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车易位 - 第三章《基石》

【本章注意】包含对虚构奴隶制体系的直接讨论、未成年人精神压迫描写，以及暗示性提及对“商品”的过往残酷对待。所有设定均服务于反乌托邦主题，不映射任何现实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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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入口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Uo7Q6j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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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侧目瞥了一眼孔林惨白的脸色，伸出手，看似随意却不容抗拒地搭在孔林的肩膀上。

那手掌沉稳有力，如同焊上了一道无形的铁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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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口，声音平稳，咬字清晰，带着绝对的权威感。

“孔林，要适应。这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功课。”

“适应卡特尔这个姓氏的重量，适应中心城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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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抬起，扫过那些镶嵌在墙壁里的"橱窗”。

“他们汇聚于此的理由不重要。在这里，唯一重要的标签是‘实力’。别被表象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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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罢，他收回手，姿态从容，随意地朝深处扬了扬下巴。

“去吧。选好了，就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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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的脚步无比沉重，只能强迫自己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滚烫的炭火上。

眼前的景象比地狱图景更具象——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像待宰的牲畜、冰冷的机械零件，被展示在无菌的玻璃容器里。

强烈的反胃感再一次翻涌上来。

内城清晨喧闹的街道，温暖的饭香，邻里粗糙但真实的问候…这些平凡却充满生机的记忆碎片狠狠刺入脑海，与眼前这非人的“商品”逻辑激烈碰撞，撕扯着他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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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

在这个地方，更像一个天价奢侈品，悬挂在可望不可及的高墙之外。

每一个贴有价格标签的躯壳，都在无情地践踏着他过往的道德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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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人到访，“待售区”长廊两侧的“橱窗”里，“商品”们反应各异。

有人如同疯魔，绝望地撞击坚硬的玻璃，脸上只有对一丝生机的疯狂渴求。

更多的则是彻底失去了光泽，眼神空洞麻木，连被注视都无法激起一丝涟漪，任由死寂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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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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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的落座姿态极其从容，自然的仿佛这里是他家的客厅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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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稀客啊！”

一个带着几分不羁的声音响起。

男人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孔林的背影，手似乎习惯性地想搭向埃尔德的肩膀，却在触及前毫秒被他冷漠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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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语气冷漠。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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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A的男人似乎对这份冷淡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嬉笑着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将茶几上那把紫砂壶推了过来。

“尝尝，昨儿刚到的好货色，顶级的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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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径自斟满小杯，微抿一口，才开口回答。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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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挑眉，饶有兴致地远望那个在长廊里僵硬移动的少年背影，话语带着一丝刻意的夸张。

“手笔挺狠啊，这是你领回来的那个小少爷？给温室里的小苗开开眼，用得着直接丢这里涮一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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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

埃尔德嘴角扯开一道弧度，眼底深处却毫无笑意。

“不，他需要的不是视觉冲击的表演，而是认知的血崩。就是要让他直接浸泡在纯粹的真实里，去见证规则本身。”

“这就是他未来必须呼吸的空气，必须适应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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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玻璃桌面撞击出清脆却刺耳的声音，抬眼看向A，目光直直刺入对方的眼底，

“倒是你，黑市人口贸易中心的管理者，在这说我狠？”

“城邦需要阴影，需要一条可控的污河来容纳不堪入目的泥垢，可这从来不是什么污秽的下水道，而是支撑那座‘不夜城’永不倾塌的、最庞大的基石，”

“而它的牢固，维系在当下双方心照不宣的平衡之上，你我也都在这当中汲取养分。可以不必听命，但......必须遵守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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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望向长廊深处，尽管视野所及之处已经无法看见孔林。

“他必须看清它，理解它，最后……才能成为它的一部分。”

最后几个字，埃尔德咬得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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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沉默片刻，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低笑。

他摇了摇头，像要甩掉某种不适，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挑战，仿佛想在这股压迫感中找回一点场子。

“…呵，行，代理族长大人您说得对，是我浅薄了。”

他把“代理”二字咬得稍重了一分，并非明显的嘲讽，更像一种微妙的提醒——提醒对方，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基于更复杂的平衡点，而非单向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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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

埃尔德的瞳孔在刹那间骤然收缩，身体纹丝未动，但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发生了可怕的剧变。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冷漠或洞悉，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如同实质的杀意，仿佛冰封的荒原上突然裂开万丈深渊。

这并非上位者被冒犯尊严的警告，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被戳破禁忌、秘密被窥探的极端暴戾和毁灭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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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脸上的那点玩味和得意瞬间被这目光冻结，碎裂。

他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那不是上位者的威压，而是一种直面死亡的预感。

这种眼神他见过，只出现在亡命之徒身上——但与埃尔德此刻散发出的、沉淀于权势与优雅之下的恐怖杀意相比，都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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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抽了一口气，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啪的一声用力拍在自己的嘴上。

那力道之大，声音之响，与之前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形成巨大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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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看我这嘴！该打！”

他挤出一个极度尴尬和惶恐的笑容，声音急促，再也没有半点之前的油滑或试探。

“埃尔德先生，您大人有大量！上头规矩严，我这嘴是管不住，惹您不快真是该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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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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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怖的杀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他看到A那透露着急切恐惧的认怂姿态时，被强行压制，缓缓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9qNIskcw
然而，他眼中的冷意并没有消失，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情绪。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dVyHGudQ
那不再是针对A的暴怒，而是一种剥离人性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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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看A，视线精准地、缓慢地落回到面前的茶杯上。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P8wgsVQf
杯中茶水平静无波，就像他毫无涟漪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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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A因为这份沉默而感到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时，埃尔德的声音响起。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6vEtHD0z
语调平稳，甚至比之前和A讨论黑市本质时还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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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好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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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伸手，端起那杯刚刚成为他视线焦点的茶，姿态重新恢复成那种无懈可击的、带着距离感的从容，缓缓送到唇边。

他不再理会僵坐在原地的A，休息区的气氛就像是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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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尽头。

孔林如同在滚烫的流沙中跋涉，目光所及皆是令人窒息的绝望与麻木。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形的重压碾碎时，脚步骤然顿住。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锁在长廊最深处、光线最为黯淡的那个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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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异常瘦小的身影，看身形甚至比他还小些。

一头本该夺目的金发，此刻却像遭了旱灾的枯草，黯淡地垂落。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彻底将头深埋或疯狂撞击，而是倔强地抬起头，将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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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瞳孔深处燃着两簇冰冷的火焰，像荒野里被逼至悬崖、磨利了獠牙不肯退后的幼狼。

那是孔林在这窒息牢笼中，唯一看到的活着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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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乞求，没有麻木，只有彻骨的警惕和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才发出的锐利光芒，直直地穿过玻璃，刺在他的脸上，似乎要将其从皮囊到灵魂都彻底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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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的心脏像被那目光狠狠攫住。

鬼使神差地，他挪动脚步，停在了这间“橱窗”前。

隔着冰冷的玻璃，孔林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复杂的心绪而异常干涩。

“你……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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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终于完全抬起了脸。

脏污的痕迹掩盖不了她五官的清秀轮廓，但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冰壳。

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牢牢钉在孔林脸上，毫不避讳，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浸透了骨髓的冰冷和穿透力。

“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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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林被这直白而尖锐的问题刺得一怔，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我……我选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线平稳下来，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宣告。

“总要有个称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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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角落。

A原本把玩茶杯的手突然定住。

只见他掏出一个轻薄的平板，随着屏幕亮起一个标志一闪而过，手指开始在屏幕上疾点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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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后，数据流定格，他惊叹一声。

“嘿…有意思，这小孩眼神可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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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德的视线从远处收回，目光带着询问。

A将平板屏幕稍微倾斜，确保埃尔德能看到上面跳动的、远超常值的光谱柱状图，解释道。

“你知道的，我们这从外城捞来的，大部分都是初阶或者中阶，高阶虽有但是寥寥无几。”

“你那小孩精准选了待售区里的唯一一个超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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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阶？！”

埃尔德眼中终于浮现出真正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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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阶的觉醒者？还是“商品”？！

这根本是活体的战略资源，按道理来说不是基地先出手，就是被其他机构收走，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公开待售区、像个待处理的瑕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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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

A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玩味，点了点屏幕上的光谱曲线。

“当时按上头那套标准一测，还是强攻系！我们这马上就走流程通知基地那帮人了，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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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嗤笑一声，划出一份带着繁杂水印的报告给埃尔德看，语气多了些讥诮。

“那边测试一做，才发现她异能反噬效果太严重，无法长期维持战斗力，直接就退了回来。”

“不然这家伙早在基地的城防部的那个…… 对，直属议会的特种部队那边呆着了，哪能流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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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一个有点烦躁的表情，朝埃尔德摊手。

“第二任也是，砸了多少‘手段’下去，然后呢？这家伙的脊梁骨像是铁打的！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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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

看到孔林已经一步一步挪回长廊入口，埃尔德闲适地站了起来，仿佛只是一位等待孩子玩够了回家的普通长辈。

脸上那温和慈爱的假面无缝衔接，先前与A对话时的冷酷和洞悉被彻底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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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好了？”

他没有问任何细节，没有评价，只是朝孔林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既定的流程。

“那就走吧，我们去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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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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