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娜知道現場每一雙眼睛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慶幸得到傑瑞德說明尤妮絲的狀況,才沒有人因為困惑而出聲打斷她的行動,像是隱約猜到她打算要做什麼。
而事實上,戴維娜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僅是企圖要解救尤妮絲,更是在把握用來測試的機會。
如果能夠證明她所思考的原理是正確,她就可以安心實行對結界石許下的「承諾」。
思及至此,戴維娜推開所有雜念,堅定地閉上眼睛,專注地引導意識潛入心靈最深處的湖底,試圖喚醒那股專屬於她的力量。
她每個思緒、每個念頭都盈滿最真摯的信念——沒有夾雜憎恨或埋怨,只為守護生命應有的尊嚴與機會。
正因她的意念那麼純粹而清澈,善念的能量如同被正確的鑰匙解開一樣,從她的體內湧現,沿著肩膀滑向手臂,於掌心間凝聚成一團柔和而穩定的橘色微光。
與此同時,她放開感知的界限,將意識延伸到周圍的環境,再次召集自然界的生命能量,以不亢不卑的態度請求它們化為她需要的形態,賦予她使用的權利。
這一次,大自然的回應比先前更為迅速,一顆顆洋溢著生命力的翠綠光點透過土壤和植物滲透而出,好像螢光蟲般在空中飄散,目標明確地匯聚到她與尤妮絲相連的掌心間。
儘管兩種能量的性質是那麼截然不同,卻沒有互相排斥,反而產生出微妙的默契,混合成橘綠交纏的光芒,擴散出強烈的生機與希望。尤妮絲莫名感受到一股被安撫的溫暖感,手臂緊繃的肌肉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戴維娜視這個舉動為接納的信號,果斷地把凝聚起來的能量,透過掌心滲進她的體內,沿著血管一路蔓延,直至來到她的心臟附近。
靠著魔法,她能夠感知到一條細小的黑色絲線宛若毒蛇般纏繞著尤妮絲的心臟,看似無害,實則帶有強烈的惡意,相信就是由黑魔法塑造出來的連結枷鎖。
若然用粗暴的方式切斷它,她無法確定會否對尤妮絲造成任何影響。既然這也是個測試,就該按照原來的想法去證實她的判斷。
於是,戴維娜小心翼翼地帶領光芒有如絲帶般,一圈圈地纏繞著那條黑色絲線,把它牢牢地包裹起來,試圖分解它的結構。
依照祖母的說法,縱然黑魔法的威力強大,卻幾乎都暗藏著致命的弱點——它是建立在扭曲和破壞之上,而非創造與平衡。
純淨的善念和自然的修復力此刻結合起來,不僅是與邪惡進行對抗,更是重塑秩序的本身。那條黑色絲線本來就不屬於尤妮絲的,只是黑魔法惡意加諸在她的身上。
只要橘光和綠光同時展開挾擊,邪惡的力量根本無處可逃,只能被逼受到兩種能量的吞噬,在光明的摧毀下化為烏有。
所幸的是,那條絲線雖然蘊含著黑魔法的氣息,卻沒有自主抵抗的能力,或許當初弗羅拉根本沒想到,尤妮絲能夠找到巫師替她清除這個魔法,所以沒有讓法術設計得很複雜。
隨著兩種能量持續收緊,黑色絲線的結構開始崩塌、瓦解,從堅固變得脆弱,最終如霧氣般在兩層的光芒間黯然消散。
在確保尤妮絲的體內沒有殘留黑魔法的痕跡,戴維娜才利用意念,讓兩種能量沿著最初的路徑退回前者的掌心,然後各自分開,安靜地回到所屬的領域。
整個過程是那麼自然和諧,絲毫沒有半點不適或痛苦,令尤妮絲根本無法察覺到體內發生過什麼事情,單純感受到一股難言的輕盈感包覆著全身。
「妳到底做了些什麼?」
這是尤妮絲在睜開眼睛後,第一時間蹦出的問題。她不是懷疑,只是感到迷惘。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與戴維娜的手相握期間所產生的感受,只能費力地思索著最合適的詞彙,來形容那段微秒的體驗。
「為⋯⋯為什麼我會有一種像被療癒的感覺?」
「妳剛剛不是說,希望送他下地獄嗎?如果妳無法親眼看著他徹底失去性命,又怎麼能稱得上痛快?」戴維娜沒有回答她的提問,只是緩緩地鬆開她的手,套用她不久前說過的話,作為某種信息的提示。
尤妮絲隱約猜出她話中的涵義,不由瞪大雙眼,吃驚地追問道:「妳的意思是⋯⋯」
「我無法保證什麼,只是認為我能夠這樣做,但是否能達到那個效果,需要由妳去驗證。」
面對著她,戴維娜始終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純粹用中立的語氣回應道。或許她已不再記恨尤妮絲做過的事情,但心底的那根刺實在難以被輕易拔除,至少在目前這一刻,她無法做到坦然的接納。
她只好轉開視線,把眼睛落在葛蘭教授身上,問道:「嘿,教授,你們手上還有剩餘的木樁嗎?」
「當然。」
葛蘭教授對她點點頭,隨即熟稔地屈曲前臂,啟動某個被隱藏在袖口中的機關。伴隨清脆而短促的「咔嚓」聲響起,一根被削尖的木樁馬上從他的手臂內側滑出,流暢地落入掌心,被他用五指牢牢地包裹起來。
接著,他邁開步伐來到戴維娜的身旁,把手中的木樁遞向她。她沒有伸手接下,只是將目光再次轉往尤妮絲,真摯的眼神裡蘊含著一種無聲的邀請。
「一起送那個混蛋下地獄吧。」
尤妮絲伸出微顫的手,讓指尖在冰涼的木質表面稍作停頓,繼而收攏五指,把木樁完全包覆在掌心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清楚地反映出她的決心。
當她抬起眼眸,迎向戴維娜的視線時,眼神已從茫然轉為銳利和決絕,彷彿被她握在手裡的,不僅是一根尖銳的木頭,更是一把用來終結噩夢的鑰匙。
「直接讓他一命嗚呼,太便宜他了。」當瑪姬的聲音鑽入耳邊,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轉移過去。只見她雙臂環胸,用得意的目光睥睨著動彈不得的盧西安,並從嘴角滑開一抹算計的弧度,「我們不該錯過折磨他的機會。」
她的話足以令所有人心領神會,各自準備好手中的武器,蓄勢待發。
「你們要先來嗎?」卡瑞莎朝艾登揚起眉毛,饒富興味的眼神裡飽含著殘酷的快意,「狼人製造的傷口能夠破壞他的身體組織,令吸血鬼的癒合能力變得緩慢。既然要折磨他,很應該讓他痛苦到最後。」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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