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1章：深夜便利店的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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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便利店，時間像凝固而過期了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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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明光，正坐在收銀台後的高腳椅上，有氣無力地翻閱著一本已經看了三遍的漫畫雜誌。店內蒼白的日光燈把所有東西都照得慘白，貨架之間的陰影顯得格外深邃。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是這座城市的象徵——永不停歇，卻又孤獨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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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無聊的夜晚。」我嘆了口氣，看著牆上的電子鐘顯示23:47。距離凌晨五點的交接班還有五個多小時，而整個晚上到目前為止，只有三個客人造訪過這個位於新港市大角咀邊緣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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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港市——這座永不入眠的都市，從維多利亞港邊的摩天大樓到深水埗的破舊唐樓，霓虹燈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卻也照出了更深的陰影。而我，只是這座城市無數小螺絲釘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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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抱怨了，至少你還有工作。」我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這是我每晚的自我安慰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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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六畢業後找不到像樣的工作，最終落腳在這家連鎖便利店當夜班店員——這就是我，28歲的林明光的人生縮影。租住在深水埗的一間劏房，每月三分之二的薪水交了房租，剩下的勉強糊口。至於攢錢？那是奢侈品，跟「買樓」「結婚」一樣，都是我這個階層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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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當——」——門上那走音的電子鈴聲打斷了我的自憐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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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向自動門，一個穿著深灰色風衣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材瘦高，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幾乎看不清他的臉。在這個悶熱的夏夜，這樣的打扮顯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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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我機械式地說出每天要重複幾十次的問候語，聲音平淡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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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沒有回應，只是緩慢地走向零食區，動作奇怪地僵硬，每一步都像是經過精確計算。這不禁讓我多看了他幾眼——夜班見過不少奇怪的客人，從醉醺醺的上班族到神神叨叨的流浪漢，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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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薯片架前停下，伸手卻又縮回，反覆數次，彷彿在進行某種儀式。最終，他抓了一包「卡樂B」，然後向飲料區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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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瞄了一眼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這是每個便利店店員的本能——遇到異常情況，確認監控是否正常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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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冰櫃前站了很久，久到我幾乎想問他需不需要幫助。最終，他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純淨水——不是可樂，不是啤酒，而是最普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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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水，是......特別的......rqs嗎？」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語調怪異地停頓，更有幾個字發音不正，像是不太熟悉廣東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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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就是普通樽裝水而已。」我回答，心裡暗忖：「可能是遊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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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薯片和水走向收銀台，步伐仍然詭異地緩慢。當他到達櫃檯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或者說，看不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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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普通得令人難以描述的面孔，五官像是被刻意模糊了一般，讓人看過即忘。但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不自然，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過大，似乎在吸收周圍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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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個半。」我努力保持專業的語氣，拒絕讓自己的不安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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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慢地從風衣內袋掏出一個黑色皮夾，動作像是在水中行走。皮夾裡的紙幣看起來很新，幾乎沒有皺褶，他遞給我一張五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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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接過鈔票時，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背。那觸感——冰冷，乾燥，不像活人的溫度。我努力壓下一陣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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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十五個半。」我盡快結完賬，把零錢和收據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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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下零錢，拿起購物袋，然後以同樣慢條斯理的步伐走向出口。就在他即將推門而出的瞬間，我注意到他的風衣領口處閃過一絲金屬光澤——那是一枚小小的徽章，形狀像是一顆星星被黑色圓環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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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門鈴再次響起，那人離開了，留下一店的寂靜和我心中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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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試圖甩開這種感覺。「別多想了，不過是個怪人而已。」我自言自語，繼續翻看那本已經看膩的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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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人的形象揮之不去。我發現自己一直在回想他的眼睛、他的動作、他的聲音，以及那枚若隱若現的徽章。這種執念讓我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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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也沒事做。」我決定回放一下監控錄像，也許那能讓我確認剛才的遭遇不過是我疲憊大腦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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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收銀台下的小型監控屏幕，調出剛才的片段。當那個灰色風衣的身影出現在畫面中時，我整個人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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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裡的他和我親眼所見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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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像中，那人的輪廓模糊扭曲，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變形。更詭異的是，他的動作在錄像裡並不緩慢，而是快得不自然，彷彿片段被加速播放。他的臉在畫面上幾乎是一團霧氣，無法辨認任何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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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快了起來，手指顫抖著暫停在他付款的畫面。放大後，我終於看清了他領口處的那枚徽章——一顆五角星被黑色圓環環繞，圓環上有細小的符文，在中心是一個閉著的眼睛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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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乜撚嘢......」我喃喃自語，感到一陣冷汗從後背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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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畫面理應是真實的記錄，但它顯示的與我親眼所見截然不同。這意味著要麼監控出了故障，要麼......我的感知出了問題。兩種可能性都讓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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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掉監控，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能只是設備老舊，畫質不好而已。」我對自己說，但這個解釋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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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班剩下的時間，我一直處於一種古怪的警覺狀態。每次門鈴響起，我都會繃緊神經，害怕那個灰風衣男子會再次出現。但直到早上交接班，都沒有其他奇怪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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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在深水埗的劏房，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我卻輾轉難眠。那個顧客的形象、監控中的扭曲身影、以及那枚詭異的徽章，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特別是那枚徽章，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類似的設計，但就是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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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是做夢，也許我真的太累了。」帶著這個念頭，我終於勉強睡去，卻做了一個夢——夢中，無數個戴著星環徽章的人站在黑暗中，低聲誦讀著我聽不懂的語言，而我被困在他們的中央，無法動彈，只能聽著那些聲音逐漸變成深淵中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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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時，窗外已是傍晚。新一天的夜班即將開始，而我依然無法擺脫那種被監視的感覺，仿佛昨晚那個怪異的顧客只是陰謀的開端...又或者只是我睡眠不足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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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那麼多了，」我告訴自己，「不過是個穿著奇怪的陌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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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內心深處，我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枚徽章，那個模糊的形象，那種怪異的感覺——所有這些都在暗示著某種我無法理解的事物正在悄然接近。而我，一個平凡的便利店夜班店員，或許已經無意中窺見了新港市表面光鮮之下的黑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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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霓虹燈次第亮起。我推開劏房的窗戶，看著這座永不停歇的城市再次甦醒。不知為何，今晚的新港市在我眼中顯得格外陌生，彷彿是另一個與我熟悉的世界重疊在一起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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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應該會很平靜吧。」我對自己說，卻不自覺地感到那細碎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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