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漓醒轉過來時，側頭便看到那個姑娘。她歪頭睡著了，臉上有疲態，但依然含著點點笑意，像個偷了糖果的小孩子。他的目光沿著她的手，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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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片刻，唇邊緩緩地扯出一個笑，眼底如泉水溫潤。窗外蟬鳴不絕，滿室洋溢著濕濕糯糯的野草香，陽光曬落在屋中的銅鏡，映得室內璧人一雙。他站了起來，整理衣袍，踱到窗邊，擋住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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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草動，她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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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公子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抱起刀，笑道：「秦公子，你的毒還礙事嗎？」秦止漓回過頭，搖頭：「沒事了。」秋小琰笑咪咪地道：「那就好。」她站了起來，一躍而上，落在樑柱上，揭開了房瓦張望片刻：「外面只剩下丞相的侍衛。他們絕不會把你中毒的事公開，你沿著門口的長廊走出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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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應聲。「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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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攀在梁上，笑得狡黠。「我嘛，自然是要走的。公子，下回見！」說完，翻身挑足，已經沿著房瓦連翻跳躍，落到幾丈之外的外牆。他推門而行，見侍衛們追了過去，大喊大喝，卻見她一身黑衣，拔刀而立，唰唰幾下連風帶聲，傷了數人，翻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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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颯爽，自由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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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好一會，緩緩走了一段路，終於遇上了侍衛，為他領路帶到丞相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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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正在和大皇子相議著，身邊立著莫語，他臉上有瘀青，整個人都很不好，抬目看過來時還一副兇狠之相，見到是他才愣愣地止住，喜悅洋溢而出：「殿下！您回來了。」丞相大皇子顯然松了口氣，忙問：「殿下昨夜去何方了？」秦止漓淡淡地道：「酒水有毒，幸而中毒不深，去後院中休養了半日，便可自行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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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臉色突變：「中、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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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指向莫語：「怎麼回事？」莫語悻悻地瞅了丞相一眼，不甘不願地道：「一場誤會，現在都解釋好了。」慕聞良走近了，道：「大殿下先回府吧。秦九殿下，在下領你去見見皇上。」秦止漓頷首答應，隨著他漫步而出。慕聞良淡笑一下：「殿下，您昨日受驚，馬車裡一應俱全，殿下休養半個時辰，我等再起行吧。」秦止漓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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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在下再送府上醫師過來替殿下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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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掃他一眼，抿了抿唇，才答應了。他也挺想知道，這毒藥是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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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君岑若楠知道使臣中毒的消息後震怒，下令暗中撤查，三日後得知是三皇子岑念所為，把他軟禁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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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之後，他也不再放心把聯盟之事交予奪嫡甚厲的皇子了。於是這天五月二十三，寧邵聯盟談判，坐在秦止漓對面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岑翊側側地坐著，搖著扇，扇下掛墜亮麗無比。他一身淺青，神采奕奕，朝秦止漓舉杯：「九殿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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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回禮。「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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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甚有默契地並退了一行禮儀官，裝作相熟地坐在寺院之中，壓下了聲音。岑翊一雙桃花眸明光閃閃：「我國國君說了，此戰必須跟暮國打個平手，維持局勢。雖然我國有一半軍力必須鎮守北方以防北戎，但給你們三十萬兵，也未嘗不可。」秦止漓聞言，沉吟片刻，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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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目：「可有甚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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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勾了勾唇角，給他斟茶，漫不經心地問道：「如果我說，條件是……把秋姑娘呈上去？」秦止漓目光一凝。「畢竟我拿她當藉口回絕了賜婚，要是勸她留下來，圓謊容易些。」他眼角彎彎，笑得人畜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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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在這等場合試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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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垂眸靜思，道：「秋小琰是寧國人。」岑翊呵呵一笑：「殿下不會不知，在下為她茶飯不思，一腔深情，甚至因此被國君禁足三月，可謂慚愧。她卻似乎與殿下更相熟，不如殿下把她，讓給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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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沉默不語。岑翊是個極識時務的人，他在這裡提這一茬，是想分他神，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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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長歎一聲，放下了茶杯。「無趣，無趣啊。開個玩笑而已。」他從一旁取了封信，慢慢拆開讀了：「國君說，想殿下賞臉為寧國繪一幅全景圖，只要殿下答應，我國立刻就發兵去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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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盟，就是走個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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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點點頭：「好。」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UYmM71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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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負手要前行，卻沒有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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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個姑娘的名節開玩笑。」他嗓音冷冽，側了側頭。「岑世子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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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止漓看來，兩人在朝中均置身事外，處境卻完全不同。岑若楠早就想扶植世子，偏偏他滑不溜手，完全抓不住，連婚姻大事個人風骨，也敢用來兌換自由。實在是甚麼都敢做，有點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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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看來，是九殿下開的玩笑，更大一些。」岑翊悠悠斟茶，朝他的背影道：「至少，更荒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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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隱若猜到了他所指的是甚麼，只是徐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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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內，在下會把畫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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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總有點不安，覺得這一切似乎太過容易了，似乎有甚麼，正在這平靜之下，若隱若現地積壓著。岑翊公私不分，插科打諢，倒讓他覺得，似乎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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