，當然沒問題。」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5Mh0PgbhM
這樣的話，她總是語帶疏遠又不失溫柔地回應，彷彿不願去深究那份少年的情意。她仍把他當那個十八歲，滿臉稚氣、總喜歡黏著她叫「大姊姊」的小孩。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WK9FWtns
可少年會長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0VjTIDcL
而那個曾經青澀的薛臨，心智日漸沉穩。那句「大姊姊」對他而言，不再是年幼時的撒嬌，而是感情沉澱後仍願低聲喚她的習慣，是一種溫柔的執著，是不願她逃避的提醒。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S2TAySso
她看信，只覺那「撒嬌」讓人暖心。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IM0Twalv
他收信，卻是將每封信疊得整整齊齊，藏進最珍貴的盒中，從未有一字丟棄。
他的情意，早已從情竇初開的喜歡，化為無聲深情，只盼有一日，她能主動寫下一句：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p5MI1G50
「我也想你。」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Iv21CT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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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從未寫過，甚至從未正眼看過那句話的重量。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HVTn2nSt
她以為，他只是把她當朋友，或是像過去一樣，把她當大姐姐。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xtcAjU0K
可他已不是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