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那踉跄的脚步声和嘟囔着“宝姐姐…酒…”的含混话语,被厢房厚重的门帘隔绝了大半。然而,那一声短促刺耳的紫雷爆鸣,却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厢房内凝滞的空气里。
榻上,黛玉纤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伏在焦尾琴上的头颅微微抬起,墨发滑落,露出半张惨白如纸的脸颊。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眸光涣散,带着深重的疲惫和梦魇未消的茫然。方才那琴弦崩断、神魂欲裂的剧痛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连抬眼的动作都显得无比沉重。鼻端萦绕不散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她自己衣襟上金粉血沫的甜腥。
“云丫头…?”她唇瓣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又在外面闹腾么?可那雷声…太近,太邪异。
厢房另一侧,窗边的王熙凤猛地睁开眼!鬓角那缕霜白在昏黄的烛火下仿佛跳跃了一下。强行逆转契约带来的神魂撕裂之痛尚未平息,方才那一道紫雷劈落,虽隔了一段距离,却像一根无形的针,顺着她与那本鎏金账册之间血色的联系,狠狠刺入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深处!
“唔!”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撞在冰冷的窗棂上,怀中的账册“啪嗒”一声滑落在地。封皮上“碧瑶”二字的血名,骤然间红光急闪,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喘息,一股灼烫到几乎要焚毁皮肉的怨毒气息猛地从册子上腾起,顺着她的指尖直冲心脉!
王夫人也被这异变惊动,倏然从贾政榻前回头。肩头洇血的布条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目。她目光扫过痛苦蜷缩的王熙凤,落在那本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账册上,灰败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霾。她没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二嫂子?”探春微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也醒转过来,气息依旧微弱,眼神却带着警惕和担忧,望向窗边。
就在这时,门帘“哗啦”一声被大力掀开!
湘云抱着她那个空花篮,顶着一头乱糟糟、还带着几缕焦糊卷曲发梢的脑袋,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浓郁的酒气混合着青草泥土的味道,还有一股新鲜的、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冲散了厢房里压抑的沉郁。
“宝姐姐!酒…我的酒壶被炮仗崩碎了!”她大着舌头嚷嚷,小脸酡红未退,眼神迷蒙,径直朝着离门最近的薛宝钗扑过去,差点被地上的账册绊倒。她浑然不觉屋内诡异的气氛,只把空空如也的花篮往宝钗面前一送,带着浓重的委屈和不满,“你看!都没了!定是哪个促狭鬼…拿炮仗崩我…吓死人了!”
薛宝钗正坐在一个矮凳上,守着一个小炭炉,炉上温着一碗气味苦涩的药汁。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家常袄裙,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虑和疲惫。湘云这不管不顾地一扑,带着夜风的凉气和浓烈的酒气,让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秀眉,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醉丫头。
“云丫头!仔细些!”宝钗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却也掩不住那份心力交瘁的沙哑。她扶稳湘云,目光敏锐地扫过她焦糊的发梢、沾染了泥污的衣襟,以及身上那股混杂的焦糊与酒气,心头猛地一沉。那不是炮仗…炮仗绝无这般精纯霸道的毁灭气息!她不动声色地将湘云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身体半挡住她,隔绝了王夫人投来的冰冷审视和王熙凤那怨毒账册散发的红光。
“宝姐姐…”湘云像是找到了依靠,顺势就往宝钗身上赖,嘴里还在嘟囔,“…我的酒…好宝姐姐…再给我点儿…”
宝钗心中念头电转。湘云的混沌真性,白日里惊退鬼影,此刻又引来天罚紫雷…这丫头,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她压下翻腾的思绪,温言安抚:“夜深了,哪还有酒?你这一身寒气酒气,快别闹了,当心着凉。先坐好,喝口热水。”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扶湘云坐下的动作,指尖极其隐秘地拂过湘云焦糊的发梢,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纯温润的灵力悄然探入,试图安抚她体内可能因天雷而激荡的气息。
然而,就在宝钗灵力触及湘云发梢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蛮横混沌气息的波动,猛地从湘云身上反弹而出!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一种“别碰我”的混沌宣言!宝钗指尖一麻,那股探入的灵力竟被无声无息地消融、吞噬,如同泥牛入海!
宝钗心头剧震!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眼底的惊骇。这…绝非寻常!这傻丫头体内,竟蕴藏着如此霸道、如此“真”的力量?连她这“金玉良缘”温养出的灵力都能瞬间化去?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端起炉上温着的药碗,递到黛玉唇边:“林妹妹,药温好了,趁热喝一口吧。” 目光却飞快地与刚刚扶着窗棂、勉强站直身体、脸色煞白如鬼的王熙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王熙凤捂着心口,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地上的账册上。方才湘云闯入带来的混沌气息,似乎短暂地压制了账册血名的反噬灼痛,但此刻,那红光又隐隐亮了起来,如同附骨之疽。她看着懵懂无知、还在宝钗身边扭来扭去讨酒喝的湘云,又看看那本怨气冲天的账册,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这傻丫头…是福?还是更大的祸?
厢房内,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而紧绷。酒气、药味、血腥、焦糊、怨毒的红光…还有湘云那没心没肺讨酒喝的嘟囔,交织成一幅绝望中透着荒诞的图景。
太虚幻境深处,警幻仙宫。
不复往日的仙乐缥缈、瑞霭千条。笼罩仙宫的,是一片近乎凝固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色煞气。仙宫白玉铺就的地面,蛛网般的裂痕纵横交错。支撑穹顶的蟠龙玉柱上,精美的浮雕被无形的力量剥蚀,留下大片丑陋的空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毁灭气息,仿佛这座象征着天道命数的宫殿,正从内部开始腐朽崩塌。
警幻仙子高踞于那伤痕累累的宝座之上。霞光尽褪,她身上那件原本流光溢彩的霓裳羽衣,此刻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如同蒙上了万年尘埃。那张完美无瑕的容颜,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一道细微的、却闪烁着不祥紫黑色电芒的裂痕,如同丑陋的蜈蚣,自她光洁的皮肤下隐隐浮现——那是天罚紫雷顺着她侵入凡尘的意志,留下的法则伤痕!每一次细微的抽痛,都提醒着她被一个醉酒的凡间蝼蚁狠狠羞辱的事实!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神魂深处传来的、源自孽海情天边缘幻境彻底崩碎时带来的剧烈震荡和反噬。那感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命魂核心,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废物!一群废物!”警幻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感,蕴含着焚天灭地的怒火。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下方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几个仙娥。
仙娥们个个花容失色,钗环凌乱,身上仙光黯淡,显然也受了幻境崩碎的反噬波及。
“一个醉酒的黄毛丫头!区区凡尘浊气!竟能破我幻境,引动天罚,伤我仙体?!”警幻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间,“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吸食人间情孽供奉,到了关键时刻,连一个缺口都守不住?!要你们何用!”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几个仙娥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瞬间被压得紧贴冰冷的地面,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仙体上光芒急速黯淡,眼看就要崩解!
“娘娘息怒!”一个清冷空灵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奇异的抚慰力量,如同清泉流泻,稍稍中和了那毁灭性的威压。
殿外,一道素白的身影飘然而入。来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华清辉,步履轻盈,不染尘埃,正是专司薄命司、掌人间女子悲苦命数的仙姑——妙玉。她容颜清丽绝伦,眉眼间却凝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气质孤高清冷,与这煞气弥漫的仙宫格格不入。
她无视地上匍匐哀鸣的仙娥,径直走到宝座阶下,微微躬身:“孽海情天幻境崩碎,非战之罪。史湘云此女,身负混沌真性,乃天道异数,其力源自本真,破妄除幻,天然克制娘娘以情孽怨念构筑的幻境法则。天罚紫雷,亦是天道对其僭越、亦或是对其‘真’力失控的惩戒。强攻此女,非但难以奏效,恐更引天道反噬,得不偿失。”
警幻阴冷的目光落在妙玉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冻结、洞穿。妙玉却恍若未觉,依旧清冷如月下寒潭。
“异数?本真?”警幻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渊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你的意思是,本座…奈何不得一个醉酒的蠢丫头?”
妙玉微微抬眸,清冷的眸光直视警幻眼中翻腾的怒火:“非是奈何不得,而是方式需变。混沌真性,至纯至性,无垢无伪。强以幻境诱之、以天命压之,如同以朽索缚狂龙,徒劳无功,反遭其噬。须…以‘真’引‘真’,顺其性,导其力,方能为我所用,或…借刀杀人。”
她的话语平静无波,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入警幻暴怒的核心。
警幻眼中怒火翻腾,额角那道紫黑色的裂痕隐隐发亮。片刻的死寂后,她周身的煞气似乎收敛了一丝,但那份冰冷和怨毒却更加深沉。
“顺其性?导其力?”她缓缓重复,嘴角勾起一丝冰寒彻骨的弧度,目光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悬浮于大殿角落、散发着幽幽白光、无数符文明灭流转的巨大书册。
《天命书》。
承载着金陵十二钗乃至红楼世界芸芸众生既定命轨的无上法典。
警幻的目光死死锁在书册之上。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维系红楼世界命数运转的“墨痕”之力,在孽海情天幻境崩碎、天罚紫雷劈落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凝滞!如同奔流的大河中,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却异常坚硬的石子。
是那混沌粉蝶带来的侵蚀?还是天罚扰动了命数根基?
妙玉顺着警幻的目光望去,清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异芒:“天命书页…似有微澜?”
警幻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光芒凝聚,不再是毁灭的寒芒,而是一种更为诡异、带着强烈“墨痕”本源气息的力量。这黑芒缓缓飘向《天命书》。
就在黑芒即将触及冰冷书页、意图加固命轨、抹平那丝凝滞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在滚烫铁板上的声音响起。
在《天命书》那冰冷坚硬、仿佛万古不变的扉页一角,一点极其微小的、带着奇异粉晕的“水渍”,无声地晕染开来!正是那只侥幸逃脱空间乱流、悄然落下的混沌粉蝶所化!
这点粉晕“水渍”,与警幻指尖那代表绝对命数的“墨痕”黑芒甫一接触,竟如同滚油遇到了冷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侵蚀与抵抗!
那代表着天道命数、坚不可摧的“墨痕”,竟被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粉晕“水渍”阻挡、缠绕!黑芒试图将其覆盖、吞噬,但那粉晕却异常顽固,带着一股混不吝的、源自混沌的“真”意,非但没有被抹去,反而如同活物般,缓慢地、执拗地朝着周围的“墨痕”边缘…渗透了一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渗透,却让整个《天命书》的冰冷白光,极其短暂地…闪烁、黯淡了那么一瞬!书页上流转的无数命数符文,也随之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
警幻的手指猛地一颤,指尖凝聚的黑芒差点溃散!她死死盯着那一点粉晕“水渍”和它周围被微微“晕染”开的墨痕边缘,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扭曲的惊怒!
“混沌…真性…蚀我天命?!”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彻底失真,如同砂纸摩擦,尖锐刺耳。
妙玉清冷的脸上,也终于裂开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缝隙,瞳孔骤然收缩!
那醉丫头的力量…竟能侵蚀天道命数的根基?!虽然微弱,但这意味着…红楼世界的命轨,并非铁板一块!那混沌的“真”,竟成了天道“墨痕”上…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口?
青尘别院,厢房。
宝钗温言软语,半哄半劝,总算让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湘云暂时安静下来,抱着空花篮蜷在角落一张矮榻上,不多时,鼾声又起。只是这一次,那鼾声里似乎少了几分无忧无虑的酣畅,多了一丝被雷惊扰后的不安稳。
宝钗松了口气,目光转向黛玉。药碗已空,黛玉靠在软枕上,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脆弱地颤抖着,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宝钗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那几乎要溢散的死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拽住了一丝?是药效?还是…?
宝钗不敢深想,将药碗轻轻放下。就在她转身欲去查看王熙凤状况时——
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恶意的阴风,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紧闭的门窗,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厢房!烛火猛地剧烈摇曳,光线瞬间黯淡下去,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诡异黑影!
“呃…嗬嗬…” 昏迷的贾政喉咙里突然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身体在榻上剧烈地抽搐起来!
“老爷!”王夫人失声惊呼,扑到榻边。
几乎是同时,一道更加浓郁、更加凝实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从地面渗出,在王熙凤脚边盘旋升腾!那本掉落在地的鎏金账册,“碧瑶”血名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怨毒、贪婪、诅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拍向王熙凤!
“啊——!”王熙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扼住了喉咙!她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弓起,眼珠暴突,鬓角那缕霜白如同被点燃般散发出惨白的光芒!更可怕的是,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上,皮肤下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蚯蚓在疯狂蠕动、凸起!那是契约反噬、怨魂噬体的具象!
“二奶奶!”平儿哭喊着扑过去,却被那怨毒的红光狠狠弹开,摔倒在地。
探春挣扎着想坐起,却力不从心,只能焦急地看着。
宝钗脸色骤变,指尖瞬间掐诀,一道温润的、带着守护之意的玉白色光晕就要打出护住王熙凤!
然而,比宝钗反应更快的,是角落里的黛玉!
就在那怨毒黑气缠上王熙凤、猩红血名大盛的瞬间,黛玉像是被这极致的阴邪恶意狠狠刺中!她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曾经盛满秋水、如今却只剩下枯寂与死气的眸子里,一点冰冷的、决绝的银芒骤然亮起,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星火!
“咳…!”她压抑不住地再次咳出一口血,血沫中金粉闪烁,但这一次,伴随咳血而出的,并非只有衰败的死气!
她那一头原本如墨染的云鬓,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鬓角开始,疯狂地蔓延开刺目的霜白!那白色并非衰老的灰白,而是如同千年玄冰凝结而成的、泛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纯白!
三千白发,无风自动!如同被无形的寒流激荡,瞬间在她身后狂舞起来!每一根白发,都仿佛化作了最锋锐的冰针,散发出冻彻骨髓的寒意和无坚不摧的锐利!
“滚!”
一声嘶哑、却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叱咤,从黛玉染血的唇间迸出!
随着这声叱咤,她身后狂舞的三千白发如同得到了指令的银蛇,骤然暴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冰冷银芒,无视空间距离,狠狠刺向缠绕王熙凤的那道怨毒黑气,刺向那本散发着猩红光芒的鎏金账册!
“噗嗤!嗤嗤嗤——!”
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那凝练如实质的怨毒黑气,被这蕴含着金粉死气与极致冰寒锋锐的白发之刃正面刺中,竟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气剧烈翻滚、扭曲,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嚎,瞬间被洞穿、撕裂、净化了大片!
那本账册封皮上“碧瑶”的血名红光,被几缕锋锐如剑的白发扫过,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酸液,“滋滋”作响,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那股怨毒的气息也为之一窒!
王熙凤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猛地一松,身体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那些蠕动的黑色凸起也暂时平复下去,只是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角落,看向那个白发如霜、咳血不止、眼神却冰冷如刀锋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撼!
整个厢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黛玉压抑的咳嗽声,和那三千白发缓缓垂落时,发出的细微冰晶碰撞般的轻响。烛火摇曳,映照着满地狼藉,映照着她苍白脸上溅落的金粉血点,映照着她那刺目惊心的霜雪白发。
宝钗掐诀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这白发如刃、咳血退魔的一幕,看着黛玉眼中那决绝冰冷的银芒,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金粉染血…霜发为刃…这…难道就是绛珠仙草为还泪而生的…另一面?!
而蜷在角落矮榻上、刚刚被异动惊醒的史湘云,揉着惺忪的醉眼,茫然地看着白发飞扬、如同冰雪战神的林姐姐,又看看地上那本被白发扫过、红光黯淡的账册,小嘴张成了圆形,傻乎乎地冒出一句:
“林姐姐…你的头发…好白…好厉害!比…比炮仗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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