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五(風暴之宴) 3-4 (2025-5-10)

　　公主在庭院跑了好長一段時間，全身都被淋濕，卻還是跑不出迷宮。

　　忽然，一路上莫名綻放絢麗花朵，瀰漫清香，使她意識模糊。甜美睡意不停湧上，劇烈跳動的心臟也緩和下來，使她不得已地倚靠在樹幹上。

　　樹林像有意識一樣地保護凡萊妮希雅，如保護自己的孩兒一般呵護，伸出柔韌的茂盛枝枒輕撫她的臉頰，圍起雄偉的樹冠穹頂為她遮風避雨，周遭的樹籬成了迷宮圍牆，長出漂亮的嬌花點綴她，就算驟雨打落了花瓣和果實，依然為了她快速升長。

　　操控水晶球的葵西多很滿意這個結果，以防任何異種想靠近公主。先前公主經過的路途也都被扭曲、重新生長，讓其他異種找不到公主行蹤。

　　──葵西多！

　　遠處傳來麗麗安氣急敗壞的恐怖尖叫、打鬥聲以及天降雷鳴，但就算如此，轟隆雷響還不比麗麗安想把所有敵人拆吃入腹的咆嘯可怕。

　　接下來就是將公主帶往──葵西多搖了頭。

　　「應該是說服、建議才是，若是公主的話，肯定能理解我的話……唔？」

　　忽然有股噁心感在心頭盤據，就像遇到與自己此生存在背道而馳的東西正要爬來。

　　「……」葵西多驚慌地操控水晶球，查看自己忽略什麼之時，忽然把畫面轉到自己的庭院小屋，那隻本該在原地等待消息的白蛇卻不在屋內。

　　葵西多著急尋找，赫然發現白色身影不疾不徐地，筆直朝公主的方向前進。

　　萬萬沒想到，在這種風雨之下，身為白蛇貴族的迦蓮羅娜竟然獨自淋雨外出。

　　傾盆大雨，迦蓮羅娜被淋了一身，可不知為何雨水馬上就被「蒸發」了。

　　迦蓮羅娜悠哉滑行在積滿水的鵝軟石道路上，濺起水花，蛇鱗滑出水聲刷刷作響，姿態如同貴婦出遊那般，欣賞這片雨林。

　　她邁開的絕美笑靨實在藏不住揶揄之情，就好像看著什麼可愛的玩物。

　　「哎呀，我的壞習慣又來了……總是忍不住想要給人驚喜，葵西多現在嚇壞了吧？」

　　迦蓮羅娜穿過拱形、爬滿牽牛花的迴廊花園，四處垂掛各色搶眼的碩大果實，在經過之時紛紛爆裂開來，噴濺而出的是致命尖刺與濃稠酸毒，卻將在觸及她全身時被焚燒殆盡。

　　沒有任何詠唱術式，所有貼近身邊所及之物盡皆焚毀。

　　「嗯？」

　　就在迦蓮羅娜朝下睥睨時，埋藏泥裡的食肉植物，收束充滿利齒的深綠葉瓣，欲將途經之物粉碎、吞噬，卻也在包覆她的瞬間化作一曇陪襯的燄紅與灰燼。

　　「原來是設置陷阱來保護公主嗎？這份為公主著想的忠心值得嘉許，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的話，我還想養著你當我的小男人呢……聽見了嗎？葵西多。」

　　迦蓮羅娜忽然轉過頭，視線精準地從水晶球裡看著葵西多。

　　但在葵西多還來不及驚訝時，迦蓮羅娜又有了動作。

　　如見到情人，將玉指輕撫在艷色櫻唇上，迦蓮羅娜呼出一口氣送出甜蜜愛心，對擋住去路的荊棘盛林暗送秋波之後……瞬間爆燃起大雷雨也無法澆熄的狂躁烈焰，眼前所及一切消失殆盡，燒出一條焦黑道路，四處瀰漫起濃煙遮蓋了她的身影。

　　葵西多從水晶球看見迦蓮羅娜所作所為後臉色大變，發出痛心疾首的尖叫，像看見不共載天的仇人一樣發出怒吟。卡利山德對於縱火者痛惡萬分。

　　葵西多絞盡腦汁尋找自己的魔道記憶，總算想到有什麼方法可以轉變局勢。

　　「綠境！」

　　以言靈呼喚，森之精靈為他開啟垂直、綠色橢圓的傳送門，讓葵西多直接來到公主身旁。

　　一股讓人暈眩的焦臭味瀰漫，連這場風雨也無法吹散，白蛇燒出的焦黑路徑就在近在咫尺，從煙霧裡隱約可見蛇影。

　　「我的女士，您怎麼冒雨前來？」葵西多仍不忘綻放卡利山德式的招牌笑容，卻不知他兇惡眼神與盛怒青筋實在不願配合。

　　「不要問這麼可愛的問題啊，你應該問，我怎麼做出和你計畫不同的事呢？」

　　「我的計劃……」就是將公主帶到您眼前──葵西多原想繼續編謊，但從迦蓮羅娜的神情中就知道那是行不通的。

　　「就是將公主帶往溫蒂妮公國。」

　　「噢，還挺乾脆的嘛，嗯……如果是溫蒂妮公國的話，也真是不錯的選擇呢。」

　　「……」

　　「哎呀？怎麼這種表情？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嗎？呼呼呼，傻小子。」迦蓮羅娜露出捉弄可愛男孩一樣的表情。

　　在葵西多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時，迦蓮羅娜又說了：「要不要去溫蒂妮國公國，也該由公主決定，而不是你吧？」

　　才準備將右手伸入左手掌的葵西多，看著這位白蛇女士，他從未見過哪個生物或女人，能夠笑得如此歹毒、歡愉，甜美的豐唇看起來如此迷人。

　　葵西多回頭看了熟睡的公主，猶豫片刻後，決定將其喚醒。

　　凡萊妮希雅並沒有像睡美人那般緩緩甦醒，如飽受驚嚇的孩子睜大眼睛，對葵西多齜牙裂嘴。

　　後者單膝下跪行禮，坦誠面對她的怒氣，輕聲細語：「我的公主。」

　　凡萊妮希雅立刻對這熟悉的陌生人發動感知魔法。葵西多的內心形象鮮明的可怕──黃金花園。

　　花園藤蔓死死纏繞其他卡利山德的屍骨，穿破肋骨、纏住喉嚨，從眼窩中綻放。屍體微笑著，用鮮血培養出這片美麗的黃金花園。

　　葵西多將自己困在微笑的外殼中，以忠誠實行殘忍，罪惡與自我折磨併存。

　　「或許您還不清楚狀況，但王者的死去，讓所有人都想利用妳、傷害妳。」

　　「那你呢？你又要什麼？」

　　「我想保護您。」葵西多俊美的面貌苦笑，覺得心痛，沒有想過受到懷疑竟讓心頭像被插了一根刺。「公主必須選擇要逃往什麼地方，就算王之驕女沒有傷害您的意思，萊格力、凡妮珍也會把您當人質送走。」

　　「為什麼你知道萊格力的事？」

　　「……」葵西多傷腦筋的笑，「即使是這情況，您還是擔心其他異種呢。是因為我給您的護符。」

　　凡萊妮希雅拿出了護身符，再次詢問：

　　「你說的選擇又是什麼？」

　　葵西多看了一眼迦蓮羅娜，「凡妮珍想送您前往娜迦蛇族，她認為那是最好的藏身處；但只要去了，您就只會是受人領養的女兒，在那渡過餘生。」

　　「那你要我選擇什麼？」

　　「溫蒂妮公國。」

　　這句話，如果是以前，會讓凡萊妮希雅想起那湛藍璀璨的湖光，湖岸上的城堡會因四季不同的氣候染上不同風采；現在卻讓她毫無想法，一片空白。

　　「在那裡，您不需擔心白蛇姬的善變和野蠻，那是您熟悉的環境、有您的朋友、有妳認識的大臣、從臣；更重要的是，他們擁護您為公主，而且溫蒂妮王女將妳視為──」

　　還沒聽完，凡萊妮希雅就把護身符給撕了。

　　「葵西多，多虧你，我又明白一些事了。」

　　「……」

　　葵西多不解，心痛迫切地希望她能夠給予一個答案。

　　「你們並不是追隨我，你們不是我的大臣、從臣、也不是隨臣；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你們只是利用我滿足你們自己的心願！」

　　「公主！那是因為──」

　　「因為你們認為我不懂、認為我不必要懂。你們若還稱我一聲公主，就應該讓我站在前面做決定，我不是你們的女孩！」

凡萊妮希雅肅然起身朝下怒視，讓葵西多慚愧地自覺到，那是一名「王族」斥責下屬的目光，這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了。

　　「看來公主心中已經有答案了？」迦蓮羅娜提問。

　　「我會留在這裡，履行我應盡的職責。」

　　「迦蓮羅娜確實地聽見公主的想法了。那麼，娜迦蛇族便不會強迫您前往；白蛇姬大人下過諭旨，只有在公主自願前往時，才會帶您走，只不過……」迦蓮羅娜將視線放在葵西多身上。

　　「如果有人違背公主的心願，想要把公主強行帶走，那白蛇姬大人便不會坐視不管。」尊貴的白蛇迦蓮羅娜在此表態，自己只是負責傾聽、服務公主的意願罷了。

　　然而──

　　「公主──恨我也好，但只有這一句，是發自我內心的話。」依然單膝下跪的葵西多，右手放置心臟處，「我的身心靈是被您救活的。」

　　他想起自己的過往是如何的行屍走肉，「所以即使您不願意，我也要用我的方式獻上我的忠誠……我知道公主您已經成長到超乎我想像的程度，但現在的您沒有『力量』做到妳所想要的事。」

　　「所以我才需要──」

　　凡萊妮希雅話未完，葵西多卻從左臂抽出了骸骨之刃。

　　「葵西多……」凡萊妮希雅痛心的眼神和唇形已然道出她需要所關愛之人的扶助。

　　但葵西多哀傷悽楚的笑容，已經表達赴死心意。

　　凡萊妮希雅無法理解為什麼身邊的人總是一意孤行地為她好。

　　「真是可惜了一個人才呢──看在你如此愚忠的份上告訴你，所謂的忠誠不是為了主人好，而是為了達成主人的目標而獻身。」

　　但卡利山德的刺客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翡翠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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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五(風暴之宴) 3-4 (202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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