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翎和明傑在茶室小憩一會，就有專人來通知社長為他們設晚宴。晚餐的場所是位於島上的私人會所高層餐廳，來這裡用餐的人不多，但在這裡出現的人都非富則貴。社長安排了西式料理，永翎做的只有吃飯，一邊靜靜地聽著對方談論業界概況和國際形勢。
他自認對這些東西不理解，故採取沉默是金的應對方式。他以固定的頻率咀嚼嘴裡的美餚，無敵海景當前，坐在高背沙發椅，背脊卻總覺得不太自在。
中途似乎有人發訊息給明傑，他回覆完後馬上放下手機，所以永翎都不敢貿然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畢竟家裡的教育早就在永翎腦裡植入「在餐桌上用手機是不禮貌的行為」的認知。
「見完社長之後有沒有什麼啟發？」踩著巡邏車返校途中，明傑透過頭盔的通訊元件問。
「這頓飯變成了社長的talk-show呢！」永翎率直表達感想，差點自己也得意忘形起來露餡。
「哈哈哈。的確是這樣呢。」明傑回以苦笑。這學弟還真的不留餘地。
「不過，聽完社長的話，心裡的確稍微安定下來。」永翎遙望對岸的燈火，這一點他是真誠感激明傑的父親。寂靜的夜景勾起他對妹妹的思念，自龍輝傳來那條影片之後，至今杳無音信。永誼還安好嗎？永翎壓根兒不敢有任何臆想。
「沉著應對吧。」明傑的心態早已放開一切。研究所的部隊都由退伍軍人和警部組成，事情交由他們處理絕對不會起差錯。
「嗯……」耳機傳來永翎充滿不確定的聲音。這也難怪，換著出事的是明傑的妹妹，他一樣不會感到好過吧。
再想下去會讓彼此都不舒服，明傑遂重提最初的話題：「對了，這頓飯有沒有讓學弟對『世界』的理解加深了？」
永翎理解明傑這裡所指的是「超能力世界」。
「我一直以為天梯賽只是選手間的競賽，原來在法機製造業界之間同樣是具受矚目的事件。」永翎認真地回答，輕易被對方帶走思緒。
「最新的技術在投入軍事應用之前都會率先在競賽層面公開。這裡有這特性迥異的選手，每一款研究所出產的法機背後都牽涉不同的原理和機制，很多因素撞擊在一起的時候，往往可以看到研究所裡看不到的事情。」明傑說。彼此的頭頂就是星空，教人覺得很貼切。
「比如是，運用不同技術的優缺點？」
「這是其中一個……」明傑按在摩托手把上的右手伸直食指：「他們一直追求打造毫無弱點的完美法機。」
「這不可能吧？就算真的造得出這樣的法機，使用者的能力都很重要吧？」永翎的表情顯得有點傻眼，這個世界真的還有人在追求「完美」嗎？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一定相信會有這種東西吧。
「在未知的領域面前，科學家的字典是沒有『沒可能』。」明傑意味深長地說。稍事停頓後，他吟唱般繼續說：「完美的超能力者和完美的法機，字面上也許就是完美的兵器。」
「你說得有點瘋狂了。」永翎有種不寒而慄。明傑這時也不再說下去，是不便繼續揭開真相。
在超能力初面世的狂熱浪潮，「打造完美的超能力兵器」是各國政府夥同科學家在明面上追求的事物。即使在守序的現在，這個瘋狂的妄想依然沒被一部分的人所遺忘，只是從檯面上轉移到地下活動，甚至採用更危險的激進手段。
「總言之，他們希望造出全能的法機，一種能夠凌駕其他技術的器具。」停頓片刻才聽到明傑淡薄的聲音。
「啊──社長說過，頂尖選手會獲得研究所簽約成為贊助商，所以他們才會對競賽如此趨之若鶩吧？」永翎忽然想起晚宴裡聽過的一句話。雖然與自己無關，但他對源源不絕的商機依然表現得饒有興味。
「沒錯。透過增加簽約選手提高企業知名度，這些實績就是他們與政府爭取軍工合約的籌碼。」明傑敢打賭，父親的公司也是想著相同的目標。
「這就奇怪了。在保護主義盛行的現代，軍工商如此容易獲得他國的訂單嗎？」永翎記得文化祭跟舒穎討論過這個話題，當時只是得出「超能力世界還是處於蜜月期」的荒唐推論，還要被妹妹調侃他和舒穎的感情關係。可這個時候，永翎既笑不出，也生氣不起。
「能夠做出法機的國家也只有協會裡的十餘個。為其餘的國家提供軍工，而且有著獲取相關技術的考量……」明傑想了想，補充說明：「協會保護轄下比賽選手的權利，原則上他們是自由選擇法機的供應商。」
「嗯。」明傑的說明十分清楚，永翎沒任何疑問。言談之間，他們已經騎車回到學校了。
「日後學弟有機會參賽的話，不妨花點心思研究選手的法機，說不定找到有趣的發現。」明傑停定車輛，脫下頭盔，撥順稍微亂掉的頭髮。
話題隨著車程而完結。晚上到了這個時候開始泛起霧，他們穿越石橋，霧中的寒氣彷彿源源不絕從靜止的湖面冒出，乍看深不見底，心裡更是沒有底。
來到石橋的另一端，柔和的光線照出宿舍的窗戶。奔波一天，永翎早已感覺到倦意，亟想上房休息。
可他走上去，步道上走出兩個女生，擋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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