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相愛》//既然寂寞，點解我哋唔可以一齊？ - 六、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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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已經完全地接受了阿行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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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不接受他的告白，因為這一天，是她表姐的死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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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是自殺的，從住處的十八樓一躍而下，然後死去。青青和親戚不算親，但她卻莫名喜歡表姐，可能因為，二人有類似的眉眼和同樣文靜的個性。表姐在青青中四時離去，那一次，她覺得失去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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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這段時間，她都會想，到底人間的痛苦是否超越所有次元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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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樣的情不自禁，便是真正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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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答應阿行，因為，她不想令表姐的死亡與戀愛周年紀念日重疊，快樂和悲傷如被分薄了一半，都是不夠盡興、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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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太夜了，她不想凌晨提起此事，像「順便」提提死者似的，所以她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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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不知青青在想什麼，一直以來，都認為這是一條長跑徑，慢慢跑和快快跑，都能到達終點，只是時間問題；怎知卻總見不到盡頭，目的地一次次地只是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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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要渴死，晝夜溫差太多，真能將他活活推向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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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猜測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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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她是收兵、玩弄他吧？又不似，她忙得沒心思玩這種遊戲。說她真誠愛他才想看清看楚吧，卻一直傷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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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依然用平時的方式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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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再打算問她是否要建立情侶關係，她前前後後已拒絕他幾次，何必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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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算，如果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她就算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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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不要拖了吧，她已經深信，阿行會是她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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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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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病好了，他帶青青到宿舍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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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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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帶阿行到宿舍的天台，她說她與某個男生斷了關係，面容卻無悲傷；他就默默地看着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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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問：「你同青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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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裏不斷吹風，所以，明日，阿行感冒、發燒，再意外地與青青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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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有靚景睇。」青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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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附近都沒有如此風景，石屎森林真要將人吸入溫室氣體，隨草木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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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啲嚟，我多啲同你上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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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唔知有幾多個女仔陪你睇過呢片星空。」青青睨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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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答：「冇一齊啊，唔知佢想點，好似鍾意，但又唔肯一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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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哋而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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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給他遞了薯片，她抬頭，笑他不知在看什麼，明明雲層甚厚，遮蓋了所有會發光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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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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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咩啊？你呷醋啊？」阿行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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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唔係。」青青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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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將時光留住。她很清楚，「追到前」和「追到後」的相處是非常不一樣的，並且即使在一起之後，多麼愛伴侶也好，亦會懷念起曖昧關係。新鮮感和不確定的神秘感，並不會被安全感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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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諗住算啦，佢鍾意點就點啦——啫係，我唔係話唔滿意而家咁，只係一齊會更好。算啦、算啦……」他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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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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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青青並不會好好珍惜他、和他在一起；伊嵐稍稍安心，他至少不會被他人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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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勝心燃亮了又默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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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無意與任何人爭鬥，她只是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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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每次，她不着急表達佔有欲，因為她感到「安全」，還未有人與她競爭。她的次次緊張和焦慮，都是因為有另一個女生與阿行交好。否則，其餘時間，她都不急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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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事可以失去，也沒有什麼能夠得到，便是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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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答：「伊嵐睇過。佢成日失戀，就會嚟搵我一齊睇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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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佢可以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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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詫異，美麗如伊嵐也會時時失戀？她以為伊嵐能夠得到幸福，至少，不會愁苦至舉杯邀明月，即使對影不止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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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又覺得這樣的疑問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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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美人不會遇上困局呢？愁苦，不應以條件、資格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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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如果是青青拿下阿行，伊嵐會很不服氣——Jenny至少是美人，也罷，也罷；青青呢？她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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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想起自己曾經十分痛恨J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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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無忌憚地哄騙阿行，但他卻無視所有傷害，依然心甘情願地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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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不能恨他，不能恨他的傻、他的愚痴、他的妄想，因為她也是。因此，她只能遷怒於另一個曾和他親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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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希望，他終有一日失望夠，便會離去。屆時，她一定會奉上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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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叻女嚟，自己有分寸㗎啦。」阿行指住斜方向的水管：「呢條水管曾經爆過……個天台臭咗成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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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無啦啦會爆㗎？」青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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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抌酒樽落去，唔小心抌爆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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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失戀嗰個係你喎，冇嘢吖嘛？每次都好似冇咩反應咁。」阿行終於轉頭，看着伊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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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慣啦，大家唔夾，和平分手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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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咗你十二年啦，都冇一次聽你講真係好鍾意對方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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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知啊，可能真係唔係太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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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和這個前男友，只談了三天戀愛。對方很帥，滿身都是肌肉，但是，她竟然看厭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沒有親吻、擁抱、魚水之歡，她只是忽然覺得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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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她更加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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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完了，她在選擇一個好日子，和阿行講心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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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事……咁刺激嘅咩你哋。」青青抬頭，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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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申，完全冇份抌，只有份聞啲臭味。」阿行繪聲繪色：「好似係某樓有人失戀，然後啲樓友陪佢發洩，一齊抌酒樽，點知爆咗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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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hall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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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諗清楚先拍拖囉，驚你傷身咋。」阿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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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嵐轉移話題：「如果我同你三十歲都未有伴，不如一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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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線，你係咪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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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度好，」阿行說：「講到咁好，咪又申請住囉，日日咁樣屈法，好唔見得光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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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啦，我咁毒，住咗都唔會有所謂hall life。」青青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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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帶你融入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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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他偷養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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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啊可？唔醉都唔會講同你一齊啦。」伊嵐的聲調飄忽起來，豪邁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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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再飲啦，夜啦，我哋行返落去啦。」阿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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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日子，什麼時候來？她突然覺得有點暈，便擁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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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遲啲返到屋企就唔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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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多啲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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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都會返學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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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摸了摸青青的頭，之後沒有再說話，只靜靜地看着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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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沒有推開伊嵐，只由得她靠着、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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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也曾經如此扶持他。多過一會兒，他就搖了搖她，送她回去附近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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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一個噴嚏，好像，有點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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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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